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祝管家要提亲于相国千金贴身丫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他的耳里了

他也已经在父亲的书房前坐了许久了,茶壶里的第一壶热水也渐渐没了温度,不知道房内的两人要谈论多久

父亲若是答应了,那相国大人那边也不好对付,而且..

想到了什么的他叹了一声,忍不住又拿起了已经凉透了的茶杯

“吱—”门扉被推开,董良莠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来就像他预料中的一样困难,祝管家满目的愁苦,紧邹的眉目久久没有松开

他站起身子,看着祝管家要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出声,“董大哥?”

听到延皓的叫声,他楞了一下,许久才转过身来

走近了凉亭,却没有走近,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叫了一声,“大少爷”

“你不介意我唤你一声大哥吧?”

“少爷此举折煞小人”

一举一动仍旧是有礼和一如既往的疏远,但是延皓并没有在意

“过来坐吧”

“不了,账房还有事情等着小的处理”

“过来坐吧,我想跟你谈谈翠竹的事情”

听到了翠竹的名字,他站在亭外逗留片刻还是走了进来

碧柔轻撩起裙摆犹豫了一下还是跨进了房内

翠竹和银花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所以两人一间房倒也是清净,就像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银花太贪玩,又或者是我行我素惯了,所以到晌午了也没回来,她也没有心思去寻她,责怪她,因为此刻的翠儿肯本不知道她和董良莠的决定到底会发生什么

翠竹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一脸欣然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哼着小曲,坐在床沿数着自己的衣物,可能是打量着自己的嫁妆

“翠儿”她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可是,若是她再不说,即使现在说了翠儿会伤心,生气甚至是埋怨自己,也比日后满怀希望被打碎的好

还是因为她太过于自私,所以身边的人都要遭受着一切

“小姐?”翠竹惊喜地站起身来迎了上来,笑呵呵地拿了凳子让她坐了下来

“你收拾衣服是要去哪里吗?”她实际已经收到董良莠的口信了,但却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尽量表现得和善的模样,因为她不想伤害单纯善良的翠竹,也不想破坏了自己在翠竹心目中这么多年以来的形象

“小姐,我跟你说哦”翠竹幸福满满地捧着自己的衣服蹭着羞红的脸蛋开始说了起来

“我记事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姐你,听同院的阿婆说我那时候快冻死在路边了,是小姐你救了我,而且还用了老爷名贵的西域贡品来给我进补身子,所以我那时候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小姐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想法”

“是吗?”碧柔心虚地垂下了眉目,这个单纯的孩子若是知道卑鄙的她当初救她不过只是一场交易该有多痛心

“但是,后来,我见到了一个人,那天天灰蒙蒙的,我听小姐的吩咐去到后院,夜也已经黑了,我轻轻地打开后门,站在门口的他背对着我,身披着风衣,低垂的眼眸,静静地将纸条交到我手里,我到现在也还记得,那双大手的触感温暖却又带着凉意...”碧柔看着翠竹沉醉在了回忆了,她知道,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董良莠,那天也是她故意让翠竹去的后院,而单纯的翠竹以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发生着

“当他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的整颗心都变得不同,后来熟知他我才知道他不爱怎么说话,总是静静地,但是每次见到我,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留一个笑脸给我,眼底都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总是忍不住摸着我的脑袋,那感觉暖暖的,他每次来还会给我带上一两个小礼物,最多的是街头李大嘴的糖炒栗子,而我也变得渐渐开始期待他的到来,我不懂那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会总想着他,他比我年长,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所以我把他当做了长辈..”

“其实,你是爱上他了是吗?”碧柔轻声地接上了她的话语,感觉自己开始妒忌着她幸福的模样,以及大胆地可以畅谈着她的爱意

“是啊,直到我看到董大哥娶了梅姐,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喜欢到恨不得一辈子,下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呀!”好像说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董良莠的名字,害羞地捂住了脸

“翠竹,对不起,我骗了你!”

“什么?”

庭院里,董良莠激动地腾地站了起来,调高了嗓门,“试亲提前了半个月?”

延皓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

董良莠瞪大着眼看着他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户部挑选日子时呈报于皇上,虽说丫鬟帮着主子试亲都是在正式日子之前的半个月,但是,那天并不是好日子,虽然碧柔,咳咳,郡主她是由皇上钦点的婚事可逢凶化吉,但是丫鬟试亲毕竟也算是婚事前奏,若是有黄道吉日那就喜上加喜了,就将时辰,时日又提了半个月”

“我要娶竹儿就是不想她沦为縢侍,况且她只是个小丫鬟,说不定日后就一直只能做个暖床丫头,可是,我还是说的太晚了”激动的他捏紧着双拳,却越说越低沉下去,试亲的皇族制度一向是习俗,更何况这次是皇上钦点的亲事

“你怎么不早提出来呢?”眼看着离试亲都只剩下半个月了,延皓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牟然想起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至少他现在提出来了

碧柔捋了一下头发,但其实发髻很是整洁

“董大哥告诉我知,你从小体弱多病,为了冲喜就听算命先生的,在周岁之后就婚配于了董良莠,在你眼里,他即是你的夫,也也是你的父,而在他17岁,你5岁时跟随着他的父亲一起出去经商遇到了风暴,年幼的你们失去了父亲这个唯一的依靠,而他做惯了养尊处优的公子生活,毫无办法,这个时候你们遇到了我,我答应了他救活你,甚至是让你衣食无忧”碧柔转过身子看向翠竹的眼睛,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这番实话会不会让她恨自己一辈子

“条件是他进入祝府,成为我的窥视者,监视着我未来的夫君,而我留你在相国府只是为了能够要挟到你的董大哥,让他不敢有听命于我,包括迎娶延炎的远方姨娘梅姐,那都是我指使的,我没有想过瞒你,但是高烧不退的你加上年幼在醒来之后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

“所以你就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直到现在!”翠竹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昨日董大哥似乎就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平日里来汇报着祝府的情况,她好奇的问,董大哥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因为欠了郡主的情分

没想到那个情分就是自己,没想到她早就与董大哥有了婚约,若是没有这场变故,她早就与董大哥结了亲,而不会迎娶梅姐

“小姐,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就只是为了监视祝少爷?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用一定要我的董大哥?你不择手段监视着祝少爷就是真的喜欢他了吗?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你想占有而已!”

看着翠竹眼底浮现的失望,童心,仇恨,她知道,这一切都被她亲手毁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情呢,可是每每后悔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年幼的翠竹失去了记忆,重新有了新的生活,快乐的模样让董大哥不忍心让一个孩子太过忧愁,所以请她什么都不要说,而她当时也不过才那么几岁,哪懂的那么多,只知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命令他混入了祝府,而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根本无法估量

其中就包括了董良莠迎娶了体弱多病的梅姨

“小姐,我很感谢你当年救了我的命,无论你处于什么目的,我还是感谢你,我也很谢谢你现在告诉我事实,也不算太晚”翠竹岁数粗粗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边抽噎着边捆好了自己的行李

“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翠竹还像个孩子一样拿起行李嘟着嘴就往门外冲

门口却忽然出现两个彪悍的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来势汹汹的模样让人胆寒

“对不起,翠儿,你不能离开这里”

祝延皓又变成了一个人坐在了亭子里,想起刚刚董良莠匆匆离开的背影,可以看出来他很紧张翠儿,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何时有了交际,但他觉得祝管家是真的喜欢那个丫头

感情这回事儿,总是怎么也说不清的,有时候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按照碧柔的性格,为了嫁给延炎,一定不会同意翠竹嫁给董良莠的吧?

唉,默默叹了叹气

越接近喜庆的日子,心里却更是烦躁

唉,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娘的,为什么要用铁链锁我呢?”银花一把甩掉了手中的刀,一点也没有觉得用刀割开铁链是明智之举,虽然已经割了一个晚上了

“我这么瘦弱还他娘的需要铁链?啐,啊呸,哼”

银花骂骂咧咧地声音在听到门外有动静之后戛然而止

立刻往前一趴收起了刚扔掉的刀具,“咚”地一声立马倒在了地上装晕一动不动,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听脚步声进来了三个人

“怎么样了?”问话的是个女人,应该是带头的

“好像还没醒,可能迷药下的重了”是个男的回答的,他娘的一定是这个杂碎打昏老娘的,等老娘逃生了打死你

恨得咬牙切齿的银花心里愤愤地想着,偷偷睁开眼开了一条小缝看了过去——

入秋了,天气也开始凉了,树叶渐渐泛黄了,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子很是适合带着孩子们坐在草地上讲一讲那些过往的英勇大将,亦或者是睿智的君王一统江山的故事

存析抱着课本,结束课堂了,孩子们一哄而散,似乎纷纷都盼望着下课后要去玩耍的事情,他似乎变得很是无所事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过去三天了,也不知道琴儿是不是真的不再来学堂了,多好的一个孩子

抬头看着天,灰蒙蒙的,晌午还艳阳高照的,现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接近了傍晚了,所以好像变得乌云密布的要下雨一般

琴儿从那日之后没再来学堂了,那个孩子也很久没见到了,不过,也才几天吧?

想起她每每充满敌意看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似乎像是有意无意地跟他怄气而已

抱着课本转身往回走,也许可以逛一逛集市,今晚煲个汤吧?烧汤花的时间总是长的,慢慢的一天又过去了,挺能消磨时光的

这么想着,他锁好了学堂的后院门,与众人告辞之后去往了集市

“大娘,今天有冬瓜吗?”

“存先生今日要熬汤?”

“是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最拿手的也就是熬汤了,看来集市上的人也都看出来了

“砰——”

还没有看清手中挑选的菜,就被突入起来插过来的两个人强行撞开了

存析皱眉看向来人,粗鲁地占据了整面的菜摊,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撞开了他

一项息事宁人为主的存析叹了一口气没有与他们辩论

“哥,我们为什么不先换了那副玉佩再买”

其中个矮的那一个问着身边身形大一点的

被叫做哥的那个男人回答着“刚才那家当铺出了50两买这块玉佩,你看那个掌柜对这块玉佩爱不释手的样子,这块玉佩的价格远不止这点,等我们买了菜应付那个丫头先,若是被大小姐知道我们收了那丫头的东西就坏了,等到过几日我们去更大一点的当铺再问问,要是卖了估计我们不愁吃喝好一阵呢!”

听着两人小声嘀咕着,看似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买卖,存析秉承着少惹事的原则打算离开

不过瞥一眼下意识地看了他伸出手拿的那块玉佩,顿时全身一怔

那花纹的玉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胸膛中那许久没有了声响的某些东西突然变得热腾起来,鼻息间的呼吸突然也变得大了

骤然喘不过气,他捏住自己的衣襟,瞪大了双眼

眼看两人要离开了,他张皇失措地就要跟上前

“诶,存先生,你还没付钱呢!”

听到身后大娘的声音,他惨白着脸丢下了手中的东西,深怕落下地提起长袍跑着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

菜摊的大娘奇怪地看着存析的反应,想着他刚才泛青的唇色,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他不会是生病了吧?身子那么瘦弱,也不是不无可能性

“怎么样了?”坐立难安的碧柔看到下人回来了立刻站起身子迎了上去,“找到银花了吗?”

“小姐,我们四处打探了一下,那日在集市确实有人看到了身材近乎银花的姑娘”

下人有些防备地压低了声音

着急的碧柔连忙问着,“然后呢?银花现在在哪里?”

她承认,她本是不忍心翠竹去试亲的,她有着私心,也有着对董大哥的亏欠,所以还是希望最终他能够和翠竹生活在一起的,这也是当初她收留了银花的主要原因之一,可是现在,她无论是翠竹还是银花她一个都不舍得了,也许容易动情时她这辈子最大的弱点

“看到的路人说,她在一个小巷子里被人掳走了,我们问了问那辆马车的样子,整个城里马行都问过了,据说——”

下人欲言又止,急坏了碧柔,“说什么呀!”

“那不是普通老板性租赁的马车,是达官贵人家自家的”

“达官贵人!”碧柔转过身暗自思量,“住在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少说也有数十家,是谁对一个瘦弱丫头动手”

“兴许是银花那丫头开罪了什么人!”

“若是开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大可来我府上要人,照他们那些流氓痞子的性子,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比不上个丫鬟!?”碧柔有些愤懑地数落着,下人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也许是因为银花是相国府的人,他们吃罪不起”

“相国府的人?”

“是啊,又是郡主您身边的丫鬟,当然是不敢造次的”

“我身边的人!”

碧柔蓦然眼前一亮,若是对她身边的丫鬟不利,那必定是真与她有仇了,不过,恐怕这仇是她引起的,银花只是个受害者

存析站在刘府的后门处,有些许觉得冷,将手插在衣袖里

这里是他尾随两个大汉最后进不去的地方,万万没想到是刘府,他对刘府并不了解,不过想来也是当官的

所以,当官的跟她还是有些联系的不是吗?

只是,他打听过了,今日也没有什么大人物来这儿,若是她来了,想必也不是大人物这么简单了吧?

那,那块玉佩?

细想今日那两人在菜摊上说的话,似乎是个丫头?

她应该不算是丫头吧?她可是贵为皇上的宠妃阿

他叹了一声气,是不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心里是不是还在期待着什么?

“吱——”

后门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怕被人误以为图谋不轨的存析立刻环顾四周,躲在了大树后面

不过,他有些诧异于来者

是银花那个丫头

丫头?心里默念,那两个大汉口中的丫头不会是她吧?

银花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了出来

嘴里还碎碎念地咒骂着,“让你们贪财,我说我身上的宝贝还有,就一个个扑上来抢,活该,本姑奶奶出来混还不带点药治治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对着刘府就是一声重重地冷哼,“你给我等着,刘静儿,我一定会整死你的!”

存析看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愤愤地边念叨着变系着身上的腰带,整理身上的衣物

她这模样,又这么瘦弱,加上今天那两个大汉人高马壮的样子,她不会是,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这么想来,存析心里一阵紧张,立刻跟了上去,“银花,你没事吧!?”

“啊!”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的银花尖叫一声

回头看到是存析,她不留情面地臭骂“他娘的,你要吓死人啊!”

说着还扣完了领子上最后的两个结,存析看她神采好似没有受多大的影响,可是心里却更担心了

上前一步,皱着眉头,“银花,发生什么事了?是谁,谁欺负你了吗?”

虽然心里因为他关心自己而莫名觉得温暖,但是这可不是一个聊天的地方,再说了,他不该再卷进她的事情里

“关你什么事?”

说着,银花就低着头快步走向了集市

果然,不出她所料,存析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

存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也许是为了那块玉佩吧?总觉得和这个孩子有关系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刻意的讨好她,也许是觉得她面善吧?

更多地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似乎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的相近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集市里,虽是深夜了,但是却因为接近元宵的日子而格外的热闹,最近的喜事也变的多了起来

“喂”银花突地停下了脚步

“恩?”存析因为她的回头有些欣喜

“你身上有没有带铜板?”

看到银花伸出了手,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在身上摸索了起来,甚至是连缘由也不问

“给”

存析将仅剩的几点碎银子都放置在了银花的手心里

银花扁了扁嘴,有些瞧不起他的说了一句,“真够寒酸的”

虽平时听习惯了别人这么说自己,但是看到银花的表情,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受伤,难堪地低下了头

“老板,两串糖葫芦!”

存析好奇地看她那小小的身板买了两串糖葫芦,眼睛里满是欣喜,当真是看到喜欢食物的样子

“给”银花递了一串给他,“你的”

存析笑了,他这把年纪吃糖葫芦是不是有点,再者,这大庭广众之下

“磨叽什么,快拿着”

银花不由分说地将糖葫芦塞在了他手里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存析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最终还是没有吃,就这么跟在银花身后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再朝前看了一眼真满是欢喜于手中的糖葫芦的银花,他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很久之前,他曾经也幻想过这样额场景,若是能满足于自己欢喜的人一个小小的要求,让欢喜的人露出笑脸那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他那时候若是成了亲,现在的孩子大概也有这么大了吧?

也许更小一点,他也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心地总是细腻一些,不过能像银花这样健健康康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啪嗒——”

银花手中的糖葫芦突地掉在了地上,才咬了一半的齿痕还留在上面

银花背对着他,停住了脚步,手中的动作也顿在了远处

“怎...”

他上前一步,还未来得及问一声,就见银花身子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笔直地像后倒去

“砰——”他想也没想地丢掉了手中的糖葫芦,伸出双臂,牢牢地接住了银花,“丫头,你怎么了?”

唇色发青,脸色惨白,连眼睛也突地凹了进去,身体软绵无力,任由摆布地倒在了存析的怀里

“丫头?丫头?”他不停的叫唤着怀中的人

那种害怕的感觉许久许久没有过了,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死亡也没有来得那样的恐怖,只是此刻的害怕就像多年前的时候,看着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因为他的原因而香消玉殒了,慌张,后悔,害怕比任何时候的害怕都多上十倍

“我还那么早死,你别晃了,晃地我头疼”银花虚弱地回了一声,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至少还活着

“呼——”存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不是他们给你吃什么东西了?你怎么了这是?”

感觉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不单单是是去血色的惨白,皮肤都开始皲裂了一半,是不是他看错了,眼角甚至开始起了褶皱

“在我的衣袖里有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有一颗白色的药丸”

“哦,哦”存析听话地立刻翻找了出来,白色瓷瓶倒了好久,骨碌碌地倒出了最后白色药丸,傻愣愣地拿着那颗药丸又看向了银花

“你是猪吗?没看到我使不上劲吗?喂给我吃!”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的银花忍不住睁开眼看跟个傻子一样拿着药丸却不知道做什么的存析

吼了一声存析才意识到,立刻将药丸喂进了银花的眼里

吞了药丸的银花立刻又闭上了眼睛,但,存析相信他没有看错,平日里银花深棕色的眼眸此刻暗淡无光,像是,像是书中写到的‘将死之人’一般

可是没多久,他诧异地发现银花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皮肤不仅光滑,更是变的透亮了不少,更甚者挡银花睁开眼,眼眸里的明媚有些让存析挪不开眼

一瞬间,好像不仅仅是恢复了正常,比他第一次见到她似乎更健康了,不,是更年轻了,更貌美了,皮肤变得更滑嫩了,眼眸更澄澈了,配上精致的五官,他似乎一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丫头尽是这般的楚楚动人

只是,这样的美貌,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看够了没?!”恢复了手脚力气的银花

银花恢复了行动能力,有些嫌恶于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模样,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站了起来

“咚-”倒是存析狼狈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这样没有礼貌地盯着人家姑娘看确实是不合礼数

银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不愉快地回头,“把瓶子还我!”

存析站起身子来,一直低着头,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她

“哼——”银花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下”

“又干嘛?”

停了许久,存析捏着自己的长袍不知道该不该问,斟酌着,“恩”了两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似乎他的身份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她的生活,可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似乎又有点自作多情了,银花好像没有说过两人是朋友,在者,他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谈什么朋友

“到底怎么了?”

“我明天熬了汤,你,要来喝吗?”

——

“管家,郡主来了”

董良莠皱眉,听到下人禀报迟疑了一下,“我先去招待郡主,你去告诉大少爷说是郡主来了”

“是”

董良莠叹了一声气,走向了大门

“郡主”见董大哥站在她面前,她别开了眼,翠竹的事情像是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求亲也被她拒绝了,此刻再见,心中的愧疚更是——

但,

“董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翠儿,但,正是因为这样,你就更不能对银花下手了啊”

董良莠一愣,不太明白碧柔说的是什么意思

“郡主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我正是知道翠竹终究还是你的人,所以当初才会收留银花,可是如今你这样做,试亲的事情不更是轮到翠竹了吗?”

“郡主似乎误会了什么?”急匆匆赶来的祝延皓开了口,没给董良莠发问的机会“若是银花是被董大哥掳走的,那正如郡主所言,对翠竹和董大哥都没有好处,最希望银花平安的正是他们两人才对?!”

碧柔一愣,看他的回答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若不是他们祝府之内的人做的,他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就算不是你们所为,那定也是延炎一人指使的,他不想与我成亲众人皆知,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不是你们为满足他和刘静儿在一起的私欲而助纣为虐呢?!”

碧柔不喜欢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但是,她也不喜欢一切都好像被祝延皓看穿的感觉,唯有大声的叫嚣好像才能掩盖心虚带来的不敢直视

他没有接话,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看待所有人?包括他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她明白,他能做得就只是能够让她得到幸福而已,其他的,他不想做,也不敢做

他的心都凉透了

碧柔避开了他的眼,“若不是你们所为,你怎会知银花被人掳走了?!”

他垂下眼,轻声回答着,“我在集市上听到这件事情已经让人帮忙去寻了,傍晚时分在存先生那里寻到了银花”

语气中尽是失望和寂寥,对她无妄的指责满是伤心

“你们找到她了?她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回府?”

“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问便是了,我所说的也都是徒劳”

祝延皓摆了摆手,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进去

碧柔听这样的回答,也知刚才自己的态度国语强硬,理亏地没再回话

“少爷!”

董良莠恳求地叫住了他,满眼都是求助

他这才想起翠竹和董大哥的事情,叹了一声还是回了头

“我还想恳求郡主,试亲的事情是否有回转的余地,翠竹这般好姑娘,若是....唉”

“难道嫁给你弟弟不是件好事吗?”

“一个试亲的丫鬟何来嫁娶的说法,难道,郡主还不知道最后会怎样吗?”

祝延皓又看了她一眼,尽是无奈和惋惜,眸子里的意思清楚明了,让她闪躲不及

“我!”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唯有装作没有知晓的模样匆匆离去

祝延皓看着轿子远去的方向,迟迟没有说话

若是碧柔当真一意孤行,可能真的会误了翠竹一声,若是大家今后生活在一个府邸之中

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样的场景想来也是造化弄人啊!

“去存先生那把银花给我找回来”

碧柔回到了府中,吩咐着下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难道这些事宜是她可以控制的吗?

难道是她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吗?

若是可以,她现在不想银花合翠竹任何一个人去试亲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所做得每一个决定了

安静的闺房里,只剩下了一支昏暗的蜡烛摇曳在微颤的冷风中

“吱——”银花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碧柔一个人痴痴地坐在桌旁,很是出神地盯着窗上的窗花看着

“是谁绑走了你?”

碧柔侧过头,没有看向她

“姑娘,其实就算你知道谁绑我也没用,最关键的是你还是需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根源”

“根源?”

碧柔嘲讽似地冷哼两声,声音里充满了凄凉“我都快忘了自己做这么多事情的意义了”

“姑娘,董良莠和翠竹,刘静儿和祝延炎,本都很是登对的,好吧,我确实不是很喜欢刘静儿,但是,我也不喜欢祝延炎,就算是姑娘你嫁过去了,就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了,包括你自己”

“可是...”

“别可是了,姑娘,就算是祝延皓也不会开心地”

“为什么?廷炎已经不可能再娶静儿了,他不应该开心吗?这样他就可以娶自己心爱的人了!”

碧柔略微有些激动地站起了身子,反驳着银花的话

“你嫁给了静儿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正是祝延皓的亲弟弟,你难道觉得祝延皓会像个小人一样乘虚而入再娶回因为祝延炎而伤心欲绝的刘静儿吗?”

被说中了所有一般,碧柔一愣,闪烁在眼眶里的泪水都顿在了原地

许久,她才似乎明白过来,伤心欲绝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啪嗒”一声也掉落了那颗眼泪

“那,我做那么多,是不是没有意义了?”

“姑娘,其实若是祝延皓喜欢静儿他当然会自己想办法,你有何必多此一举呢?姑娘你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幸福,难道他不会也是这么想地吗?难道自己喜欢的人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比跟自己在一起更让人欢喜吗?”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只是让那个傻子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看到他的笑容,那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晨光了吧?

想起存析呆板的样子,银花心中一沉,捏紧了衣袖中的白色瓷瓶

“喜欢的人跟他喜欢的人的在一起?”

似乎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盲目地说了让现在一切都变得十分糟糕

他,当真也是这么想地吗?

也许,是的吧?

以她对他的了解,定是不会进取的,他生性温和,待人永远这么谦和

更别说自己的情敌是自己的亲弟了,他定是不会说一个不字的吧?

翠竹不明白为什么一早起来怎么一切都变了,日夜守着她的人竟然说她可以离开相国府了,不仅将卖身契还给了她,更是还给了她一笔钱财

走出相国府仍然还身处梦境一般

不过,奇怪地是,她没再见到过郡主,而且府内的人似乎也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郡主也许是归咎于她不愿见她吧?

翠竹想到能够再见董大哥了,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朝着前方欢快地跑去,未来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的美好,却忽略了相国府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也不知道这皇榜说的是什么?有没有识字的秀才给人念一下?”

一堆围在那的人看着守在皇榜边的侍卫忍不住八卦地问了一声

“皇榜上说,相国府郡主欺君瞒上,戏弄君王派遣至皇家庙为国业安康吃斋念佛十年,念相国大人护国有功,无则加勉!”

“郡主欺君?戏弄皇上?相国大人也遭殃了?”

“是啊,本来皇上赐婚于郡主是好事,可谁知临近婚期,郡主不愿意嫁了,当初还是她自己提的婚事呢”

“想来相国大人也会受牵连吧?”

围观的人起嘴巴舌地议论着,详情却也是没有一人知实情到底是怎样

站在人群后面的银花听完了众人的议论,自言自语地说着

“想来这已经算是好事了吧?本是郎才女貌的,怎么会落到劳燕分飞的地步呢?也不知道祝府那听说了这件事了没!”

她叹了一口气,似乎又想到什么的接了一句,“果然还是皇家的势力大啊!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宫!”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似路人”

“啊!”背后突然地一句诗把正在自言自语的银花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你要吓死人啊!没事情念你那什么烂诗!”

存析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不是烂诗,你不是说皇宫好嘛,也不全是,这首诗就是是用来形容门第悬殊的...”

“得得得得”银花伸手打住了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听到银花这么问,立刻笑着回答,“我刚去集市上买了条鱼,今晚烧鱼汤,本来想来问你今晚还喝不喝鱼汤的,不过,现在”

说着舔了舔嘴唇,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相国府的下人都散了,你有去处吗?”

银花看他似乎很是关心自己的样子,表情忍不住有些动摇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找个住处吧?”见银花没像从前一样拒绝,存析试探地问着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寂寞了,也可能心里还是想有个人陪,若是能早日成亲有个像银花一样大的孩子...

“你身子也不好,那天吃的药也没了,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前几日还与人有着纠葛”

他也放心不下,那日着实也吓到他了

听到存析说到她药快没了,她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了自己片刻的心软,差点答应了下来

脸色顿变,冷酷地朝他大吼去

“谁要你烂好心,你那几个破铜板留着自己买萝卜白菜吧!”

唯有这样,似乎才能鉴定自己的心,不带一丝与他的瓜葛

手心捏着衣角却是阵阵抖动

存析一愣,虽习惯了她对自己大呼小叫的模样,心里却不免还是难堪

确实是他自作多情了,那私塾里的月钱似乎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何来再照顾她

日日吃的青菜萝卜也没闲钱能沾荤,竟还夸下海口照顾别人

窘迫地收起了刚在市场上精打细算买的鱼,此刻显得很是寒酸

银花不敢看向他受伤的表情,慌不择路地立刻转过头朝反方向走去

就像那被吹起一角的皇榜说的冰冷的字眼一板一眼地让人举得惋惜,最后慢慢地变成了淡然,再变成了麻木

她不能选择和存析待在一起,她怕越陷越深,会离不开

她不想离开,却由不得她

也许她回来是个错误,心里侥幸地以为碰不到他,肯定不会碰到他的

可实际上,她知道,她还是渴望能偷偷地再看他一眼,可是看了一眼,就有第二眼,第三眼

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他了

可是,她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从前,不可能,将来,也没有希望了

所以她转身离开了,就像姑娘一样,朝着前面那未知的地方走去

离开了本该让自己暖心的地方,抛下了自己曾经为之心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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