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那个年代新兵联系外面世界的唯一方式。不像现在的信息社会,一条微信、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距离。靠信度日、靠信提神是那时所有新兵人生期盼,也是新兵生活中一种特有享受。
当然要想收信首先要写信,写给家人、写给同学、写给朋友,在那种信息缺乏的社会里,当兵的消息也有仅限于家人之间的口口相传,至于毕业同学间,有时信息根本不会知道,因此,作为那时新兵,他们在寂寞无聊的年代,只有大量写信与同学、亲戚朋友诉说自己的心里话。
这种大量制造信件对于有点文化的兵来说虽然手累点,但想啥写啥,小菜一碟。但对于那些没上过学,或者上一两年学就来当兵的来说,写信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很痛苦。
王宇剑也是写信大军里的一员,因为军人信件是免费的,于是他就大量给亲朋好友、同学同事写信,其实信件的内容千篇一律,有时他就改改称呼,把写好的信件往连部一扔,连部通信员就盖上三角戳就飞往全国各地。
王宇剑也给晓婕写过,基本上是每周一封,可是信件石沉大海,晓婕就没给王宇剑回过信,这让王宇剑很是失落,他有时在想晓婕在想什么,是不是调走了?
那次王宇剑收到他爹来信,信中告诉王宇剑不要再给晓婕写信了,说是晓婕根本就不接他的信,学校里的学生就传看王宇剑写给晓婕的来信,后来晓婕家里人还去王宇剑家闹过,要王宇剑断了这个念头,不要再写信坏晓婕的名声。
王宇剑读完这封家信后,心情很不好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村里只不定该怎么样埋汰他,当兵前他就听说过村里人说王宇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穷小子想奔城里去。因此那段时间,王宇剑的心情很低落,训练时总是无精打采的,因此没少挨排长班长的训斥。
肖鹏看出王宇剑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王宇剑发生什么事了,王宇剑心里话是从来不背着肖鹏的,就把给晓婕写信的事告诉了肖鹏。
肖鹏见王宇剑对晓婕还不放下,就劝王宇剑抓紧断了这个念想,好好在部队锻炼一下,回家找个村里姑娘过日子就行了,必竟城里人与村里的差别大,说王宇剑父母就是个种地的人,能与晓婕家比吗。
王宇剑听了肖鹏的话,也感觉自己纯他妈的就是单相思,用他们老家的话讲,剃头挑子一头热,根本就不现实,再说自己就是穷兵一个,真要找人家晓婕,你也给不了人家三大件物品,打死人家也不会跟你。
在那种改革初期的年代里,地位不一样,也决定婚姻不同。人们物欲价值观念正在形成,但人们潜藏多少年的封建思想以及残留思维还在左右着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婚姻。什么叫地位?就是门当户对,成分相同,城里人找城里人,除了那些知青外,基本没有外嫁到农村的。
王宇剑的情绪好转得益于有一天来信,那天射击训练结束后,王宇剑由于心情不好,射击一练习打了个30环,被班长、排长一阵臭训。回到连队后,通信员递给他一叠厚厚的来信,顿时羡慕的同班战友纷纷过来看。
王宇剑也很大方,看完一封就递给战友们分享,那时共同分享家信是一种军人之间特有的情感方式。当王宇剑拆开一封信时,一看是女同学娟的回信,打开后一张相片从信封里滑落出来。
肖鹏立即抢了过去,“哇,真漂亮!宇剑,这是谁啊?”肖鹏兴奋的问王宇剑。
王宇剑读完来信,为女同学鼓励而感动,再看那张相片,什么叫女大十八变,他这位女同学真是越变越好看,上高中时没感觉她多漂亮,但在大学里可真就不一样了。
王宇剑正在看着,柱子过来一把把相片和信件抢了过去,“看不出来啊,这女同学还暗恋你呢,你上学多,给咱也介绍个女同学呗。”柱子笑着说。
“你小子,毛都没长全,谈什么恋爱!”王宇剑笑着就把信件夺了过来,塞在自己床垫下。
柱子不乐意了,“哥,我都十八了,什么都长全了!”柱子一句话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这时袭美玉回到班里,全班人都不敢说话了,只听袭美玉对柱子说,“战友之间,不要称哥道弟的!这是规矩!”
柱子听了低头不敢支声。原来柱子爹娘怕柱子在家惹事,就早早送他去读书,初中与王宇剑是同学,王宇剑对他柱子很照顾,柱子就认王宇剑为哥。但袭美玉并不知道他们这份感情。
同班战友看到王宇剑天天收到来信,既羡慕也嫉妒。但他们体会不到王宇剑那种天天写信的累,当然这种累王宇剑愿意去享受。但最让王宇剑累的是帮其他战友写信。
他们这批新兵读书很少,实际上有人没上过学。张大友就是其中一个,在家就上过一年学,当兵前张大友爹娘就给他相了对象,本来年底要结婚。但到了征兵时,村里说了,张大友家男孩多,必须有一个孩子去当兵。本来年底他能当新郎,但为了兄弟姐妹,张大友选择了当兵。
张大友典型山东大汉,黑色面庞,一米八个头,力气大,干活卖力。如果不穿军装,给人感觉就是个庄稼汉形象。但张大友手榴弹一出手就80米,全连官兵无人能比。张大友还有个怪癖,每天晚上都要在床板上划杠杠,很多人不理解。
王宇剑偷偷问张大友:"你刻这玩意干啥?"张大友悄悄说,过一天就划一道,这样离回家日子就少一天。王宇剑心想,这是典型想娶媳妇想法,那要划多少杠,这种煎熬也难为张大友了。
有天,张大友又神神秘秘告诉王宇剑,"帮俺写信吧,俺给你邮点老家好烟丝,绝对好!"
"真有你的,交换意识还挺强,说吧写什么?但有个条件,早晨起床时,你能不能再晚一点起床,凌晨三点就往下扔被抠被,我快要被你逼疯了。"王宇剑笑着对张大友说。原来张大友每天都很早起来抠被叠被,但还是评不上内务标兵,那豆腐块始终张着小嘴,袭班长把张大友叠的被形容为"没吃饱饭娘们,等着喂!"。
"俺保证再晚点起床,但俺叠不好啊,放心吧,以后俺轻轻的叠,保证不会打扰你。"张大友难为情的说。
"哈,你小子,快说写什么吧?"王宇剑看张大友那实成样,也不再拒绝了。
"你帮俺问候她一下,最好能写那些有爱情味道字句。"张大友把信纸和笔递给宇剑,于是王宇剑给张大友写信成了他们感情媒介。
"大友,你亲过她吗?是不是当兵前提前那个了,哈哈!"王宇剑想张大友那种老实样,肯定不会那样。
"老弟,现在写吧,我说你写!"看来这个张大友很久没给未婚妻写信了,王宇剑能看出他着急的样子。
"好吧!开干。"王宇剑摊开信纸就写。
"你帮俺问候她一下,最好能写那些有爱情味道字句。"张大友把信纸和笔递给宇剑,于是王宇剑给张大友写信成了他们感情媒介。
"大友,你亲过她吗?是不是当兵前提前那个了,哈哈!"王宇剑想张大友那种老实样,肯定不敢亲自己的未婚妻。
"老弟,现在写吧,我说你写!"看来这个张大友很久没给未婚妻写信了,王宇剑能看出他着急的样子。
"亲爱的梅:你还好吧,我在部队挺好的,就是我挺想你的。天天高强度训练,躺下就想睡觉,不过想你是我每天必备作业。家里那头老母猪快生崽了,你过去帮我娘照看一下,万一流产怎么办。…….。就先写这里吧,亲一下你,可以吗?想你的大友。"
"总感觉那样肉麻呢,老弟你看不用这个亲的、爱的,行吗?"张大友一下腼腆了。
"你看你想哪去了,你不这样写,人家怎么知道你心里有她,以后你要天天这样说,才能打动人家,懂吗?"王宇剑一边叠着信,一边把信递给张大友。"大友啊,这叠信也有讲究,要叠出花样,让你准老婆看了,有种神秘感。"张大友看着王宇剑递过来那叠得整齐的信件,摸着光头,笑了。
精神动力源并不是与生俱来,它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如果人身处逆境,他就总会向往顺境,试图通过一种方式逃脱逆境。其实人的成长需要在逆境中打磨,才能生成动力源。
新兵生活单调无聊,周而复始训练,打扫不完的卫生,起初每名新兵都有反感心态。但在王宇剑内心里,虽然包含着不情愿,但当兵是他们所追求的,也是一笔人生无形的宝贵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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