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南疆深渊的葬仙九卫后,万族盟约的金纹在苍穹流转七日。雷宇凡婉拒各方盛宴,只携苏沐晴与小猿西行。青铜战躯收敛神光,化作粗布麻衣;焚世圣焰藏于眸底,只余山野青年的沉静。
“前面就是荒村。”苏沐晴指向天际线。晚霞浸染的群山中,几缕炊烟笔直如尺。
小猿蹲在雷宇凡肩头抓耳挠腮:“雷子家就住这鸟窝大的地方?”它鼻翼翕动,“连个像样的灵脉都没有!”
雷宇凡指尖拂过道旁焦黑的雷击木。三年前他离家时劈断的树干,如今已抽出新枝。“嗯。”他应得轻,脚下却快了几分。
村子上方 金色的鹏鸟再盘旋 那是幼时和小伙伴 差点丢了性命掏回来的俩只金翅雷雕的幼崽 现在已经可以守护村落了。
而在部落的一块大青石上白虎懒洋洋躺着在沐浴着阳光,俩只耳朵偶尔抽动俩下 这时候它忽然站了起来 望向部落的的前方 。
谷口老槐树下,雷母正踮脚张望。粗布头巾沾着草屑,怀里竹篮装满新摘的苦艾——那是雷宇凡幼时泡药浴的方子。
“他娘!”雷父扛着铁犁从田埂奔来,裤腿泥点未干,“巫祭说天象有异,怕是...”
话音噎在喉头。暮色尽头,三道身影踏碎霞光而来。雷父手中犁头“哐当”落地,雷母的竹篮滚出几株苦艾。
“凡...凡伢子?”妇人声音抖得不成调。
雷宇凡在十丈外停步。小猿好奇地嗅空气里的苦艾味,苏沐晴悄悄退后半步。晚风吹起青年额发,露出左眉那道旧疤——八岁上树掏鸟窝摔的。
“爹,娘。”他唤得平常,像昨日才出门砍柴。
油灯在土墙投下暖黄光晕。雷母第三次添灯油时,雷父终于闷声开口:“三年前那场雷暴...”
“是我弄的。”雷宇凡截断话头。指尖凝出豆大的雷光,灯焰随之拔高三寸。
满室死寂。灶膛里柴火爆出“噼啪”轻响,惊得雷母手中鞋锥扎破指尖。血珠滚落在纳了一半的鞋底上——靛青布面用金线绣着辟邪纹,针脚密得发硬。
“儿子...外边受苦撑不下来,就回家,”妇人轻轻的说到。她抓起雷宇凡的手,粗糙指腹摩挲他虎口的茧。那原是握锄磨出的薄茧,如今覆着层青铜冷光的硬痂。
小猿从梁上倒挂下来:“苦?他拆仙殿跟掰馍似的...”被苏沐晴揪着尾巴塞进背篓。
亥时的山村本该沉入墨色,今夜却家家户户亮如星落。纸窗上映着不安晃动的人影,连最贪睡的看门黄狗都竖起耳朵,对着黑黢黢的山坳发出低沉的呜咽。
“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老巫祭的破锣嗓子撕裂了夜的寂静。他几乎是撞开了雷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枯瘦的手死死攥着盘蛇木杖,手背上青筋虬结,指向东方天际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雷父正蹲在院角的石磨旁,借着油灯昏黄的光,兴致勃勃地给儿子展示谷仓里新打的铁齿耙。那耙齿乌黑发亮,是他用祖传的锻铁手艺,加了半两好不容易攒下的寒铁精炼而成,专为开垦后山那片板结的荒地。雷宇凡的手指抚过冰冷的耙齿,感受着父亲灌注其中的期盼与汗水。
巫祭的闯入让雷父猛地站起身,犁头般宽厚的肩膀撞翻了搁在磨盘上的油灯。灯油泼洒,微弱的光线一阵剧烈摇曳,映得老巫祭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更加惨白惊惶。
“天…天裂了!”巫祭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东方,“星海…星海的妖城!要吃人了!”
院里的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只见东方墨蓝的天幕,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不规则的、流淌着七彩光晕的巨大裂口!裂口深处,一座无法形容的庞然巨物正缓缓滑过巨大的月轮。那是一座完全由剔透水晶构筑的浮空城池,无数尖锐的塔楼如同巨兽的獠牙,在冰冷的月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变幻不定的诡异虹光。水晶塔楼表面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冰冷的数据流光,像无数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冰冷而浩瀚的威压,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仰望者的心头。
“嗷呜——!”
几乎在浮空城出现的刹那,谷口方向骤然响起凄厉悠长的狼嚎!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浪潮。篱笆墙外,草丛剧烈晃动,几对幽绿森冷的眼瞳在黑暗中亮起,贪婪地窥视着谷中温暖的灯火与鲜活的人气。那不是普通的野狼,它们的体型大得惊人,肩高几乎及人腰,裸露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着惨白的光,涎水顺着嘴角滴落,腐蚀得地上的杂草滋滋作响——这是灵气潮汐催生出的异种妖兽,荒原狼!它们被浮空城的气息惊动,又被谷中浓郁的生命气息吸引而来。
谷中瞬间炸开了锅!
孩子的惊哭声、女人的尖叫、男人抄起锄头扁担的怒吼、家畜惊恐的嘶鸣…原本还算克制的灯火瞬间大亮,无数人影慌乱地涌向屋外,恐惧像瘟疫般蔓延。有人想往谷里跑,有人想关紧门户,小小的雷鸣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雷宇凡轻轻放下手中冰冷的铁齿耙。那粗糙坚实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父亲掌心的温度。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下意识抓住他衣角的母亲,又望向紧抿着嘴唇、从墙角抄起那把新淬火猎刀的父亲。老巫祭还在院门口挥舞着蛇杖,语无伦次地念着古老的、带着颤音的驱邪咒文。
没有言语,雷宇凡只是平静地推开那扇被撞歪的柴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自家小小的院门口,身形在巨大的天穹异象和凶戾狼嚎的背景下,显得异常单薄。然而,当他抬头望向那横贯天际的冰冷浮空城时,眸底深处,一点沉寂的青铜色幽光无声无息地亮起,随即隐没。
篱笆外,那几头最凶悍、冲在最前面的荒原狼,绿油油的兽瞳中凶光正炽,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獠牙,后腿肌肉绷紧,眼看就要扑入最近的院落。可就在雷宇凡目光扫过的瞬间,为首那头壮硕如牛犊的头狼,狰狞的表情猛地僵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如同直面洪荒巨兽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它的心脏和灵魂!它前冲的姿势硬生生顿住,四肢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如同幼犬般的呜咽。紧随其后的狼群也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哀鸣着匍匐在地,夹紧尾巴,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那座散发着冰冷威压的星海浮空城,其核心水晶塔顶端正在进行的某种能量扫描光束,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偏转!那足以洞穿山岳的冰冷光束,在即将触及雷鸣谷上空的刹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极其生硬地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扫向了旁边一片毫无价值的荒山。水晶塔内部流转的数据光流瞬间紊乱,爆出几簇刺眼的火花,发出几声沉闷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异响。整座浮空城似乎都因此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随即加速,带着一丝仓皇的意味,迅速消失在裂口深处,只留下那道流淌着七彩光晕的“伤疤”和满谷惊魂未定的人们。
夜风拂过,带来山野间草木的清冽气息,也带来了青年平静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惊惶失措的村民耳中:
“没事了。都回家吧。”
“睡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荒原狼,又掠过谷中那些亮得刺眼的灯火和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声音沉稳得如同山岳:
“今夜无患。”
谷中的犬吠不知何时停了。孩子的哭声渐渐止歇,只剩下几声压抑的抽噎。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院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青年身影,看着他身后重新亮起的、安稳的油灯光晕,又抬头看看那似乎并无异样的夜空。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不知是谁先带头,亮得刺眼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悄然熄灭下去。雷鸣谷,终于在这位归乡游子一句平静的承诺下,重新沉入了带着草木清香的、静谧的夜色。只有篱笆外,那几头荒原狼依旧匍匐在黑暗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成为这惊魂一夜最后的、无声的见证。”
启明星未褪,灶房已漫出馍香。雷母将滚烫的杂粮馍塞进麂皮囊,麂皮是雷父猎了半月才得的。
“东头王婶家的春麦该收了...”妇人絮叨着扯平儿子衣褶,“你爹腿脚不利索...”
小猿蹿上榆树啃青果。苏沐晴望向谷外——星海灵族的侦察光点已如萤群聚拢。
雷父突然将猎刀拍在石磨上:“拿着!”刀柄缠着新换的牛皮绳,刃口淬成暗蓝色。“玄铁重锻过。”老汉别过脸,“砍柴使得上。”
篱笆外传来悠长鸦啼。第一缕金辉刺破雾霭时,雷宇凡在柴门前顿步。他未回头,只反手轻按心口。混沌心核深处,父母佝偻的身影烙在青铜战纹上。
三里外的山道上,小猿终于憋不住:“这就走啦?”
青年抚过怀中温热的麂皮囊。杂粮馍的暖意穿透战躯,烫得涅槃真火都温顺几分。
“嗯。”他望向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机械佛国战舰,“该去护住这些人间的灶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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