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挂牵

当自己正沉浸在料理好家中事宜,放下心中戒备,想要舒舒服服睡个好觉的时候,突然间被镜子中人影所震慑住!从身子内里往外散发出阵阵的寒意,冷的锥心彻骨,吓得肝胆欲裂。

她对坐在大镜前不敢乱动,呆呆怔怔良久。飞速思考着其中利害,也后悔着为什么不听宁玄候的话!如今,那东西将要破封而出,我该怎么办?对了!

“灵仙儿,灵仙儿!”

她听到公主在屋内急呼,赶忙推开门,跑了进去,抱紧正嘶吼着的李曦瑶!

“我在呢!在呢!快别怕,你说说你啊!这又是招了什么魔障!怎么出了一身的冷汗啊,瞧瞧,衣衫都湿了!”

公主她拼了命的往灵仙儿怀里躲藏着,寻求些许安慰,颤颤巍巍斜眼撇着大镜,可那仙人竟然还在,根本不是自己眼花:“灵仙儿,快,快把镜子遮上!”

“啊?好,好!遮上,这就遮上了!”

“灵仙儿,你可瞧见了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没有啊!极寻常不过的一面镜子!快别说了,走,去换身衣裳!”

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前些日子我扔在脏衣裙中的一条红色丝绦你可记得?”

“楼里常用的绦子多了,我可记不得是哪个哩!你在仔细想想是个什么样的?”

“哦!我想起来了,在衣箱最下面有只小匣子快给我取了来!”

“好,你别激动,这就取!”

灵仙儿赶紧翻箱倒柜,从里面拿出了公主口中说的小匣子,递到她手上:“看看!可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它,灵仙儿叫他们都先别休息了,赶紧去烧热汤子,再多烧些炭火,我要沐浴!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啊!”

灵仙儿不理解问道:“都这个时辰了,现在沐浴若是一个没照顾到,受了寒可怎么办啊?”

“不打紧的,快去,你快去啊!”

看见公主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唰唰流着,灵仙儿急急安慰道:“我现在就去叫他们,你先把那沁了汗水的衫子给换了,然后多穿上些,去汤沐阁等着!”

公主只是点了点头,不曾言语,等灵仙儿走了以后,她颤抖摩挲着那个装有封印丝绦的匣子,要不要打开?内心诸多迷惘思虑。

嗯?锁上了,不行,我得打开它!找不到钥匙,用手开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把那匣子磕在案头。

开了!哈……!

匣子里面,散着微微淡红瑞光的红色丝绦,就这么平静的躺在漆匣当中,就是它!抓起那绦子就冲出了房门,不曾留意到自己的嘴角都带着浓浓的笑意。没穿火鼠裘,也没着丝履,甚至连她身上汗涔涔的衣衫都没来得及换下,匆匆忙忙往汤沐阁跑去!

那边的灵仙儿唤来玥娘,也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裙,跟沐浴所用物品。

喊了苏玠跟城达去烧更多的热汤子跟暖炭,檀岳安调配香料取了澡豆!里里外外好一番忙碌,直到亥时过后才算沐浴结束!

卧房之内,她小心翼翼掀开大镜上遮盖的手帕,果然那个她最惧怕之人的容颜映入眼帘!他依旧微笑着,笑的公主毛骨悚然!

她恶狠狠自言自语道:“我不怕你!看看这是什么?是能将你封印之物,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都别想毁了我……!”

她褪下新衣裙对镜而视:“别妄想再能出来!”

拿起丝绦便系在了腰间,瞬间红光乍起,那丝绦化作一条条的符咒圈在李曦瑶的腰际处,像无数只深深戳入脏腑的银针一样,轻松找到内里已经碎裂不堪的琉璃珠,虬结缠绕,紧紧束住,不让元灵再度外散。她能感受到所有的力量,都汇聚成微弱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一缕红丝绕在腰腹处随即生发出一颗小粒珍珠,嵌在肚脐当中。

这封印便好了?微微睁开眼睛,没了!镜子中,那个阴森的影子果然不见了,此刻的镜子里,只留下了自己美艳的肉体!果真灵验!

咸通十年三月,天气稍微回暖了一些,人也不再懒懒散散的,精气神都比以往足了!

因为元月祭祀庆典繁杂,直到三月时,驸马都尉才得了不少空闲,成日跟她腻味在一块儿,可是这公主依旧没有怀孕的迹象!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新月夜下,她坐在几案前跟柳郎手谈一局,因李曦瑶心绪不宁,输给了自己家郎君,别提内心有多恼怒的!扔了棋子,撅着嘴坐在软榻上生着闷气!柳郎捏着她的小脸问道:“公主因何事烦扰?”

她叹气,靠在柳郎身前:“郎君觉得素影如何?”

“素影?素影自是美好的!抛开相貌不提,那性子可是少有的温柔!”

“那……你可喜欢她?我瞧着阿娘也喜欢!”

“嗯!喜欢,打小一起长大,跟她在一起时总比和旁人来的亲近。”

“不如再亲近些吧,最好还能生一双儿女,让家里多热闹热闹!”

“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真心话!”

“别再说了,我只要有你就好!”

“不好!我打小就常听闻父亲教女甚严,不许公主们自视甚高,狂傲无礼,即便出嫁也需勤俭持家,不行奢侈之风,亦不得轻慢公婆!我自嫁入柳家的那天起,先是免去了君臣礼,再来照顾祖母跟阿娘,不开奢靡之风,甚至就连最喜爱的狐裘也是一穿多年!我对得起父亲教诲可……可就是不能为柳家诞下嫡子,我……心中难过,郁结难舒!”

柳郎明显不想跟她继续聊下去,拂袖而走,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冷风口中,不知该怎么安慰公主,才能让她少些压力!

“小郎君!我看楼内的灯火还亮着,怎地你独自坐在院子里?可是跟公主闹别扭了?”

“没那事儿!”他看着素影,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表情。

“来,坐这儿,这里背着风!”素影拉他坐在背着冷风的回廊下,从捧盒里拿出琉璃盘问他:“小郎君你可还记得这个?”

“这……是你做的透花糍?”

“嗯,从前你跟兄长都喜欢吃的!”

“是啊!快十年没吃着了!怎地今天想做它哩?”

“过几日想给兄长送些过去,怕自己常年不做,手艺生疏不好吃了,就提前做点试试,给,你先尝尝!”

她把透花糍送到柳郎口中,皮嫩馅甜。

“嗯!还是跟从前一个口味!兄长肯定喜欢。”

她挽着柳郎的胳膊看着天上这一弯新月,欲言又止!

公主跟驸马因为要不要纳素影为妾的事而堵着气,两个人一连好几天都不曾见面,直到清明当天,还是柳郎他先去找公主认个错,不该跟她置气,最起码的表面平静也该维持住。

柳陟带着公主跟素影几人,乘车马去往柳家祖坟,来祭拜伯儒兄长,这天他哭了,趴在素影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公主无奈,只好独自回了府邸,那里只留下他们两个跟一匹马而已!

下午落了一阵春雨,柳郎带着素影奔马入山,来到了从前的那个为猎鹿而盖的竹屋前,推开屋门,一股尘灰扑面而来,卧榻上积满厚厚的浮土,从那蛛网遍布的窗棂间,投射出了淡淡的暗光,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拥有的单纯与美好。

素影接了一小盆窗外的雨水,拿着屋里早已经干硬的巾帕,打湿了仔细擦拭着卧榻跟几案!

柳郎君这边,他生起了一炉炭火,小心烤着外袍跟大氅!

“素影,你把外罩的衫子脱下来吧!穿湿的不好!”

“嗯!”

他把衣衫架在炉火旁,素影提来食盒,取出装满碗碟的吃食酒菜,在这竹屋里小酌两杯!

这个酒呀,好喝的很,却又十分容易上头,柳陟似乎觉得熟悉,再饮一杯。嗯?这是同昌府上那醉人的美酒啊!

公主曾说过,不让我再碰的!四五杯下肚,眼前一片朦胧,内里燥热四窜,不过又多吃了三杯两盏,没想到这酒劲竟然比以往更甚。再看看身边的素影,她双颊绯红,醉的媚眼含羞的那个样子煞是好看,不觉间想要亲近亲近!

揽腰抱起素影,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那股女孩子特有的香甜气味,撩拨着他昏醉的心魔,紧紧贴在素影她柔嫩的嘴唇上,缓慢试探,没成想素影她也在青涩的回应着。

缓慢摘下素影贴身穿着的诃子,抚摸着她的面颊,脖颈跟肩头,细嫩滑腻,可突然间,在指尖触碰到她上腹部的一大块涩肉时,低头查看,贴在素影耳边问道:“这伤痕是……?那时候为了救我而弄伤的?”

素影躲在他臂弯中只是娇羞的点了点头。

他不愿意再想起痛苦的过往,用仅存的意志,扯下架子上的外袍给素影盖上。

“不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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