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天气凉爽。
我刚坐进柜台，打开钱箱就听到隔壁柜台的张阿姨的招呼声：“小陶，有你的电话。”
我赶紧向张阿姨点头致谢，嘴里无意识地嘟哝道：“谁一大早就找我，不会是打错了吧。”伸手从隔壁柜台接过话筒，心里却在犯嘀咕，八成是我酒后胡言乱语、舞会不辞而别，郁春仁这家伙来兴师问罪了，要不就是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突突，是我。”果然是郁春仁，不过他的口气好象没有兴师问罪的味道，带着一种邪恶的开心味道，想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突突，今天晚上没事吧？约你一起看电影。”
我太了解郁春仁了，刚上班就给他打电话，肯定不会只为了约我晚上一起看电影：“我能有什么事，有事你就吩咐，不要影响我上班，我正上班呢。”
“你小子又装逼。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好象就你有工作。告诉你，你小子交桃花运了。想知道为什么约你晚上一起看电影吗？想知道谁约你看电影吗？小金老师。她看上你了。我不骗你，我告诉你，小金老师可是灵宿镇上所剩无几的还没主的漂亮姑娘，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追求者。金雨淳这小子也是其中之一。你赶紧偷着乐吧。”郁春仁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语气里有一种你“撞大运”的味道，我却一头雾水——小金老师？难道是那天林玲姐生日舞会上见过面的短发姑娘，或者长发马尾辫姑娘。金雨淳又是谁？是郁春仁一起玩的其一个小混混吗……
“突突，你在听嘛，你也放个屁呀。”
“有点意外。”我仍故意把话说得很简短，表情装得很平静。这部电话是信用社营业部唯一的一部共用电话，一人打电话众人旁听。
“你中午就去买二张票，晚点6：30的那场。明白？”
“噢。”
“她会在晚点6：30前到电影院。”
“好的。”
“再提醒你一下，别见了小金老师又死机，你小子平时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就死机。”
“噢。好的，好的。”
“你搞清楚没有。小金老师就是那天舞会上与你跳舞的那位美女老师，别搞错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们要开门营业了，就这样，就这样，挂了。”我说完话，就挂断电话，赶紧将话筒放回原处。我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是兴奋还是紧张，好象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浓密的黑色长发后面依然扎着一个马尾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小金老师就是那个长发姑娘。她很准时，电影也很准时，已经开场了。她很热情地向我伸出右手，我也礼貌地握了一下：“电影已经开场了，我们快进场吧。”我主动在前引领她摸黑进场找座位。
电影故事很平淡，观众却坐得较满。在电影院里，我根本没有机会与她聊些什么，我只是忍不住偷偷转头看了几眼浓密长发背后的马尾。她的侧影真的太漂亮了。我向来喜欢欣赏美女，但一个真实的美女如此近距离在坐在我的旁边，我的紧张却远远超过了兴奋。
电影终于散场了。我们各自推着脚踏车走出电影院的停车场。
“去哪？”小金老师停下来问我。
“我听你的。要不去认识一下我的宿舍吧。”我真想不出小镇上还有什么去处。
“好吧，我们慢慢走过去吧。”
于是我俩推着脚踏车，沿着窄小的街巷步行向前走。
当我还在寻思话题时，小金老师抢先开口：“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有点奇怪，一个小女生为什么主动约男生？”
“我没奇怪。”紧张的我想表达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我不积极主动一点的话，你被人家抢走了，那我就亏大了？”说完，抿着嘴就冲我笑起来。
“我可不是什么抢手货……”我木讷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被漂亮女生夸真是太受用了。
“你猜你没谈过恋爱的小白，你们这种男生是宝藏呆子，最好下手啦！”她一直侧视着冲我微笑：“舞会结束后，第二天我就让林玲帮我做红娘。就算你对我不感兴趣，或者我们最终没有结果，我也希望自己会是你永远难忘的初恋美好回忆——初恋。”
她的直白让我无言以对，愈加木讷：“春春说你才是抢手货。”
“郁春仁这混混真不会说话。我才不是什么抢手货。抢手货都是便宜货、大兴货。便宜没好货。对不对？”她装生气的样子很萌。
理工男的特殊思维让我轻易就发现了关于“抢手货”的前后矛盾，但我当然不会点破，只是微笑着故意盯着她看：“对。你不是抢手货，是紧俏货”。
她可能也发现了自己用词不当，用拳头轻轻地向我打了一下：“你也不是抢手货，也是紧俏货。”
“有点道理。你也认为春春是混混？”我跟了一句。
“对啊，不过他是个有教养的混混，或者勉强算是个俗套的绅士。如此而已。”她停下脚步，用笔直的眼光盯着我，“你就不一样了，斯斯文文、儒雅还带点幽默。”伴随着她咯咯的笑声，一份不知缘由的兴奋，一份难以言说的感动，还有一份被操纵的不安在我心中涌动。
打开宿舍的门，我突然后悔了。今天早上出门后就没回过宿舍，宿舍保持着非常原始的天然状态——床上有乱蓬蓬的被子，桌上乱七八糟放满了书，地砖上面的灰尘到是清清楚楚，唯有墙壁上的养眼美女依然充满诱惑地在微笑。
金诗颖走进宿舍，环视一下就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下，表情怪怪的。
我想赶紧收拾一下，金诗颖却很体谅地阻止他：“这里有一种男生宿舍的味道。蛮好的。”
“对不起，有点乱。”
“有点乱？是相当的乱。”她又玩笑地笑起来，故意转身装作在看墙壁上的美女画，“原来你喜欢大美女呀，你会不会是个花心大萝卜呀。”
“不……不……”我赶紧否认，但她并不在意我的回答，继续逼问：“我问你，我和小谢老师，你会选择谁？小谢老师比我长得好看，又高挑又温柔。”
“小谢老师？是那天与你在一起参加舞会的那位谢老师？”郁春仁真是预言大神，这时我的大脑真的死机了，“你虽然没有小谢老师高挑，但是我不太喜欢大高个……”
钱成线传授的“深层扫描”技术，郁春仁传教的“油嘴滑舌”功夫此时全部失灵。
我不知道自己胡说了什么，傻做了些什么。我整个人的状况处于紧张又亢奋无主状态，那天晚上的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告诉我，她在灵宿小学教语文，舞会上的短发姑娘叫谢文娟，是她同事，也是她也在师范学院读书时的同学, 她们都是林玲的小姐妹，都是灵宿业余舞蹈队的舞友。林玲也是舞蹈队的组织者。她还告诉我，有男生一直在追求她，其中一追求她的金雨淳他爸是齐景村村书记，与她同村，从小认识，还有一个叫郁大志，与郁春仁很熟悉，是他的远亲，但不是郁春仁介绍认识的，她不喜欢这两个人……即使没有遇到我，她也不会喜欢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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