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遇袭

咸通十年四月二十五

今年热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其实,四月中旬的时候便热的熬人,前不久也是烈日灼灼,焦焦炙烤的。今儿个,却不知从哪里刮起来一阵北风,吹的人每根头发丝都能觉察出清凉舒爽。

后院里的池塘尽是满眼堆绿,几朵粉色的荷花骨朵,立于翠叶之上,早前就已经让仆人在池塘上面架起了一张大框床,这会儿才算是派上了用场。那床上罩了微白绣花的轻纱帐,外面围了一圈水精珠帘,她跟驸马督尉两个人躺在框床里,凭靠着软锦隐囊,身下铺着琉璃席一同观赏着院中的春日美景:“柳郎快看,那鱼儿正在吃虫儿呢!哎呀……瞧瞧,瞧瞧,荷叶底下还有对鸳鸯哩!”

他们脚下,澄澈春水中有一对鸳鸯并头比翼着,就像她跟柳郎一样的甜腻。

李曦瑶解开衣衫,娇嗔问道:“柳郎,今夏定然是暑热难耐,如蒸煮煎熬,坊市里,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建了自凉房,不如在我们府邸里也建一个大点的,用来纳凉避暑可是极好啊!一来度夏容易些,二来家人都聚在一块儿也能热络点。”

柳驸马瞧着公主热得香汗淋漓,赶紧拿起她压在腰下的缂丝团扇,轻轻摇动着:“好是好,不过又要大兴土木,怪劳心费神的,激水车是好可我们院里没个活水,即便盖了也不得清凉。”

“不要紧的,我们府邸西院间就有一块空地,位置不错,说来也巧,苏玠曾经在那里发现有一处隐泉,常日里拿石板压盖着泉眼,活水都是从暗道引去别的井内,浪费了这等好东西着实可惜!即便是西院那里动工,也断断不会烦扰到我们哒,想来月余可成。”

“工程量大,怎会月余?”

“嗨……!不过是平地起高楼罢了,如若是怕搬运建材吵闹,不如将那西边的院墙给拆了,材料直接从那里运去,再拿拆西墙剩下砖石往院子里砌上个屏障,这样一不吵闹,二来干净,夜里派个人守着,也不会闹什么贼人,等凉房盖好了再把临时用的墙拆掉不就得了,现用的钱银我这里都备着,就让岳安他盯着保准没问题!”

“即使如此,依了你罢!”

“当真依我?那便再给你些甜头尝尝吧!张嘴,啊……!”

拈来一枚薄皮樱桃,递到柳郎唇边,趁他张嘴时竟又吻了上去。口中尽是微甜泛酸的樱桃汁水,浓浓缠绕,轻轻吸吮。

落雨了!微雨如同晨雾一般,散落在院子间,碧翠菏盘上凝结出璀璨的露珠,框床摇动,纱幔珠帘随着节奏不断摇曳微摆动,低吟不断。

在柳郎的点头应允下,府邸西侧的院墙,被工匠凿开一处缺口,!接下来的日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苏玠跟岳安两人不辞辛劳,亲自监工。从地基夯筑到上了梁柱,公主若是得了空,她就常常提着冰甜饮子,让城达分发给众位匠人。从不礼仪亏待,也不举止高傲,人人尽道,贵为公主持礼端庄,亲和待下!

五月十二这日,祖母头疼发作,她晨起便带着岳安赶到,施针,熬药安抚按摩了一上午,朝食未用。她听说筑地上有匠人流血受伤,又再度赶了去,留下岳安照顾好祖母,长公主她独自前往。

可到了以后遍寻无果,忽然,一个模样陌生的匠人带着满脸的污垢和血迹,一头跪倒在她脚下:“长公主救命啊!我兄弟受伤严重,被拖在那边的树下等死,再不治疗恐性命不保啊!”

长公主心急:“怎么弄伤的?人现在怎样了?你别着急,我去看了也没用啊,赶快叫人寻个医者来,药石费用我来出!”

跪地之人,一个堂堂七尺多高的汉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长公主若有心怜悯,不如现下随我见他一面吧,也不枉我们兄弟为您劳心费力营造凉房啊!”

“行行行,你先别着急,我这就过去看看!”

从西墙缺口出来,他们来到对面的一棵大树下,能看见阴影里,一架牛车的后面伸出了两条腿来,再往前细看,那人满面血污,竟瞧不出个样貌。转脸问道:“他是怎么伤的?”

就在这转头的瞬间,脑后一疼,不省人事!再起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老旧的房子里,双手合于头顶,腕间被用麻绳死死捆扎在框床的横木间,双脚分开,各自绑在两个底角,成个人字形,囚困于一张狭小的框床之上。嘴里被细布勒着,使她没机会唤出五灵帮衬,怎么办?难不成如此这般任人宰割?她挣扎不开,也没敢发出声响,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躺在床上伺机而动。

不一会儿,便听见个女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却又记不清那声音是属于谁的。急促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屋门被从外面打开,从眯着的眼角瞧见有人影朝她走来,是刚刚那几个匠人,后面跟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娘子,她看不清楚来人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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