这天以后,帕梅拉就没再回过妈妈的房间。
她像上次一样,每晚跟着莱萨翻墙去克劳迪所在的那栋楼,排练舞台剧。
但克丽丝蒂娜能看出来,她的指挥,不如之前那样得心应手了。
作为同样被妈妈扼住脖颈的人,克丽丝很理解帕梅拉为什么心情低落,但又帮不了什么。
跳舞吧。
跳舞就好了。
然而隔天就出了状况。
威尼弗雷德夫人问学生宿舍的宿管,宿管跑到宿舍一看,没看见帕梅拉人。
但签到表签过了。
起先宿舍的其他女孩都说不知道,但宿管说如果不说的话这学期宿舍分扣成0分。
于是有人说了。
她被莱萨带去练舞去了。
威尼弗雷德夫人听到莱萨这个名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四处打听,终于知道她们所在的宿舍。
敲门不应,威尼弗雷德夫人要破门,宿管好说歹说,跑楼下找来备用钥匙。
开了门,里面没人。
但她们正好回来了,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她们四个人,三个穿着戏服,一个拿着白莲花。帕梅拉身上白色夜莺舞裙星星层层叠叠,发着淡淡荧光。
威尼弗雷德夫人两步走上来,一把抓住帕梅拉手臂,就要往回走。
“她还没换衣服……”莱萨急道,却见穿着狸花猫戏服的克丽丝蒂娜直接冲上去,对着威尼弗雷德夫人的小臂就是一口。
威尼弗雷德夫人吃痛松开,克丽丝蒂娜又是一个猛推,威尼弗雷德夫人踉跄几步,撞到走廊栏杆上。
“滚!”克丽丝蒂娜吼道:“哪里来的回哪去!”
此时,男孩们也回来了。
威尼弗雷德夫人扶着墙起身,看到众人,狠狠瞪了帕梅拉一眼,走了。
“她终于放过你了。”克丽丝蒂娜道。
“不。”帕梅拉面无表情,“她走是因为我弟弟在那边。”
“我的老天鹅,你下手也太狠了!”米莉惊呼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宿管对帕梅拉道:“你跟我来。伪造签到,夜不归宿,给你记过处分。至于你们……”
一只手揪上宿管的衣领。
“你处罚的是一个临近演出,只是为了练舞,还要受妈妈控制的女孩。”克丽丝蒂娜抓着她,气息颤抖,“现在,她还要被你批评,被学校审判。对么?”
米莉满脸焦急和担忧:“克丽丝蒂娜,你别这样……”
“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克丽丝蒂娜笑了笑,歪了下头,做了一个很深的停顿,“喜欢罚学生是吧。”
她抽走宿管的签到本,“要是我看到帕梅拉被罚,我就把这本签到本撕个稀烂。”
宿管伸手去夺,克丽丝蒂娜手臂一张,签到本落入艾瑞斯手里。
宿管看到艾瑞斯高大的身躯,没来由地产生一股恐惧感。
“你们给我等着。”宿管恨恨看了他们一眼,也转身离去。
片刻的沉寂后。
“你刚才那下真是太酷了!”帕梅拉使劲摇晃克丽丝蒂娜的肩膀,“我要是也有你那股勇气就好了。”
“勇不勇的……这种时候,也让我当当主角嘛。”克丽丝蒂娜笑了笑。
风波散了,众人陆续回到宿舍。
“帕梅拉,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就住这吧。”
“就是,跟我们俩睡一起!”
“哎克丽丝我跟你说,你下次可别这样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
帕梅拉没有被记过处分。
但是学校给全体交换生下了驱逐令。
这次纪律部放下话,如有违抗,他们会直接让上级教会派人过来强制驱逐。
这件事直接惊动了安东尼,他第一时间找到校长,校长又出面替交换生们求情,上面终于是同意留他们到文艺演出结束。
距离文艺演出还有三天。
“都怪我。”克丽丝蒂娜道。
“不,不怪你。”米莉道,“我们本来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莱萨却神色紧张。
这些人可能不知道教会意味着什么,虽然都是自幼就被灌输教会与盗贼公会水火不容,但真正被他们盯上的,只有她自己。
再加上前段时间,威尼弗雷德夫人在校门口对她的疯癫发言,保不准他们这次真的要采取行动了。
还有一件事让莱萨耿耿于怀。
也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
哈纳特小腿的伤换药还要她处理,拆线更是还要等一个多星期,他真的会跟他们走吗?
此时,哈纳特所想的也相差无几。
别说文艺演出之后被驱逐了,他爸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把他拎走都是个问题。
至于加入莱萨他们……?恐怕不会有多简单。
不论怎么看,在不久的将来,他都要跟莱萨分开了。
看着莱萨帮他处理伤口,有个问题渐渐在他心中浮现,他思索良久,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深吸一口气。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莱萨抬起头。
她的眼神,像是对他的拷问。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能一气之下跟你爸断绝关系然后跟我们走吗?”
哈纳特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莱萨会说出这种话,话是这么说……
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问出口。
太矫情了。
这种问题绝对不能问出来。
“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莱萨问。
他恍然回神,脱口而出:“看你都不行吗?”
接着,他的膝盖被拳头狠狠挨了一下。
现在虽然也跛脚,但是走路没那么疼了,哈纳特跟克劳迪说了声,便回来上课。
语文课上,克劳迪先向同学们说明了交换教学已经进入尾声。
有惋惜声,有不满声,哈纳特埋着头,在《夜莺与墨色莲》的结尾,画了一张图。
男孩单膝跪地,手捧一朵墨色莲献给短发女孩,但男孩身处牢笼之中。女孩也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接。
他几欲流下泪来,在底下写下一行字:
「夜莺请你告诉我:为何我的心如此悲伤?」
-
拉娜娅和往日一样去买报纸,却见报刊亭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们声音很大,都在吵吵嚷嚷议论着什么。
走近一看,只见人们拿的都是一本名叫《文学之声》的杂志。
“这小孩写得太好了,可惜了。”一名戴眼镜留胡髯的中年人啧啧感叹。
“竞赛都是这样的,水深。”一名戴圆顶帽的妇女附和道。
“这次文学之声是下了什么决心,一下放出这么重磅的料来?”一名文气的青年人神色困惑。
拉娜娅捕捉到什么信息,心底一震,毫不犹豫地买了一本。
她往后翻去,赫然发现,在一篇名为《我们如何更好地生活》的文章标题下,作者的名字是……
提姆。
在文章的最后,还有一串极小但不容忽视的字:
「原作者系圣斯诺姆学院初中生,这是他未能获奖的州级竞赛作文。作者本人因压力于竞赛后不久投河自杀。」
但这还不是最重磅的,紧接着后一页,就是关于提姆的生平经历,还有竞赛评分,有考生家长贿赂考官,内定名额,证据确凿。
以及提姆不能得奖,官方解释的原因是其“思想过于危险”。
甚至给出了说这句话的人的姓名。
还有原文学社创始人,圣斯诺姆学院教师特琪·卢比因帮提姆声讨奖金被学校停职,被文学社架空的事情。
最后,是关于圣斯诺姆学院最大的赞助方,布伦特家族,他们对学校,根本不是赞助,而是通过各种不合理收费,把学校当成他们敛财的机器。下方还贴了账单证明。
拉娜娅看完,浑身都在颤抖。
她直奔回旅店,敲响杰罗的房门。
门开,拉娜娅上来就道:“你看了吗,终于有人在做对的事了!提姆他……”
猛然发现,杰罗手上也有一本。
“没别的事可以走了。”杰罗冷冷地道。
拉娜娅一怔,随即思索了下,“有。”
“你今天没出过门,怎么买到的杂志?”
杰罗瞳孔明显一缩,“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杂志之风吹到了校园,不知他们怎么来的,大概是哪个老师放在办公桌上不小心被学生顺走了,很快整个学校就传了个遍。
学校紧急下令没收的时候,已经晚了。
提姆在这个校区可是传奇人物,但当他们得知,提姆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免学费升入主校区初中部,却没有免杂费时,有好些气得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安布里校区的杂费和我们的学费有什么区别?!他一个农村来的……”
“我之前看过报纸,提姆好像是被布伦特家那个小少爷霸凌过。”
“嘘!”
学生们连即将到来的文艺演出都放到一边了,全是在谈论杂志的。
唯有哈纳特,对其中的内容,并没有过多讨论,而是隐隐起疑。
因为他父亲就是《文学之声》的总编。
他父亲绝不可能把这样的内容放进杂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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