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第二规划

天空中终于起了风,成片成片的乌云也随着风集结到了这个城市的上空,天色顿时显得暗了下来,一时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像是受到了什么驱赶或是召唤,不知不觉中都加快了行进速度。

平川市东方小区一座居民楼的厨房内,乔艳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摁亮了厨房里的灯,她瘦弱的身姿被灯光投放到地板上。一阵锅铲交响曲过后,乔艳利落地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盘菜,一边往碗里盛饭,一边喊:“晓飞、晓文,吃饭啦!”

“爸爸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吗?”晓文问。

听到女儿的问话,乔艳一怔,没有说话。在她们还没有吃完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啪啪作响。晓文很懂事地说:“爸爸还不回来,他骑的是摩托车,又不是汽车,不怕雨淋吗?”

一直没有吭声的晓飞抬起了头,两眼直视着妹妹晓文,说道:“你不知道,咱爸爸是男子汉,我也是小男子汉,男子汉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小家伙说完后,右手还握起拳头晃了晃,样子十分逗人。

“哼!就你也顶天立地?还没有我高呢!信不信我一掌把你拍爬下。”晓文用拿着筷子的右手在自己的眉头上比了一下,挤弄着眼睛说道,对哥哥晓飞刚才握拳摇臂的动作,似乎不屑一顾。

晓飞嘴唇动了动嘴,面对妹妹的“挑衅”,不为所动,他慢悠悠地看了妈妈一眼,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晓飞和晓文是一对双胞胎兄妹,今年九岁,前两天开学时刚升三年级。哥哥晓飞圆脸,胖乎乎的,但比起妹妹来,矮了那么两公分,妹妹晓文比较瘦,瓜子脸,两人都是小眼睛,往一起一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形成鲜明地对比,而且两个孩子的性格也着有很大的差别,一内一外,各不相同。哥哥晓飞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爱动手,平时看电视时往那一坐,胖头胖脑的,憨态可掬,遇到陌生人话就更少了,给人的印象文静恬然,倒像个女孩。妹妹晓文则不然,处处透着机灵,有时还带有几分调皮,眼里没生人,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了很强的外向性格。当兄妹俩发生口舌之战时,一般总是以哥哥晓飞首先偃旗息鼓而告终。

………………

已经十点多了,沈立东还没有回来。乔艳洗漱后躺到了床上,忙碌了一天的她,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长吁一口气,眼睛瞧着天花板,往事的一些片段像走马灯似地在她脑子里闪现出来。

十年前,也是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她和沈立东经人介绍认识。乔艳比沈立东大两岁,两人都是那种很直率很简单的人,所以能处得来,也少了有些恋人之间的纠结和挑剔。随着时间地推移,两人的感情很快升温,人前人后,也不再互称姓名了,她叫他大东,他叫她小艳,叫得如糖似蜜,亲密无间。

他们在相识一年后结婚,婚后两人卿卿我我,享受着二人世界里的幸福时光。那时她在一家超市上班,是卖场导购员。沈立东在平川市针纺批发城他叔叔的门市里做事。婚后第二年,他们在针纺批发城自己做起了生意,经过几年苦心经营,他俩由原来的小打小闹,成为了山东和浙江两家著名品牌家纺的市级代理商。两年前他们按揭贷款购置了一套一百六十多平方的商品房,虽说银行贷款和个人借债两项相加起来有几十万,不过,算上生意上的流动资金、货物,他们的资产负债表上还是有一定盈余的。拿沈立东的话来说,如果生意前景能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未来两年内,他将完成二次创业前的原始积累,离着自己事业上的第二规划又近了一步。沈立东所谓的第二规划,是创建自己的家纺品牌,并经常就此规划发表一些在乔艳听来像是不着边际的高论。乔艳认为他现在的生意之所以还算顺利,是借助了大东叔叔的帮助和大的市场行情,并不是他们俩多么有能耐,没有坚实的基础就急于迈大步,是很容易跌倒的,还是现在这种状态比较好。

这也是她和沈立东的一个分歧点,因为乔艳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另外,她还有一个顾虑没有对他说出来,就是现在的人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很多男人一旦事业小成,便把持不住自己,沾染上一些不良习气,而这种不良习气,则是造成很多家庭破裂的重要因素。她觉得家庭的幸福稳固比什么事业啦、收入啦更为重要。

而她的这一担心也并不是没有依据,他们结婚时,沈立东一位女同学专门从北京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通过沈立东其他同学,她得知沈立东跟这位女同学的关系曾经很不一般,按当时同学们的说法,几乎已经到了形影不离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这位女同学不得不跟着父母回到北京,靠着父母的关系,在北京开了一家公司,据说经营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婚宴过后,两位昔日关系不一般的同学之间电话联系明显增多,有几次电话里还曾提出让沈立东放弃批发城的生意,和她一起到北京谋取发展。特别让乔艳耿耿于怀的是,沈立东居然去了一趟北京,待了整整三天,虽然是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去的,乔艳还是不放心。对乔艳或明或暗的询问,他不置可否,只是说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和来往了。还别说,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乔艳也没有发现沈立东和那位女同学再联系过。但沈立东那次北京之行,始终是乔艳的一块心病,给她心理上造成一片阴影,她甚至很丰富地想象,沈立东那次去北京,是去做了一次什么“了结”。

现在,乔艳的这一顾虑正在逐步加重,沈立东的第二规划连影子都没看到,近期的种种表现就已经变得反常了,甚至让她难以接受,以前很少联系的朋友、同学来往突然间频繁了,晚上不回家吃饭的次数也骤然增多,理由也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尤其他的是手机,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乔艳刚想到手机,她的手机就响了。

“嫂子,我是李欢,立东哥现在市中心医院急诊室,你过来一趟吧!”

………………

出租车司机知道这个点打车往医院去的一般都有急事,所以不用多问,自然是能快则快。雨后的夜色清爽宜人,但乔艳心事重重,根本无暇顾及这“良宵美景”。离着医院大门还有几十米,乔艳就看到李欢和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不停地朝着她来的这个方向张望着。李欢年龄不到三十,中等个头,经营着一家铁艺加工厂,可能是操劳生意的缘故,额上黑线隐隐可见。

乔艳刚一下车,那个她不认识的小伙子赶忙往前迈了两步,一副紧张的样子,欲言又止,像是要解释什么。李欢看到乔艳嗔着脸,没等那个小伙子开口,忙抢到了前头:“嫂子,都怪我,让东哥喝了那么多,摔倒时,脸部戗到了马路牙子上,医生正在处理伤口,咱们进去看看吧!”

市中心医院位于平川市开华大街中段,前身是平川地区医院,原来是由一栋办公门诊楼和两栋住院楼组成,前几年已经改建成了主楼高十六层,附带三层裙楼的现代化建筑。建筑面积减少,使得医院有了更大的绿化空间,绿意盎然的草坪及冬青分布在大楼周围,各色花卉点缀其间,因为刚下过雨,有的枝叶上还挂着水珠,在灯光映照下,晶莹闪亮。

李欢他们三人进了大厅向右拐,走廊尽头的房门上方贴有“急诊室”三个大字。还没有走到跟前,门开了,一名女护士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回头向着里面说:“你们跟我来,X光透视室在三楼,我们走电梯。”

沈立东在一个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步伐微显蹒跚,左手下垂着,白色衬衫肩膀处点点血迹,从头顶左部到右脸斜缠着纱布,连左眼也给遮住了,看不到他的全部面貌,本来不大的右眼更被肿胀的脸庞挤成了一条缝,纱布如果换成黑色,样子活像一部外国电影里的海盗船长,他右手捂着肚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搀扶着他的那个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精干,戴副近视镜,乔艳很熟悉,他是沈立东的同学加铁杆贾有明,紧跟着出来的是两位穿白大褂的大夫。

“王大夫,现在有结果了吗?”李欢冲着其中一个大夫问道。看那样子李欢和王大夫显然是认识的。

王大夫没有立即回答李欢的问话,只是向他抬了一下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告诉前面的护士,说骨科于主任今晚值班,现在已经等在透视室了。

“额头碰破了,没什么大问题,面部蹭得比较深,恢复不好的话,可能会留下疤痕,左臂疑似骨折,需要X光确定,致于神态不清,放心吧!不是脑部受到震动引起的,是酒精的作用,你们上三楼吧,有事护士会通知我的。”王大夫说话相当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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