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栗泽龙阴阳怪气的笑声,看着他那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神情,倒在地上的沈立东心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脸色由红发白,渐渐难看起来。
突然,沈立东发疯一样跳了起来,愤怒的双眼像要喷出火花一样,直直地瞪着栗泽龙。
“你想干嘛?”看到沈立东一改原来温顺的摸样,栗泽龙后退了一步,但仍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我干你妈。”忍无可忍的沈立东,使出浑身力气,照着栗泽龙的头上挥出了带着仇恨的一拳。
栗泽龙身子够利落的,连忙后退,并伸出双手想挡住这一拳,但还是晚了,这一拳不偏不倚落在他的眉头上。
“啊!你小子还敢还手。”栗泽龙嘴里大声喊道,同时紧握双拳,朝沈立东扑来。
另外有几个人听到喊声,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包括号长彭庆林和走路一跛一拐的阿黄在内。正在在放风场里活动的几个人,除了齐力广,也都向沈立东围了过去。
沈立东这时也豁出去了,如果再任人宰割的话,这小子说不定还会怎么欺负自己,这次豁出去了也要还击一下,大不了就是挨顿暴揍。
以前牛牛在给他讲看守所故事的时候,也曾经提到过,这里面的人大都欺软怕硬,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们也就没脾气了,因为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就在沈立东为了争取地位,准备做鱼死网破式的反抗时,监舍门被打开了,一位身材微胖的管教干警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不动了,彭庆林笑呵呵地说:“张所长您好,大家没事,在这活动活动。”
“没事?真的没事吗?”张所长边说边走到了栗泽龙跟前,刚才还在沈立东面前趾高气扬、指指点点的栗泽龙,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下了脑袋。
张所长看了看栗泽龙的额头,额头上起了一个很明显的包。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沈立东,这时沈立东紧握着的拳头还没有松开,拳头的关节处又红又肿,正大口喘着气,胸脯一鼓一鼓的。
“又是你栗泽龙,我就知道,你小子改不了,没事都给我好好地呆着,再有闹事的,脚镣伺候。”说完张所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了一下头:“沈立东,你过来。”
“报告。”
“进来”
刚才走出监舍门时,沈立东在走廊上又碰到了那个穿紫色号服的人,他告诉沈立东,以后进干警办公室前,一定先打报告,允许后再进去。
张所长坐在单人沙发上,在他前面约两米远的地方放着一个小板凳。
“沈立东,坐下说话。”张所长说。
沈立东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凳子上,因为刚才那个人还告诉他了,管教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这里面的干警脾气性格各异,有的很顺便,有的爱端架子,这位张所长喜欢大大方方的人。听完这话后,沈立东感慨万分,连着说了几声谢谢。心里想,还是好人多呀。
从办公室墙上的警务公开栏上,沈立东知道了眼前这位年约五十、话语和蔼的管教叫张正丰,看守所副所长,是9号监舍包号干警。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谈话,沈立东隐隐约约地还知道了一些情况。
今天上午,他父亲、叔叔,还有他弟弟沈秀东已经来了宁陆县,他叔叔通过商业系统的朋友,和宁陆县公安局一位领导见了面。因为沈立东他们案情重大,这位领导坚持原则,拒绝了他们想和沈立东见面的要求,但是他告诉他们,中午前后沈立东将被送进看守所,你们可以给他买些生活用品或是留些零花钱,碍于情面,这位领导还给看守所张正丰打了个电话,正好张所长今天值班,于是沈立东的家人就过来找到了张所长,他们给沈立东买了些吃的东西,留下了一千五百块钱。
“请问张所长,像我们这样的案子,一般要多长时间才能有结果呢?”谈话快要结束时,沈立东客气地问道。
张所长这时站了起来,说:“这个很难说,一般来说,拘留、逮捕、补充侦查、开庭审理这些程序走完了,差不多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具体要视情况而定。”
沈立东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唉!看来只有耐心熬了。”
“沈立东,在被羁押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积极配合公安调查,争取个好的认罪态度,另外,要与监舍里其他人员和睦相处,不要给管教添麻烦,要配合号长管理,尤其是不要打架。”说道这儿,张所长还特意用眼睛瞄了瞄他那到现在还发红的右手。
沈立东不是糊涂人,当然知道张所长是说他刚才和栗泽龙的事。
“张所长,是这样的……”
沈立东涨红了脸,刚要解释,张所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说,这里面的事情我清楚,你先回去吧,到外面把鲁超东叫进来。”
那个穿紫色号服的人叫鲁超东,是看守所劳动号的号长。宁陆县看守所里,在押人员所在监舍共有三个类别,一是过渡号,刚进看守所的新人一般都要先到过渡号,在过渡号里主要学习看守所里的规矩和《行为规范》,但是,因为在押期间同案犯必须分开关押,以防串供,所以也有直接分到普通号的,沈立东就直接被分到了9号监舍;二是普通号;三是劳动号,劳动号里一般都是已被判刑,但是刑期太短,无法送往监狱服刑的犯人,也有一些案情较小,经过一段时间考察,思想比较稳定的人,劳动号负责协助管教干警做些工作,比如给其他在押人员烧水做饭,打扫卫生等。相比于其他人,劳动号的人相对自由些,活动空间也大些。
鲁超东把沈立东送进监舍后,随即又把彭庆林叫到了办公室。
“彭庆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明后天市局要来人检查,这期间你少给我添乱子。对那些不好好干活,不服从管理的人,你可以向管教报告,千万不能瞎闹腾。”张所长很严肃地说完这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彭庆林咂了咂嘴,说道:“我知道张所长,您又不是第一次给我说了,今天都是那个栗泽龙,我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他和沈立东就动起手来了。”
“你少给我瞎扯,你们那些鬼点子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想拿新来的找找乐子嘛!昨天在刑警队,沈立东一夜都没睡觉,今天晚上就别安排他值班了,这里面的规矩让齐力广教教他,你先回去吧。”
“是,但是——”彭庆林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说。”张所长很不高兴地对彭庆林说。
“要不把栗泽龙调走吧,我怕他和沈立东结下仇了,以后还要发生摩擦。”
这次张所长看来是真生气了:“一有问题就要求调人,你这个号长是干什么的,让你管号是对你的信任,不要老是给干警添乱子。”
挨了一顿训后,彭庆林灰溜溜地回去了。
来到看守所的人,大都不是遵规守纪之人,所以,能当上号长的,肯定是具备一定招术的人,要不然,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哪会听你的管理。这个彭庆林属于二进宫,曾经在几年前因盗窃被判过一次刑,刑满释放后不思悔改,又动起了歪脑筋,这次又因涉嫌诈骗被抓,张所长之所以让他当号长,一是他有一定的经验,再有就是觉得他脑瓜好使,遇事能灵活处理。
谈完话后,张所长的意思不言而喻,彭庆林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沈立东是有一定关系的,不然的话,张所长也不会用话去暗示他。而栗泽龙只不过是一个能充当打手的鲁莽之人,在沈立东和他之间,孰轻孰重,彭庆林当然拎得清了,因为自己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管教干部的话不当回事,特别还是自己比较尊重的张所长所说的话。
一进监舍,彭庆林就对齐力广说:“老齐,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负责带沈立东,把需要学的东西教给他。”
“没问题。”没等彭庆林把话说完,齐力广急不可耐地接过话茬。
彭庆林又对坐在炕沿上用手来回抚摸着眉头的栗泽龙说:“你过来一下。”说罢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放风场,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回到监舍里。回来后,刚才还气咻咻的栗泽龙已经变得低眉顺眼了。
尽管看守所有明确规定,在押人员不得伙吃伙喝,拉帮结伙。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有一些人根据自身的“等级”,划分出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子。
当天晚上吃饭时,彭庆林就让沈立东加入了他的小圈子,不单是因为张所长的谈话,更重要的是,下午劳动号号长鲁超东给沈立东送来了一大包吃的东西,并且还告诉沈立东,家里给他的账上存了一千五百块钱。
沈立东是个“明事儿”的人,这一大包吃的东西,拿进来后,他连动也没动就放到了彭庆林那里,不光如此,他还“傻乎乎”地对彭庆林说:“彭号长,我也不知道该买啥东西,这帐上的钱你就帮我参谋着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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