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的约定

暑假过去一半的时候,我们探险队有了新的目标——建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这个伟大的计划是在小胖家的后院诞生的,当时我们正围坐在他爸爸搭的树屋下,分享从防空洞带回来的"战利品"。

"我们应该有个固定据点。"小雨咬着冰棍棍子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防空洞太远了,而且随时可能被大人发现。"

阿杰立刻来了精神:"对!就像《汤姆索亚历险记》里的那种!"

"我家的树屋行吗?"小胖期待地问,脸上的肉肉随着表情抖动。

我们环顾这个只有两平方米的小树屋,同时摇了摇头。阿杰拍拍小胖的肩膀:"太小了,而且你爸妈随时能上来。"

"我知道一个地方!"婷婷突然举手,她平时最害羞,难得主动发言,"小区最东边有片小竹林,后面有个废弃的工具棚!"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考察了这个神秘地点。工具棚藏在竹林深处,被茂密的枝叶遮挡,确实很隐蔽。木质的墙壁有些腐朽,但结构还算牢固,大约四平方米大小,足够我们六个人挤在里面。

"完美!"阿杰宣布,像将军占领新领地一样挥舞着他的树枝,"这就是我们探险队的总部了!"

清理工作持续了三天。我们每天趁大人午睡时溜出来,带着从家里偷偷拿来的工具:我贡献了奶奶打扫用的小扫把;小雨带了几块抹布;阿杰最厉害,把他爸爸工具箱里的锤子和钉子都顺了出来。

工具棚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墙角还结着蜘蛛网。小胖一开始不敢进去,直到小雨用树枝把蜘蛛网都挑干净。

"看这个!"我在清理时发现地板上有几道刻痕,像是某种密码。

小雨蹲下来研究:"是日期...1978年...还有字母缩写..."

"上代人留下的!"阿杰兴奋地说,"这地方说不定也是别人的秘密基地!"

这个发现让我们干劲十足。我们不仅打扫干净了工具棚,还开始"装修":用捡来的木板搭了个小架子;把防空洞带回来的弹壳钉在墙上当装饰;小雨甚至从家里带了块小地毯铺在角落。

最棒的是我们发现工具棚的屋顶有个小洞,正午时分会漏下一束阳光,照在地上像聚光灯一样。阿杰说这是"天窗",我们决定在这里放最珍贵的宝物——外公的哨子。

"需要密码才能进来。"阿杰神秘地说,从口袋里掏出六个用绳子穿着的瓶盖,"这是我特制的'通行证'。"

我们每人分到一个,上面用钉子刻了各自名字的首字母。小胖试图用牙咬,被小雨及时制止:"笨蛋,会生锈的!"

基地正式启用的那天,我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每人带了一样"镇馆之宝":我带了外公的哨子;小雨带了一本密码日记本;阿杰带了他珍藏的"恐龙化石"(其实是块长得像骨头的石头);小胖带了包辣条(他认为这是最重要的物资);婷婷带了一盒彩色粉笔;就连平时不怎么参与我们活动的阿亮也带了一副扑克牌。

"我宣布,"阿杰站在一个倒扣的水桶上,"探险队秘密基地正式成立!第一条规矩:不准带大人来!"

"第二条,"小雨补充,"基地的位置要绝对保密!"

"第三条,"我举手提议,"每个人每周都要带一样新东西来丰富基地!"

规矩一条接一条,最后我们写了满满一张纸,用图钉钉在墙上。小胖自告奋勇当"物资管理员",负责清点我们的"宝藏";婷婷是"记录员",用粉笔在墙上画了每个人的头像;小雨担任"外交部长",负责编造各种理由应付大人的询问。

"那我们算什么'组织'呢?"婷婷小声问。

大家陷入沉思。最后阿杰一拍大腿:"'竹林探险协会'!简称'竹探协'!"

我们欢呼起来,声音大得惊飞了竹林里的麻雀。从那天起,"竹探协"就成了我们最神圣的称呼,而那个小小的工具棚,则成了我们心中比任何豪宅都珍贵的城堡。

有了基地后,我们的活动更加丰富多彩。小雨教我们编密码,把日常见闻写成只有我们能懂的符号;阿杰组织"野外生存训练",教我们怎么用树枝搭帐篷(虽然从来没成功过);我则负责给大家讲外公年轻时的故事,添油加醋得像个传奇。

一个下雨天,我们挤在基地里玩阿亮带的扑克牌。雨点打在屋顶上,发出悦耳的噼啪声,我们轮流讲鬼故事,吓得婷婷直往小雨怀里钻。

"我有个主意,"小雨突然说,"我们应该做个时间胶囊!"

"像我们在防空洞做的那样?"我问。

"更大更好的!"小雨眼睛闪闪发亮,"把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放进去,埋在地下,等十年后再挖出来!"

这个浪漫的想法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我们决定用阿杰捡到的一个铁饼干盒,每人放一样最有意义的物品进去。

选择的过程异常艰难。阿杰忍痛割爱拿出了他最爱的"恐龙化石";小雨放入了她获得的第一枚三好学生奖章;婷婷贡献了一条她奶奶编的幸运手链;小胖纠结了半天,最后放了一包珍藏的卡片(但偷偷拿回了最稀有的那张);阿亮放了一张他全家的合影;而我,在反复思考后,决定把外公哨子上的挂绳放进去——哨子本身我舍不得。

"还要写封信给未来的自己!"小雨提议。我们各自趴在木板上,认真地写下稚嫩的心愿和秘密,折成纸飞机形状放入盒中。

雨停后,我们在竹林最深处挖了个坑,郑重地把铁盒放了进去。阿杰甚至找来一块扁平的石头压在上面,说这是"标记"。

"十年后的今天,"小雨伸出小拇指,"我们一定要一起来挖出来!"

我们六个人,十二只手,在夕阳下拉钩约定。那一刻,我相信这个约定会像竹子一样长青,像石头一样坚固。

然而,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变数。暑假结束前两周,小胖哭丧着脸来基地报告:"我爸妈要送我去参加减肥夏令营!"

"什么时候?"阿杰问。

"明天就走..."小胖的圆脸上挂着泪珠,"要去一个月,开学才能回来。"

我们都沉默了。小胖虽然胆小又贪吃,但他是我们中最慷慨的一个,总是分享零食,还经常让我们去他家树屋玩。

"别难过,"小雨拍拍小胖的肩膀,"我们给你办个欢送会!"

那天下午,我们倾尽"竹探协"的物资储备:泡面调料包当"香料",辣条当"主菜",果汁软糖当"甜点",还用阿亮的扑克牌玩起了"国王游戏"。欢笑声中,小胖暂时忘记了离别的忧愁。

临走时,小胖把"物资管理员"的重任交给了婷婷,还留下了半包没吃完的薯片作为"战略储备"。

"我会想你们的..."他背着鼓鼓的书包,一步三回头。

我们目送他离开,第一次感受到了友谊的重量。

小胖离开后,基地冷清了许多。更糟的是,几天后阿亮也宣布要转学去外地。他的工程师爸爸接到了新项目,全家都要搬走。

"这是我家的新地址。"阿亮递给我们每人一张纸条,"记得给我写信。"

我们再次动用了"战略储备"——这次是小雨从家里偷拿的巧克力。吃着甜中带苦的巧克力,我们听阿亮讲他对新学校的期待和担忧。

"别忘了我也是'竹探协'的一员!"临走时,阿亮难得地大声说,"十年之约,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剩下的四个人站在竹林边,看着阿亮远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成长的脚步。

暑假的最后一天,我们四人在基地举行了简单的"闭营仪式"。小雨用粉笔在墙上画了六个人的合影,还细心地标上了每个人的名字和特征:"爱探险的阿杰"、"聪明的小雨"、"勇敢的小毅"(这是我)、"贪吃的小胖"、"害羞的婷婷"和"安静的阿亮"。

"明年暑假,"阿杰把树枝指挥棒郑重地放在架子上,"我们还要在这里集合!"

"一定!"我们齐声回应。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摸着口袋里外公的哨子,心想这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大概就是大人们常说的"珍贵的童年回忆"吧。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画下了基地的平面图,标注了每个物品的位置,还夹了一片竹叶作为书签。合上本子时,我默默许愿: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们的友谊和那些共同的秘密,都会像埋在地下的时间胶囊一样,永远保持最初的模样。

开学后,我们四人虽然还在同一个学校,但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阿杰参加了足球队,小雨进了奥数班,婷婷跟着奶奶学钢琴,而我被选进了少先队鼓号队。

偶尔课间相遇,我们还是会用"竹探协"的暗号打招呼——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眉心,这是阿杰从某部电影里学来的。这个小小的动作总能让我们会心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冒险的夏天。

冬天来临前,我特意去看了基地。竹林已经枯黄,工具棚在寒风中显得更加破败。但当我推开门,看到墙上依然挂着的弹壳,架子上阿杰的树枝指挥棒,还有地上小雨铺的小毯子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取下外公的哨子,吹了一声悠长的调子。哨音在竹林中回荡,仿佛在呼唤那些散落在各处的伙伴,提醒着我们那个埋在竹林深处的约定。

回家的路上,我开始下雪了。雪花轻轻落在我的睫毛上,凉丝丝的。我突然很想念小胖的零食,阿亮的扑克牌,想念我们六个人挤在基地里讲故事的时光。

这个冬天,我常常梦见夏天。梦见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梦见我们稚嫩而坚定的拉钩约定;梦见那个埋在土里的铁盒,静静地等待着十年后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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