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按住她的手心，不让她有一丝动弹。他的气息深入、纠缠，回音只觉得那股痛苦从心底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双眼木讷地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树影，一行清泪滑过眼尾，落在沈牧的脸上。“分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声音很小，沈牧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准备离开。临走，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啤酒瓶：“我不喜欢你喝酒，下次别让我再看见这些。”旋即扔下了一个名片，名片上写着一个地址，告诉她下周六晚来这个地方陪他参加一个晚宴。
天光逐渐暗了下来，沈牧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跪在地上，将地上的瓶子一一捡起来，用塑料袋装好，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手指扣住易拉罐，“呲”的一声，伴随着一缕白色寒气，她捏住啤酒罐就往嘴里倒。一罐、两罐、三罐……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
盛夏即将过去，阳光虽不再炽热得让人难以忍受，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方回音的世界如同被阴霾笼罩，深陷泥沼的她，每一日都在绝望的边缘挣扎。
那天，韩时谦一共给她发了一封邮件、一条短信，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邮件的内容是韩时谦搜到的关于eby持股铭盛的调查分析报告以及eby的背调。短信是：“方小姐，有空的话，我们近期可否见一面？”
已经在深渊的人，极力想要逃出。她不敢轻易认定韩时谦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但就那个瞬间，韩时谦给了她希望，前所未有的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他听不到声音，于是她就一字一句在屏幕上打字：“谢谢您，见面的话，今天可以吗？今天正好是周天。”点击发送键。
隔了大概有一分钟，短信显示已读。
回音坐在杂乱的房间里，四周是散落的文件和空啤酒罐。她握着手机，冰冷的啤酒罐在她手中留下水渍。她看着短信，心中五味杂陈。已经在深渊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会想要拼命抓住。她在屏幕上小心翼翼地打字：“谢谢您，见面的话，今天可以吗？今天正好是周天。”发送之后，她的心就开始悬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隔了大概一分钟，短信显示已读，回音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她又等了一会儿，韩时谦回复：“好的。”
回音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罐啤酒喝完，然后迅速行动起来。她把相关文件拷进U盘，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嘴角的伤口像是在诉说着她近日的不堪。她用遮瑕仔细地将伤口掩盖住，又到卧室拿了一套长袖，把身上那些不愿被人看到的红色印记盖住。简单地打理了一下头发，便背着包出门了。
她来到约定的茶楼，这是一家颇具古意的地方。门口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侍应生带着她上了二楼，她看到韩时谦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此时，盛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虽带着一丝酷暑的余温，却也让人心神一振。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天色渐暗，屋内暗黄色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暧昧又神秘的氛围。
回音被领到韩时谦对面，他们的视线交汇，韩时谦微微点头，侍应生为她拉开椅子。她看着韩时谦，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拼接黑色翻领的白色衬衫，下身配上黑色长裤，显得格外绅士。韩时谦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素净清秀，今天的方回音看起来很不一样，有一种别样的明丽，甚至可以说是很美。
回音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父亲教过她，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微笑总是最好的应对。无论是拉近跟对方的距离，还是博取对方的好感。
韩时谦看着她，微微点头，说道：“没事，没有等很久。”
回音看了眼手环，六点四十五。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道：“很感谢韩总下午给我发的资料，我都看过一遍了。但是您可能不知道，eby这几年他不断低价买入铭盛股份，同时在二级市场增持铭盛，现在已经是铭盛的第一大股东。我虽然手上有一点我爸爸留下来的股份，但是根本不能跟eby抗衡。”回音停顿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韩时谦，确认他能跟上自己的唇语速度后，才继续说道：“我想要保住的只是大亚湾的那块地，我来拜托您，因为您是最终的买家。而且，至少我现在手上的股份，换那块地是绰绰有余的。”
这时，透明水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煮开了，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韩时谦皱了皱眉头，说：“我不知道方小姐为什么要做这个赔本买卖。”说着，他打开手机，点开网页，然后把手机移到回音面前。
回音垂眸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被人狠狠抽去了灵魂一般。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解释到：“我不知道这个照片怎么来的。”她还嫌不够，也不敢再坐着了，朝他弯腰鞠躬，非常诚恳地：“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就在这时，侍者端着茶具和茶点走了过来。侍者看到方回音鞠躬道歉的场景，神色微动，但也只是默默将东西放下后就退下了。
韩时谦一怔，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回音，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他用茶匙夹了适量茶叶，正准备打开陶瓷盖子，回音跟沈牧在一起时，为了配合他的爱好，略微学了一点茶道。“韩总，我来吧。”
他真就把茶匙递了过去，声音淡淡的，“照片是A娱乐公司的一个记者拍的，照片我已经买下了，娱乐公司那边也答应会撤掉这个新闻。”
回音握住烧水壶柄，动作轻微地将水倒在古朴的粗陶茶壶里。韩时谦没有看她，继续说道：“eby那边的事情我不管，但是大亚湾那块地，如果你看过我给你发的资料，就会知道政府已经下达文件了，即将开发那块地。而鉴于M集团近期即将收购铭盛，那块地属于M集团。在商言商。”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有些重。
茶叶被清洗过一遍，然后，才倒上滚烫的热水。回音听到这话，心像被重重捶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她遭受了那么多的屈辱，都咬牙坚持了过来，可此刻，她却感觉世界崩塌了。她差一点就要哭了，忽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手不自觉地捂住肚子。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韩总，您再考虑一下，那块地对我真的很重要，那是我爸爸最后的心血。”
韩时谦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方小姐，商场不是讲感情的地方。”
回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韩总，您就没有什么珍视的东西吗？如果有人要夺走您珍视的东西，您会怎么做？”
韩时谦沉默了，他看着茶杯里缓缓舒展的茶叶，思绪飘远。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方小姐，你先回去吧。”
回音缓缓起身，她的身体还在因为腹痛而微微颤抖，她看了韩时谦一眼，那眼神里有不甘，有祈求，还有一丝绝望。
韩时谦看到回音的样子，心中一紧，他不知道回音到底怎么了，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似乎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她的同情，又有对商场规则的无奈。而回音，在这痛苦与绝望之中，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不知将被吹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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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又灌了好几罐啤酒，胃里传来的绞痛，很快让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回音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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