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春季,燕,往北;人,亦往北。
雁城内,人来人往。
一清秀男子正从外回到雁城的舍馆。
“公子,可要算上一算?”一手持卦旗的长须老人走到清秀男子的面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摆摆手,轻声道,“不必。”
老人捋了捋长须:“公子这是要去往京都?”
男子皱眉,“此番时节,去京乃是常事。但先生怕是算错了,我如今不去。”道完便要走,老人呵呵一笑,“公子啊,中原武林出豪杰,豪杰之中女辈出。勒马识得贵人助,是福无祸一行中;若是执意寻京去,一行之中祸非福啊。罢了,罢了……”道完摇着卦旗转身而去。
男子闻言摇头苦笑,往舍馆方向走去。心道,真不知遭了什么煞,一大清早竟遇到这般胡搅口舌之人。
……………………………………………………
“司弦哥,我们就去前面那家舍馆歇歇吧,大家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累了,过两天再走呗。”一个手持碧剑,身着利索,头上扎了两个小绣球的青衣女子指着不远处的舍馆,对身边的白衣男子道。男子点点头,随即叫身边的人去安排。之后便下马,走向身后的马车轿,拂开轿帘,轻声道:“音儿,去舍馆歇歇吧。”只见那女子低应一声,一袭素衣面遮纱,缓缓下轿。
一行三人入店,拿到房牌后,便各自歇下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傍晚,很多房客都开始进食,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此时素衣女子也醒了,推了推身边的青衣叫道:“闻期姐姐,该起床了。”青衣女子坐起身,不情愿地起了床。两人来到隔壁白衣男子的房间,下楼的却只有白衣男子和那个叫闻期的青衣女子。
……………………………………………………
清秀男子从床上起身洗了把脸,看着舍馆外已布满灯笼的街道:“唉,一不注意便从晌午睡到傍晚,明日便启程罢,再拖不得。”道完苦笑着摇摇头便出了房门。此时正看见对面一遮面的素衣女子和青衣女子从房里走进到隔壁房间,出来时竟变成了一白一青一对男女……啊?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清秀男子想着,不禁啧啧:手艺可能就比我差点,但确实看不出破绽。见他们下楼去才意识到自己肚子也饿了,使劲甩了甩头,赶忙走下去找个位置坐定。
“小二儿,过来。”清秀男子叫道。
“诶——来了!席公子啊……您有何吩咐啊?”小二哈着腰,小跑过来,甩了甩肩上的抹布道。
只听这位席公子轻声道,“小二儿啊,老规矩,一盘炒花生,外加一碗饭。”小二闻言,起过身,撇了撇嘴。
“我说席公子啊,这炒花生和米饭咱店都是送的,您来小店三天有余,这都吃了三天炒花生了,这……您可别再难为我了,咱家叔叔开这楼也不容易,您说您这……”
男子闻言:“害,你看,本公子也不是不愿花钱,只是恰好这几日礼佛斋戒,而我从小就爱吃这东西,奈何你叔叔这店生意兴隆非要送,实在是盛情难却……再者这房费我可没少给……”小二无奈的看了看男子,摇摇头便去将东西端了上来。
隔壁的两人也在等着上菜,小二上过菜之后白衣男子还给了小费。小二摆了摆手:“官爷,您之前放舍馆的银子已经够付您这饭钱了,我叔父说不用再收了。”白衣男子笑道:“收着吧,给你的就拿着,不算在账上。”小二连连道谢:“谢谢官爷,您能来就是咱店之大幸!”说完头偏向了隔壁席公子的桌子,边走边嘟囔着:“喏,您看看您,来三天了就只吃咱馆里送的炒花生和饭……”席云闻言,噗嗤一笑,一副“你懂的”的样子,小二见状努了努嘴,便摇头走了。白衣男子见此,心里只觉有趣,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转头便吩咐随从将他挑选好的饭菜给送上楼去。
“司弦哥,多吃点。”青衣女子不断夹菜到白衣男子碗中,男子也只是点点头,看不出情绪。青衣女子名闻期,是司弦的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虽未定娃娃亲,但两家似乎都已默认两人日后应结为夫妻。司弦却没有想同她成亲的打算,倒不是说她长相不好,她的长相实已是少女中的佼佼者;更不是性格不合、不喜欢她,而是从始至终都只是把她看作妹妹。男子轻叹一声,看着自己面前这布满各菜的碗,以及那只还游走于桌上各菜式的手,不由看向了对面那个啃着花生拌饭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便走了过去。
“公子。”司弦叫道。席云抬起头正对着白衣男子的眼,点了点头便继续扒饭。司弦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礼佛?斋戒?”席云停下来擦了擦嘴:“大哥,偷听可不礼貌。”
因为闻期与司弦是面对面坐下的,而席云坐她身后的方向,所以她疑惑的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对话。
只见司弦把手轻轻放在桌上:“公子,您声音那么大,怕是楼上的都听见了吧,这又怎么算偷听呢?我看你一人孤孤单单也没个同伴,今日恐实是过了斋戒日,公子记错了时间?我们的菜恰巧不小心点得多了些,不如过来交个朋也算有个伴?”席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望了望对面桌上的菜和那一脸幽怨的女子,也快速伸了伸手,点点头“瞧我这记性,日子记岔了,那小弟我就恭谨不如从命,受了大哥你这好意。”道完自己端着花生拌饭径直坐在了女子旁边。
闻期一脸嫌弃,移坐到对面司弦的位置。司弦也过来坐下,不断给席云夹着菜,好似熟人一般:“既是交朋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名字……?你们呢?”席云扒了口饭道。
“在下林司弦。她是家妹的闺中密友,闻期。”清秀男子瞟了一眼青衣女子,点点头:“其实今日见你们一同从房间出来,内心还以为你们是夫妻,是我唐突了。在下席云。”闻期听完嘟囔着:之后就是了。司弦像是没听到一样:“听闻公子三日一直吃花生拌饭,不腻么?”席云笑了笑,叹道:“斋戒嘛不是?腻也会腻,但我喜欢,何况一个人太过麻烦。”“呵呵呵,斋戒?我看就是没钱吧,公子日日花生拌饭可真是好雅致呢!”闻期瞪了他一眼,席云闻言停住了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么,我还没想过雅致这事儿呢,姑娘还挺会夸!”转而又继续扒饭。“姓席的,你别不知好歹,你真听不懂假听不懂!气死我了,我司弦哥请你吃饭你说这话是个什么态度?”闻期瞪着席云,直皱眉。
“哦?”席云抬头望了望她,又低下头继续吃。
“你……!你!!”
“期儿,收敛好你的脾气。你要是吃好了就先上楼给音儿收拾一下,我等会儿上去。”
“哼。我还没吃饱呢!”道完便又继续果腹。
…………………闻期走后…………………
“席公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司弦道。
“上京。”
“上京?什么时候?”
“打算明日启程。”
“这样啊……我们也去,倘若方便,可否后日午时一同上京?包饭。”
“一起?替你挡她么?”席云望了望楼上,挑眉看着他,甩出之前司弦放在他桌上的十两银子。
“啊……也算吧,总归是有伴么不是?若是不便倒也不强求,权当交个朋友。”司弦摊了摊手,苦笑道。
“我尚有个朋友未到,本不想等他,既然如此,我便等到后日午时,若他还未来我便也与你们先入京了。”席云应声,又将十两银子慢慢收入怀中,继续道:“我看这姑娘挺漂亮的,你要不喜欢,给她说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多这一出呢,还花这么多钱,怪不好意思的。”
“若是说得清,我也就不必躲她了。”司弦摆了摆手,轻抿了一口茶。
“那今日不是你扮女装同她睡过之后便又去另一间房换了身衣服下来?你躲啥?”席云疑惑地望着他。
司弦摇头笑了笑:“罢了,明日你便知晓,吃饭吧。”
……………………………………………………
是夜,席云拂了拂自己披散的头发,望着窗外的大街,叹道:“再不来我可真的先走了。”
对面的客房里,素衣女子在为白衣男子梳整披散的头发,男人爱怜地望着镜中为自己梳发的女子。此时的她已将面纱揭去,左脸竟有一道长长的红疤,若不是它的存在,可真所谓倾城。
“等上了京,我便叫人找寻他的下落,为你寻医问药。”
“不必……两年了,音儿早已不在意了。此次大会你是第一次代替父亲出席,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司弦闻言苦笑道:“金钱、权力、地位……都不及你来得重要。你是我从小到大最疼的人,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何况你变成这样与我脱不开干系,若是治不好你,出不了这口气,到死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哥!”
“好妹妹,别说了,相信哥哥,很快的。”司弦眼神坚定地透过镜子看着林司音,放心,我会把你受到的伤害一点点的完整的,加倍还回去!男子攥紧了拳头。
……………………END……………………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