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她才依依不舍的从长水泉池中出来,撂下卷帘,唤出灵璧,卷起一阵不熄暖风,来帮助他两个烘干身体,跟滴着水的长发。
霄瓘从身后抱住她又在耳边念叨:“你这五灵着实好用,对了,夏天是不是还有个能做冰的?等到日头足了的时候,你可得给我多送几块来!”
她轻拍了一下霄瓘揽在自己胸前心口处的手臂:“依你,都依你!”
转过身来,眉目相对,将五根手指插入到霄瓘的发丝当中,肆意撩拨起来:“这么快头发就干了呀,想来这些年的相处中,我竟还没能好好瞧瞧你哩!这长生诀果真好用,你那额鬓不生华发,面颊不起皱纹,真好!你再看看我,玥娘刚给我拔了几根白头发,如今又平白多添了不少,现在啊,就连眼珠子都越发浑浊了!”
霄瓘用食指尖点着她额头埋怨道:“别老撅着嘴不开心,还不是你那多思忧虑的心性给闹的。蟠桃仙气成日笼着你,又怕个什么劲哩?还不是自己作的!”
“那是你心宽,哼!我可不像你,小心眼的紧哩!走,回去吧!”
帷帐中,她直接抓起台阶上搭着的那条黛蓝色大氅,披裹在身,转身往亭外走去。
这时的霄瓘还没穿上里衣,一脸茫然的问她:“别的衣衫你又不穿了?”
“不穿!你也别穿了!”
“不知羞耻!过来穿上!”
“就不!”
她自顾自的侧坐在火眼鹿的背上,等着那人穿衣,束发,戴冠,着履!霄瓘将她胡乱扔在地上的衣裙,全部拾了起来,搁在自己的胳膊上,跨步上前,从背后小心翼翼的将李曦瑶保护起来。他们二人可算在子时刚过出了大明宫,一路往南!
月挂西天时,翻过窗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以后,又一觉睡到了大晌午,玥娘都来催了两遍,可依然无法把她从卧榻上给催下来,直到中午收到一张帖子,才坐在她跟前念叨:“你快起来吧!那路长芝可快要嫁人哩!”
其实李曦瑶她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起来罢了,或许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并没有听清楚:“什么?玥娘你再说一遍!”
“路长芝嫁人了!”
“嫁与何人?”
“我不认识,不过听说,也是京兆韦氏西眷平齐公房的,应该和韦驸马家关系颇深!”
“呸!我素来厌恶那路鲁瞻,从前为牛党,最是趋炎附势,阿谀谄媚之流,年纪不大就能从翰林学士做到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乃至今日的尚书左仆射,现在又想拉拢住京兆韦氏,八成是想操权柄,持国政啊!”
“可别多想,跟你没甚关系,只说去还是不去?”
“去啊!当然得去,我还得带着驸马都尉跟素影一道过去!此时他们两家正得脸,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该折了人家的面子,毕竟我可算得上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哩!”
接下来的日子,长公主可是一日四餐不停嘴的吃,好让自己能多长些肉,最起码也得让脸颊显得丰腴些!
三月中旬,路,韦两家热闹非常,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瞧见,自己多日努力的成果,小半盒子的迎蝶粉全都拍在面颊上,大片大片的胭脂晕染两侧,黛眉长勾画,金纸贴额钿,丹朱点面靥,绛唇伴斜红。梳高髻插金梳篦,贵美璎珞佩挂于胸前,十二绕的金臂钏就隐藏在金丝茱萸纹,嫣红锦缎的大袖衫子里。她下身穿缂丝牡丹裙,着重台丝履,黄绢凤鸟乘云纹帔子搭于肩头,裙上系着金筐宝钿美腰衱。
换装,梳发,化妆,佩饰,足足折磨了李曦瑶大半日的光景,偏巧这功夫霄瓘正进来寻她,一见了就掩面大笑:“哈哈哈哈,你这是个什么鬼样子啊?是想把韦家请来的宾客们都给吓跑吗?快摘下来!”
“还真别嘲笑我,指不定有多少宾客穿的比我还浮夸哩!你知不知道,穿上这一身的衫裙我该有多累啊!谁还不是硬撑着哩!哎?这时候你跑到我这来作什么?”
“就是想转告一声,刚刚在楼下,跟你家驸马都尉和小素影打了个照面,她果然人如其名,穿得素净淡雅,不像你这……!”
她悄悄凑到霄瓘耳边极认真的说了一句:“素净淡雅,会被取笑哒!”便不再理会他了。
乘香车而行,昏昏欲睡,这一下车就差点把李昭给气吐血来,他家居然比自己住的都靠近皇城,自己怎地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偏偏要住在那兴化坊里?韦家宅邸虽说比不上同昌都府邸,但依旧比自己豪奢啊!不仅楼阁新盖,还有自凉房,甚至院子里头移植过来不少的龙华树。
当见到路长芝时,发现她那两只眼珠子,都不曾离开过自己的郎君,哼!气吧,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郎君,没能成为他的正妻,就连个妾室都做不成,甚至连几日的恩情都没有!不由得打心底里嘲笑起路长芝来,你那点福气啊,都比不上一个素影哩!也算是报了住地之仇吧。
婚后第二日,她住在韦家,不知怎地突然心慌的紧,果然,那几个小灾星们又再度聚首,昌宁,安化,路长芝,每一个讨厌的都在!
她翻着白眼问道:“你们来我这里作甚?”
路长芝笑了笑:“我为主,你为客,怎地不能来了?
“你昨日可刚刚成婚,不好好趴在韦郎君身前伺候,早早起身来探望我?这么好心啊?”
昌宁插话道:“我们不是探望,是嘲笑啊!”
安化接着她说:“自己有个美郎君又能怎样?还不是生不出孩子!要她人代劳。”
她最讨厌这扎心窝子的话题来了。
“你……!是啊,我身子素来孱弱,少时更缠绵病榻,受上苍垂怜,能够跟这长安城里,最优秀,最俊美,最才华洋溢的男子成婚。日日得欢愉,夜夜共云雨,夫妻多年恩爱不减。因我不能常日劳累,故而请素影代劳。我跟柳驸马两个的情感,岂是你两个小辈能够懂得?不知……韦郎君昨夜表现怎样啊?可有柳郎优秀?”
路长芝气急:“不知羞耻!你一个妇人,怎好在两个孩子面前,拿夫妻床笫之事说笑?”
如今在她面前的这几个,可都是孩子,因为……就在昨夜她跟柳驸马云雨之时,韦家那位突发晕厥,不能行礼,长芝娘子,依旧是个完璧之身。其实不用过多猜想,那韦郎君能突发昏厥,又是她干的好事儿之一!四个人站在院子中间,用言语互相攻击着,只有她一个人处心积虑,连编带骗的,卖弄着自家男人!
“呦……聊什么呢,这么热络,怎地不带上我?”
同昌从不远处过来,身边由玉羊娘子陪伴着,走到跟前问长芝娘子道:“难得见你们几个能够凑在一块,韦郎君的病可好些了?”
她及其夸张反问道:“什么?韦郎君病了?”
同昌点了点头:“嗯,突发昏厥!”
李昭掩面大笑:“哈哈哈哈,瞧你这郎君选的,身体比我还虚弱,以后如同守活寡般的日子怕是更多哩!”
啪!
路长芝一巴掌狠扇在她右边面颊上,登时间,热辣上窜,竟然起了四条血痕。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成婚第二日,你竟然敢诅咒我?”
她摸着自己的面颊,瞪着路长芝,抡圆了胳膊想要还手,那昌宁跟安化一人抓着她一条胳膊给稳稳制住,还没等李昭挣扎路长芝又一巴掌,狠狠落于面颊!同昌在她们身边,如今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呆立立瞠目结舌。
李曦瑶瞬间暴怒,朝着面前的路长芝小腹部,猛起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倒,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安化恍神间就被她挣脱了右手,对着身子左边抓着她那昌宁脖颈就是一记重拳,瞬间的晕眩让昌宁她也撒了手,同时回肘,打在右边没回过神的安化的太阳穴上。
理了一把垂在额前的散碎头发,而后抓起趴在地上那路长芝的发髻,提至面前,连扇了两巴掌:“这是还你的,接下来算的是利息!”
连续几拳猛打在她面门处,估计是鼻梁被打折了,浓浓的鲜血正往外翻涌,止不住的流淌着。长芝娘子现在悲惨的,就如同个血人模样。
李昭撇开了手里攥着的路长芝,奔向另外两个小的,上去又一顿是拳打脚踢!直到她们三人倒地不起,人事不省!没带帮手正是她几个侄女们走错的关键一步。
“呸!凭你们几个小贱人还敢在我面前叫嚣猖狂!”
此时,只有同昌在玉羊的保护下躲在旁边瑟瑟发抖!
她带着浑身嫣红,走到同昌身边,用手掐在她脖颈处:“睡一会儿吧!醒来就不再怕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