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千金被责罚的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然也包括祝府和刘府
静儿自然是问的清清楚楚
“皇榜怎么说?一字一句说给我听”
下人垂着腰说着“皇榜上说,郡主欺君犯上,让她到皇家寺庙清凉寺上念经诵佛整整十年,皇上还说,她既不愿意下嫁了,那十年内吃斋念佛,不可动半点凡心,不得嫁娶,若是嫁娶,那便不留她性命了”
“啊?”
这么严重?虽然得知碧柔姐姐和延炎的婚事取消了,本该高兴的事情却听到了碧这样的下场让她心里一阵唏嘘
“快,备轿,我要去祝府”
“是,小姐”
匆匆忙忙地到了祝府,却见门口也是一阵混乱
来来往往众人,丫鬟,下人,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那么多行李地堆在门口,像是要出远门
“你们家少爷呢?”
静儿连忙拉住一个丫鬟问道
“你说哪个少爷?”下人一头汗水,喘着气也来不及做礼,“大少爷今早人就出门了,二少爷被老爷关在屋内半步也不让出去”
“那这些行李?”
“这些都是大少爷的行李,大少爷好像是请示了皇上上战场去抵抗西域入侵,昨个儿深夜就走了”
“可是祝大哥从不习武啊?”
“是啊,所以少爷去当了军医啊,据说还只是个随从,半年前就暗暗像皇上申请了,半个月前批的,半夜便走了,老爷心疼都来不及,可是又拦不住,只能匆匆让人拖些行李去”
说着下人又跑开了去
静儿愣愣地看着满地的行李,这可不像是一点点
想着祝大哥何故突然地要去打仗?碧柔姐姐为何今早又莫名如此?
心里着急见延炎,当下提起裙摆就要进门
“静儿姑娘请留步”却被走出门的董良莠挡在了门口
“我要见延炎”
“延炎少爷很好,静儿姑娘请回吧?”
见董良莠似下了逐客令,静儿一愣,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虽祝老爷一向因为她与延炎的事情而不悦,却也从未如此直接地拒她于门外,“为何不让我见延炎”
看刘静儿一副不知事情严重性的模样,董良莠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静儿姑娘,如今相国大人受了责罚,郡主也落了下马,但是,也不能代表你和延炎水到渠成,这时,能做得自是能避就避,莫不是被皇上听了风声,不只是连累了我们祝府,也会连累姑娘的”
见静儿听懂了其中的厉害,迟迟未说话,想来她也听明白了,“再者,姑娘,你也好自为之吧,银花那个丫头年纪虽小,却不是个省油的角色,你对她做得事情,想来她也怀恨在心呢”
静儿一愣,惊地退后了一步,她掳了银花的事情被人知了?
这么一想,心里一慌,踉跄地连忙上了轿子
直到上了轿子,她心里才稳了下来
想来碧柔姐姐现如今也不是郡主了,相国府也落寞了,纵使被人知她教训个丫头也不碍事
况且那丫头也跑了出去,也没受什么伤,就算告到官衙那,她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想来,那丫头也是知道的,不然,早就报了
这么想来,她心也静了下来,没那么担惊受怕了
不过——
她撩开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吩咐了下去,“那日让你们带回府里的丫头你们让她跑了也就跑了,日后不要再去碰她了”
“是,小姐”
“哗——”帘子重重地放下了,带着静儿此刻的骄横,“去皇宫,我要去见德妃”
轿子稳稳走在大街上,穿过人群也未见有过一丝的抖动
学生们虽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却见先生似乎有些走神
嘴里念着诗,手脚却不老实地相互抖玩着
存析确实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想那个丫头离开了相国府,要去哪里?
她那么瘦弱的一个人,身无分文地,现如今又流离失所
“唉”他禁不住叹了一声气,想来那个孩子定是和他有过照面的
那日在藏书阁,听她大声指责他的话语,他就知晓了,只是也怪他记性不好,终究只是觉得眼熟去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既然是故人,那也该是见面寒暄几番,他对那个孩子很是好感,不过,好像那个孩子并不是很欢喜他
“唉——”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恍惚中似瞧见丛林处隐约走过一人,存析顿时一个激灵,“那不是那个丫头吗?”
她怎么出现在书院了?
“你们好好读着,先生去去就回”
存析也管不上这群孩子,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朝着那熟悉的影子追了上去
转眼,跑到后院却不见了踪影
“个子小小的,走起路来倒是挺快的”存析喘着气有些埋怨自己似是年纪到了跟不上了
四周一片安静,已经到了书院园长的院落门口了,存析又叹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看错了眼
“啪——”但是从园长院落内倒是传来了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
“婳棉?你回来了?”
紧接着传来了园长惊呼的声响
存析本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倒也是一颤
婳棉,婳音,只差一个字
婳音正是当今德妃娘娘的闺名字,而那婳棉正是她的妹妹
脚步也不听使唤地朝园内走了去
园长一袭白色长袍穿在身上,头发因为早年小女儿的婳棉的变故而白了大半,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想来也没有几根黑发了
大女儿进宫成了皇上的爱妃——德妃,虽总是唤人带着补药来,却自此没了时间来陪他,身子日渐落下,驼背弯腰,苍白的脸色,老态龙钟地终日藏身在这院落里,也不是很愿意见人,眉目间尽是沧桑
此刻站在院落中,石桌上还放着画了一半的人像,那些挂在藏书阁中的画也正是出自于园长之手
大多,都是人的画像,几乎都是大女儿的画像
只是自从大女儿做了皇妃后,院长便再也没有落过她的画像了
那自小就没了影的二女儿的画像为数不多,全挂在了园中的院中,零数只有一两副
现如今每每提笔总是画了半身,落在那样貌上,倒是迟迟落不下笔,夜里躺在床上也是止不住地咳嗽,也不知是生病咳嗽还是思念女儿成疾落下的泪水满满浸湿了枕芯
一如此刻靠在石桌,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的姑娘
女孩的身影与银花无二,只是这姑娘身上穿得倒不是寻常布衣,而是上好的绸缎
想来银花一个丫头现在没了住处,是买不起这样的绫罗绸缎的吧?
存析禁不住也上前几步,绕过了她的背影
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还真是银花,只是娇嫩的脸蛋抹了胭脂,涂了腮红,头上那精致的发髻倒不像是出自一般人的手,戴上了几只金钗,打扮地楚楚动人,不似那刚见她的模样,瘦弱的丫头片子一个
果然人靠衣装,这一身墨绿的低胸裙倒是长姿了不少,显的成熟多了,若不是个子还是那般小,整个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惊艳地婉约地站在那微微屈膝还做了礼
全然不像那调皮捣蛋的模样
看她那精致的模样,存析也想起了,莫怪自己也觉得眼熟,这孩子确实与婳棉那姑娘十分神似,只是现在婳棉若还活着,也该更老一些,毕竟婳棉左右不过与自己相差十岁,不似银花这般年轻
存析倒是惊讶于她今日的知书达理的模样,微微屈膝靠在园长的膝盖上,有些傻愣地看着她颇为动情地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存析默默观察着这个不知真假的孩子,不过,现下仔细看,银花这丫头着实不难看,倒有几分当年那婳棉的姿色
若不是,也不会被选上送进皇宫了,只是想到后事,存析有些唏嘘
园长身体日况具下,认错人,也不足为奇,但是能在生命垂危之际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眸里露着欣喜的神色
存析忍不住又细细看了一眼,总觉得今日的银花判若两人,倒是这般的乖巧动人实在不习惯吧
婳阎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那聪慧乖巧的二女儿神似的模样,一阵地心痛
当下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心里带着欣喜,那泪珠都来不及掉落却被打碎了梦一半
本以为女儿虽回不来了,也带着念头,盼她在别处过着安稳地日子
此刻,眼眶中的泪水也似干涸地似落不下来了
银花见婳阎似深受打击的模样,连忙站了起来扶住了他咳嗽地开始摇晃的身子
眼神涣散,咳嗽的力度也越来越小了,气急攻心一般顿时昏了过去,什么话也来不及说
“婳伯伯,婳伯伯?”
“园长,园长?”
园内只剩两人焦急地声响,又一下子地寂静了下来
庙宇的香火总是旺盛的,那因为有神仙庇佑的屋梁上萦绕的味道闻上去都那么的舒服
人来人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般布衣都不许进来,不过,想来也没有布衣愿意进来,到处都是规矩约束的地方,总让人有些不自在
她已经在庙里呆了近半年了,穿着虽朴素,却也心安,虽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手做,好在庙里的庵人也没有多欺负她,多少还会帮她一点,渐渐的什么事情倒也上手了,现下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洗衣做饭什么的也不必再冻手了
只是苦了那要跟着自己的父亲,好在父亲为官那么多年,还有着一帮好友求情,父亲也是朝中做事厉害的人,皇上没多久也召回了父亲回去了,幸好父亲为官多年创下的功绩无人能敌,但愿此番回去不会被同僚嘲笑
实属是她的不孝,父亲此番能回去已经是好事了,且不可再为她说情
伴君如伴虎,也不知皇上是否还在动怒
这么想来,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迟缓了些,口中念得经文也断了一截
前来拜佛的人听到敲击木鱼的声响断了忍不住朝佛身的一旁看去
一行人坐在菩萨座下,闭着眼念着佛经,唯独前方坐着与众人一看就不同的人
一袭青丝披散在肩上,白皙粉嫩毫无粉饰的脸庞,眉间紧锁的忧愁惹人怜爱,宽松的道袍却显地更加丰腴
跪于菩萨面前的是当今吏部侍郎的儿子,冯俊安,长得也是俊俏的一枚公子哥
还从未在庙宇里见到这般的美人呢
有些悸动地站起身来,朝着同行的友人说道,“桥勉,这皇家庙宇倒还有这般标致的尼姑?”
站在一旁的桥勉朝着碧柔看了一眼,不为动人地应着,“数月前相国大人的女儿据说欺君翻上被皇上罚着要在庙里呆着,想来就是这位美人吧”
虽说着美人,他眼底到并没有多大的惊艳,淡然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传闻是因为婚事的原因,倒也算是性情之中的姑娘,只是连累了她父亲,最近似乎官复原职了,不过这么久的时间,朝廷变化也多,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再掌控了
倒是冯俊安一脸的痴迷,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
察觉到有人走了上前,碧柔抬起眼
似是熟人,在父亲带她去过的那些场合上见过,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吧?
碧柔连忙站起了身
“施主”
“这位姑娘,可是相国大人的千金?”
“家父正是相国大人”
“果然气质非凡!”
“这位公子过誉了”
似是无心和他过多地交谈,碧柔微屈身子朝后院就走了
他还想跟着去,却被人拦住了
那是庵人的后院,男子是不准进去的
“对院的庙宇倒是和尚主持的,施主若想去,就去对院吧!”拦人的姑子不像是好说话,讽刺着冯俊安拜佛不诚心的模样
桥勉笑了笑,想是那姑娘的美貌招来的等徒浪子不止冯俊安一个了
那日之后,碧柔收到了家父的来信
他本想向皇上向自己求饶,奇怪的倒是吏部尚书先为她求了情,那吏部尚书平日里与父亲的交际不多,倒没有友人这一说法,官场上的说法,若是无利益来往,定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说的
她心里也疑惑,并无往心里去
往后看了看,似是皇上并不愿意谈论此事一番,想来是对她,这般无足轻重的人不在意
连父亲的面子也没有给
父亲还随行托人带了许多的物件给她,忍不住翻了翻倒瞧见了另一份来信
连忙拆开了来,是存先生的字迹
不过,倒像是银花的口吻
信中说着,所有人都好,还望她保重自己的身体
翠竹和董良莠过几日要成亲了
看到这,她忍不住笑了,两人都因为她才分隔了那么久,现如今,终于能走到一块了
只是不知道翠儿那个丫头还有没有生她的气,想着那孩子的脾气,应该是有的吧?莫不然怎么会一直都未曾来看过她
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父亲那并没有提到祝府的情况,银花也没有说一句哪怕那个人的情况
她被皇上下旨,是不得出庙宇半步的
虽然,不该整日沉迷儿女情事之中,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止不住会去回想,那些仅存的回忆
虽然不甜蜜,却也是现下唯一可以回味的时光了
“这位施主,请您止步,前面就是女眷住宿了,不便您前行”
“我就见一面,见一面”
外面似乎传来了男人与姑子的争吵声,碧柔放下手中的信件,连忙出去瞧了瞧
是那日在正庙内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
困惑于他是如何进来的,抬头看了看对院的门似乎是开着才了然
对院是和尚庙,与他们尼姑庵只差一堵墙,那扇门平日里确实开着的,因为那院落很大,是众人公用的,院落里也有只有一口井,为方便众人取水,虽然两院之中有一堵墙,但那扇门也未曾上锁过
大家都是佛门众人,虽讲究规矩,却也讲究方便众人
却不曾想今日竟被外人窜了进来,碧柔皱眉,有些不悦
可冯俊安见到碧柔走出了房门,立刻推开了拦着他的姑子走了上来
“碧柔”倒是一点都不生疏地叫着她的名字,“昨日我让爹爹在朝堂之上帮你求情,虽未成功,但我想凭我爹爹的实力,你定早早就出来了”
他爹爹?那爹爹信中提到了吏部尚书,想来就是了
虽不是很喜欢这般莽撞的行为,但,毕竟是来人的一番好意,碧柔还是带着敬意后退了一步
作揖“多谢公子好意,碧柔是带罪之身,不值得公子——”
还未等碧柔说完话,就是“啊”地惊呼一声,反倒一下子被冯俊安抓住了双手
冯俊安倒不是那登徒浪子,只是那日一见倾心于碧柔,魂牵梦萦了数日,终又见了,不免激进了些
想来平日书里说的那些美人,终于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了,心里一阵激动
碧柔倒是一下子被他惊到了,忘了做何反应
倒是前院又进来了一男子,身上倒还穿着盔甲,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见到此情景,三两步上了前,一把推开了冯俊安,冯俊安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了脚步
“枉你看上去饱读圣贤书的模样,怎能如此放荡”指责的话语倒才像是个读了几年书的口吻
碧柔退了两步,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来人
仔细打量
一声盔甲,随身带着佩剑,飒爽的英姿似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那盔甲的规格像是个卒兵
只是听闻父亲似乎与西域战事胜了,将领们该是在皇宫庆祝的时候,卒兵也该是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时候,这士兵着急忙慌地倒是先到庙里来了?
冯俊安本是身处安逸的人,自是不懂拳脚功夫,见来人身穿盔甲,心生几分畏惧
“我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你是哪里来得野人”
“我是马大人旗下的前卫兵,汉言”
一听是马大人旗下的兵,冯俊安还是知道分寸的,父亲虽然为官,但是他也不该在外和马大人间接闹不越快,现下打了胜仗的马宇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这番想来,“哼”地冷哼了一声,冯俊安挥了挥衣袖朝着碧柔远远地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姑子见蛮人走了一个,上前又说了一句,“这位施主,这里若不是庙宇中的人是不准前来的,您也尽早离开吧,落了话柄就不好了”
“师太说的是,只是我此番前来受了大人的命令”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他今日得皇上赏赐黄金前两,将这一半的数额兑了银两,想用来修建寺庙”
当看到那一堆的银票时,姑子的眼睛都直了,顿时只顾着点头说着好好好
碧柔自然也是吃惊的,看不出这口中的马大人还有这样的一份心
“只是”汉言顿了顿,没让姑子一下子将银票拿去,“我们大人说了,要以相国大人千金碧柔郡主的名义修庙,此事皇上也是同意的”
“什么?”碧柔暗暗吃惊,楞住了
说着,汉言将钱给了姑子,姑子自然是立刻接了过去,“好好好,大人到偏厅坐一会儿,我立刻去叫主持”
“不必了,我与郡主说几句话便走,大人说了,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碧柔郡主就是了”
“是是是”姑子带着钱很是欢喜地就往外跑去了
院里突然又静了下来,碧柔带着戒心地退了两步
汉言虽是一介粗人,倒也察觉到了自己似是吓碧柔了,连忙也退后了两步
“听军师说,碧柔郡主长相秀美,人中凤,本想着不过是比普通女子漂亮些而已,今日一见倒真是比那寻常女子养眼不少”
“你们军师?”
怎么尽是些她没有印象的人?
“对啊,今日那银票就是军师说让我带来以碧柔郡主的名义修庙的”
“是吗?”碧柔暗自记下了,“我以为你口中的大人是马大人”
“哈哈,那马大人也是听军师大人的,我们军师先生可厉害了,本是小小一名军医的,不仅救了我们大人,更是足智多谋的,他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是...”
看眼前的人似乎喋喋不休开始说了起来,碧柔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毛
且不说这军师她不认识,莫名要以她的名义修什么庙宇,也不知道是什么企图
想着前面那位冯公子,她的眉眼更是显得烦躁了
“这位大人,碧柔只是一待罪之身,回去谢过你们军师大人吧,这份心意碧柔就收下了”
礼貌地作揖后也不等汉言说完话就转身进了房
“砰——”一声,就把房门关了
汉言愣了愣,摸了摸脑门,“军师说地对,碧柔郡主好像脾气确实不是很好”
今天明明天气很好,可入了夜了倒还是有些凉意
站在院子里的存析朝手心哈了口气,掂了掂手中的喜帖
那是翠竹和祝管家的婚事,本说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琴儿那丫头似乎很是喜欢他,所幸也就邀请他了
想来再书院教书那么久了,似乎也颇得孩子欢喜
只是同样是孩子,那后院的丫头总是不待见他的模样
总想着请她喝汤,倒是开了两次口了,回回被拒绝,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本以为见面机会也不多了,倒不曾想,她竟与婳棉深交
不过,现下虽住进了院子里,倒也没见过几次,有几次远远见到了,也像是没见一般
这么想来,倒是挺挂念她的
“唉”
叹了声气
许是一个人呆久了吧,越来越耐不住寂寞了
有些凄惨地准备转头进屋时,“啪嗒——”头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
伸手摸了摸头发,摸到的是几片瓜子壳
抬头——
树梢上坐着的正是现如今叫做柳絮的姑娘
“丫头,你怎么在我院子里?”
有些欣喜地后退了两步,瞧清楚了她的模样
披头散发的,也没带妆,穿着一身素衣坐在树干上,晃荡着两只脚丫,也不怕寒冷的嗑着瓜子,似是悠闲地模样
书上曾写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后后
而此刻,坐在书上的柳絮倒像是那挂在树梢上的一轮月儿,灵动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去
柳絮低下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院子,只是这里的视线比较好而已”
说着朝着院落的那一墙看去
他住的院子是书院里最偏的地方,隔着一堵墙就是另一栋别院了
那本也是园长的宅子,那时候园长不仅仅是园长,还是宫里掌管公文的尚书大人
功绩伟岸,深受皇上的赏识,后又相继添了两个女儿,甚是疼爱
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那宅院里
只是后来的天灾人祸,园长心力交瘁,辞官退隐,再后来,只剩他一人住在那空荡荡地院子里落寞的很
也就住进了书院了,甚少再回那栋宅子了
柳絮眯着眼,看向那栋宅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许久,垂下了眼睛,似乎是盯地太久了涩地慌
看她看着外面宅院的模样,存析虽瞧不见那院落,却也记得拿一转一折的每个地方,清楚地知道每日鸟儿停留的树叉在哪个方向,清晨瓦片上的每一滴露珠掉落的是檐下的哪一朵花
总有那么一个人,早晨喜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摆弄着那些花儿
嘴角的那抹笑容久久未曾消退,只是灯火阑珊,似是人影也涣散了
存析叹了一口气,没再去想那些过事
“婳棉,她,走的时候安稳吗?”
听到存析的问话,柳絮愣了愣,没有回头看向他的表情
“怎么?一个死了的人你也惦记着?”
存析皱眉,不是很喜欢她此番出言不逊的样子,与那日在园长面前一口一个婳棉姐姐的恭敬模样相去甚远
忍不住看向她
这孩子,知道的事情一向多,却也不得知她是打哪听来的
她该不会是为了骗吃喝,所以骗园长——
“喂,我虽没什么侠女的英雄盖世,倒也不屑于坑蒙拐骗,你那是什么表情”
回头就看到存析一脸狐疑的模样,柳絮心里有些气不过
被柳絮看穿心里的想法,存析有些难堪地摸了摸鼻子
柳絮冷哼了一声,忍不住嘀咕,“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存析连忙转移了话题“董相公请人送来了喜帖,那日酒宴你可也一同去?”
“不去”
“为什么?”
存析有些惊讶,本以为这丫头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呢
“我要陪婳阎伯伯”
有些不知真假地看着她,似是不知她哪句真哪句假了
瞧她那副模样似乎是并不喜欢同太多人热闹的在一起,纵然是相处关系还不错,她也急着撇清关系
总是这么疏远的模样,是为什么呢?
说起婳棉的样子好似两人不过也只是过客而已,可对园长的那份心,她倒当真是用了全力
看她眉目间像极了婳棉的模样,也难怪他当初总是忍不住讨好她
像婳棉,不就是像及了那个人吗?
静了很久,柳絮也没有回房的打算,而存析也还站在那里
因为他觉得若是留着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寂了,而那落寞凄凉的感觉他是深有体会的,怎么舍得让着丫头一个人
“你说过,你有过一个姐姐?是婳棉吗?”
柳絮皱眉,不是很喜欢他总是问着婳棉的事情
迟迟未曾回应他
“婳棉太懦弱了,不似我那姐姐,为了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存析凝目望去,埋在黑影中的她,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她对你不好吗?”
柳絮嗤笑着,摇了摇头,眺目远方看向隔壁庭院
哪儿地方满载着她过去所有的欢乐,也慢慢让时间掩盖过了的痛苦
这微微摇头不知是应了他的话是不好,还是反着他的话说不是
“我十五岁那年,在姐姐身旁见到了一个人”
十五岁?存析看了看她,现下不过也是十来岁的模样,左右不过是近几年的事吧?
“只是现在清醒了,才知道什么情爱”
说着,她垂下了眼眸看向了存析
背对着月光,只看得到她的轮廓,存析没看见她眼底的悲凉
只是那不过是孩子一般模样的她说着这男女情爱的事,口吻里倒也由着几分酸涩
“我一直觉得我姐姐,拥有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理由”
“他们...?”这丫头总是有着让他惊讶的理由,“是夫妻?”
柳絮的眼睛看向了他,一眼又挪开了,摇了摇头
悲伤的模样,好似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
柳絮没有接下去说,似乎是落泪了吧
存析听见她吸了吸鼻子,方才靠在了树干上
“天凉了,你小心别冻坏了,快些下来,到...”
“存先生”倒是第一次听她这般叫他名字,存析有些错愣
“你还记得你以前喜欢的姑娘吗?”柳絮收起了手心的瓜子
枕着手完全地靠在了树干上,掉落下的裙摆悠悠地像是月光剩下的仙气
“你总是跟我说,年轻的时候若是成了亲,那孩子必也跟我一般大了,那,跟你成亲的姑娘呢?”
以前喜欢的姑娘?
存析一下子放空了脑袋,那些许久没有想起的事情都突然出现了
闭了闭眼,摇晃着脑袋,自欺欺人地将那些并不愉快的事情暂时忘掉了
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若是真跟了我,可真是苦了人家了”
“是吗?”
柳絮有些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存析一下子也顿时觉得伤感了起来,今晚的银花好像与常日里大不相同
没有对他冷嘲热讽,也不似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安静地好似有些伤感
“先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
“先生,过了子时,就是我的生辰了”
“当真?”
存析不同于柳絮黯然的模样,显得有些兴奋,“书院里的孩子若是谁过生辰,都是要好好地庆祝一番的,也只有小孩时能好好地过上一个生辰,日后若是出了远门,亦或是双亲不在了,那...”
柳絮眯着眼看他突然喋喋不休的模样,看他似是察觉到自己又把话题弄伤感了,连忙止住的模样也让柳絮觉得好笑
这个人,这么多年都呆在这里,本以为她回来,也许看不见他了
却还是那般模样,一点都不曾变过,只是那两鬓多了几根白发罢了,说起话来似乎也像是个老头一样叨叨絮絮的
突然露出云朵的月儿整片月光砸了上来,突地让她睁不开眼,这月光怎么有些刺眼?
她伸手去挡,身子却一斜,往下落去
看柳絮掉了下来,存析当然知道自己的身子板定是接不住她的,当机立断地一把扑在了地上
“咚——”
一声蒙响,伴随着存析的一声惨叫
感觉自己的腰骨好像一下子断了一半,久久不能动弹
柳絮踉跄地爬了起来,看到存析狼狈地趴在地上,虽关心,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
扭过头,看到柳絮笑颜如花的模样,存析顿住了要爬起来的动作
好像,自己这一跤摔地似乎很值
她笑起来的模样和婳棉很像
却又不是那么像
他说不出来,但是胸口就是有那个一个地方郁结着不一样的情绪
似甜,似苦
寺庙因为地处山上,清晨的空气伴随着香火的味道很是沁人心脾
所以,早晨庙里的人也特别多
但是
碧柔皱眉看向功德香上的簿子,很是不能理解每日上面为何都会出现她的名字
定是那不知姓名的莫名的什么军师又派着他那手下来进贡香火写着她的名字
本事无意接受莫名来的好意,可是说了两回似是没有多大用处,也就由着他去了
可是,现在这功德簿上好说也积攒了好多银两了,若是说要还,也不是笔小数目,这番该如何是好
“碧柔啊,那人又来了”身旁姑子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抬头看去,汉言一大早又来了
看他甚是兴高采烈的模样,她蹙眉
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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