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韩奴(下)

昊天观,那是一个仿若仙境,虚幻缥缈的存在。这里有暖和的屋子,好吃的膳食,不必成日担心不时便会有人对他打骂嘲讽,也不需要焦心于是否卖得完草席草履。在昊天观里的每一日都使他过的无比舒心,踏实,因为这里是霄瓘一直生活的地方,到处都有他所熟悉的味道。

昊天观中,玉虚和霄瓘是一师所授的兄弟。那玉虚为人阴冷寡淡,不理世俗之事,只醉心于符箓宝器。而霄瓘则随性好玩,心地善良且待人亲厚,甚得其他子弟的爱戴 ,如今又有个绝美玉人般的韩子华,每日不离身侧,食毕同席,行如双影。

在韩奴的每日督促下,霄瓘也越发勤勉了些。好像把之前虚度的岁月一股脑的给补齐全喽!昊天观里就是这么一派祥和气氛,怎料有一日,师父就在闭关的前夜,吩咐韩子华将自己手里的一枚苍燚琉璃珠拿去送给玉虚师兄,就他回来时被火眼白鹿追逐,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瓷实,没能拖住手中那枚琉璃珠,恰好摔在玉树上,不曾想竟让琉璃珠磕去个小孔,吓得韩奴赶忙把珠子揣在怀里,悄悄跑回霄瓘身边:“这可怎么办啊?师父让我给玉虚师兄的琉璃珠,被我大意弄坏了,磕摔在玉树上,那玉树最是坚硬且可破法宝的存在,若是被师兄知道,他定然是要惩罚我的,受罚倒是小事,可他要是将我赶出去该怎么办啊?”

霄瓘摸了摸韩奴的头表示安慰,施了掩眼之法说:“现在看不出来了吧!你小心给他送去,马上回来,千万别让他当场识破了。快去快回!”

韩奴提心吊胆的把珠子给送了去,玉虚师兄正在醉心手书丹砂符纸,果然不曾细瞧,没当场看穿那珠子上的破绽,但还是因他送晚了琉璃珠,罚他跪在石子路上整整一夜。在屋中一直等不到韩奴回来的霄瓘急匆匆的往外寻他,刚走到庭院内,独见他一人跪在石阶之下,不免心疼,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小声问道?“被他看出来了?”

“倒是没看出来。”

“缘何罚你跪在这里?”

“说是送晚了。”

他朝着霄瓘开心笑笑说:“幸好只是跪着,没让我出山真是太好了!”

因师父闭关,这昊天观内大大小小事物都交托给他这个冷面师兄,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对韩奴说:“你先跪着,我去弄点吃食过来。”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了,再回来时已是深夜露重,霄瓘怕他冻着特意拿了自己的大氅还亲手做了热汤饼拿去看他。韩奴真是饿坏了,囫囵吃着热汤饼,便不觉辛苦。看着霄瓘嘿嘿的傻笑了起来。霄瓘揉了揉韩奴的腿,可真是心疼坏了。就在这时玉,虚从房内出来,一把打翻了韩奴手中装满汤饼的碗。

厉声道:“我罚他跪地一夜,不许吃饭。”

霄瓘不解:“无非是晚送了个封印珠子罢了,也犯不上如此责罚,素日里敬你为师兄,可你怎地也没个师兄的样子!不宽厚待下,还眼高于顶,现今又作私罚。哪有半点兄长的样子?”

说罢扶起韩奴就要往回走,韩奴见状扯了扯他衣裾:“你快放开我,只是跪一夜不妨事的,莫要与师兄起了冲突。”

“小题大做,怎能算得师兄?”

“看来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何不比试比试?”

霄瓘不想多言,抱起韩奴抬脚将走,被玉虚迎面一掌,正打在胸前,全无防备便结结实实挨了玉虚一掌。他放下怀中的韩奴让他去一旁看着,师兄弟两人趁夜深竟打了起来。是拍折了树枝,又打穿了墙壁,还砸毁了廊柱。

搅扰得众多师弟不得安睡,都跑出来要看个究竟, 那二人将庭院打了个遍地狼藉。老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师弟们也没个敢出来阻拦的,眼见霄瓘不敌将要败下阵来, 忽的一银光闪过,他二人便被捆了起来。正是在浮水亭内将要闭关的师傅,扔出的焚月绳将他二人分别困在自己殿内不得出门一连七日。 霄瓘是三尸未除,而那玉虚已然去了下尸。

这边的霄瓘殿里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 那头的玉虚住处,除了每日晨露外便再无人问津,从此二人便结下了梁子,彼此不对付的过了很久。可是突然有一天,霄瓘坐山门而望,见玉虚师兄独自一人下了山去,这可不似他的心性。霄瓘甚是好奇,带着韩奴也跟了上去。他们发现玉虚师兄先到了长安,不知怎地后又变了模样来到金陵的一户人家中。因长日里也无特别之事,只是帮着变些米粮,做些善事,他与韩奴二人便在金陵城内住下每日傻玩。但是有一天晚上,霄瓘突然看空中突有异光,似仙似灵的就追了上去。只见那玉虚正与一人打了起来,他就藏在一旁也没敢出声,直至追到泰山处的幽冥地界,这时候,韩奴也赶了上来:“阿瓘,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我们要去帮忙么?帮谁?”

“先看看再说。”

他们两人正瞧的来劲,结果玉虚师兄如同杀红眼一般,拿出那枚被韩奴弄坏了的琉璃珠,将那班人众一同给封印了进去,打到一位将要投胎的女魂身内。他俩见势不好,赶紧开溜。偏在这时候,居然被玉虚师兄看到,伸长刀就砍。霄瓘连忙抽出夜柳刀去挡,霄瓘虽说天资聪颖,也强学过人,但生性好玩乐,绝不敌那玉虚师兄,他被长刀刺穿了琵琶骨,昏厥过去。这时躲在一旁的韩奴拿了霄瓘身上的霹冥宝器趁其不备,打在玉虚师兄的右臂上,那宝器竟将玉虚的整条胳膊都给缷了下来,疼的他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只见他左手提刀奔向韩奴劈头砍去。韩奴边躲边拿出自己手中的宝蕊珠想要封住气息大乱的玉虚,奈何功力浅薄,只封住了他的左耳和脸颊。不过说来也巧,玉虚左边耳垂上刚刚生出了仙骨,竟被韩奴用封印灵珠给夺去了。失去仙骨的玉虚师兄怒气上涌,左手长刀一挥,生生的在韩奴脖劲间砍开了一条口子,顷刻间血喷狂撒,头晕目眩的瘫倒在霄瓘身边,热烘烘的血,滴在他的半边脸上,那股子血腥味道唤醒了昏迷着的霄瓘,他刚一抬眼便见韩奴面色煞白,浑身浴血。这一刻他不知所措,只记得从韩奴脖颈间喷出一股浓烈的鲜红,双手拿手按着他往外喷涌的血水,却又无力回天。

韩奴游丝一线,使劲最后的力气,摸着他的脸说:“我已经看不清你的样貌,不过韩奴犹记,十六那年寒冬雪,你我初见,狐裘鹤氅绿丝绦,热汤红莲蝶飞舞。那时你的样子就已经刻在了我的心里,半点不曾改变。真好…… ”

“那日阙楼之上,我见你在人群中闪着光,笑容纯净如无暇美玉,我有私心于你……”

指尖划过他炽热的泪珠,但那美玉人已然没了呼吸,他抱着韩奴,腮边划过一簇簇的咸水:“我不该带你来的,也不该带你回昊天。我自私的认为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能远离痛楚摆脱束缚。”

霄瓘放下韩奴,缓缓起身,在自己肩膀被砍开的窟窿里堵上了衣物,勉强止住流血,拿起夜柳长刀对着身前没了一条胳膊的跟面容的玉虚一顿胡砍,带来的宝器一样没落的也全都给用上了,现在杀红了眼人的正是霄瓘,不管不顾的在地府里一通乱砍。什么都记不清的他再次醒来时,身旁一共两具尸体,他把玉虚的尸身连同封印着他仙骨的宝蕊珠一并扔入忘川河中:“量你再无翻身日,就在这无妄中虚无等待吧。”

而自己则抱着韩奴的尸体踏出幽冥界,来到他们长去的山林中安葬。 从那以后他并没有再回昊天观中,而是在人间界一直流浪,虽是不老不死之身,却也活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也不知到底过了多少年,他被一管家带回一处府邸,而后救了一个女子,再之隐居山林十数年,现今又被另一个女子带去那大明宫内,得见玉虚转生而来。

可韩奴却不在他身侧……这就是我与他的故事

“什么????”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