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并肩走出了山洞,淡薄的水雾缭绕在藤蔓树杈之间,几缕阳光弥漫,投射在她的脸颊脖颈,慕衡阴看着身旁这个淡白容貌,面散金光的美丽女子,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入到他耳朵当中。
“什么声音?”
那秾华面容羞涩,轻咬着嘴唇,而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有点饿了!”
“麻烦!”
“慕郎君不会觉得饿?我听说仙人可是都不会饿的!”
她……她又在试探我?
“饿,我也饿了!”
秾华爽朗的笑着:“走吧,我们去找点能吃东西!”
她将袜履提在手中,踩着泥泞出了山洞口。
“你别乱走啊!那边雨水未干,根本就没有路。”
“慕郎君快来,我记得昨天这里有条小河,打些鱼来填饱肚子可好?”
他极不情愿的,也跟着脱下鞋子提起衣裾,被秾华硬拉着,踩在他最胜厌恶的泥水当中。
就这么走了半刻种,来到一处清凉的小河边,慕衡阴到此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洗掉脚上的污泥和脏水,又将自己那一身穿戴齐整以后,斜躺在旁边的巨石上歇息。
就这么光瞧着秾华她笑嘻嘻的下河摸鱼,那副样子既笨拙又好笑,这河水里的鱼儿聪明灵巧,怎么可能任凭她空手闲捞?
“慕郎君快来帮手啊!我实在是抓不住它们。”
这个善女还真是麻烦,为了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竟然还得陪她下河摸鱼,可那鱼儿是连我也抓不到的啊!她还真是变着法的想试探出我的底细来呀!
“啊!凉!”
秾华不安好心的往自己身上撩泼着冰凉的河水,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神情,真想现在就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扔在水里。
其实秾华见他一脸凝重的寻着游鱼,便想要逗弄逗弄,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慕郎君为何如此怕水啊?”
“我不是怕,是厌烦而已,那鱼根本抓不到,不吃了。”
秾华见他不悦,便悻悻而走,拾起一根稍微长些的枝杈,把丝帕用牙齿咬开,撕扯成细布条,将自己头上戴着的玉笄死死绑在其上,制成一副鱼叉。
在次下水,耗费了半晌的力气可算是逮住一条大的,用衣裾裹着,极开心的递到他面前:“郎君快看,这大鱼定是极鲜美的。”
“看你这一头脏水,赶紧擦擦,脸上还有泥呢。”
“嗯?掉了吗?”
“没有!过来!”
慕衡阴抓起秾华的衣袖替她擦掉脸边的污泥。
“浑身腥臭,快离我远点。”
“谢谢郎君,我去生火了!”
哼!这个叫秾华的女子真是厉害,在没有自己的帮助之下能逮到鱼,生起火,还能烤熟了,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好吃?”
“不好吃,这鱼腥臭的很,还全是鱼刺,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味道。”
“哈哈哈,定然是郎君嘴刁,现在能有条大鱼吃就已经很好了,我们吃饱了以后才有力气,自然能从这山林里逃出去啦!”
她蹲在柴火附近,抻着衣裾烘烤着刚刚被打湿的衣衫。
“好了,快走吧!”
连日的折腾,着实让星君心力交瘁,痛苦不已,不仅没能害了善女,反而自己被她折磨的没了人形。再不喊她回去,指不定又起什么坏主意哩!
秾华不过才一起身,竟然又昏迷了过去,慕衡阴惊诧这哪里是什么善女啊?分明就是个害人精!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俞秾华,踩庆云回到了山洞之中。
“水!”
水?这山洞里哪儿来的水啊?她又想难为我?即便是有水,哪里来的容器给她盛水喝?
看地上依旧昏睡着的秾华,慕衡阴只能又唤出骊泉,给他变出了一小块冰凌,轻轻含在自己口中,等待冰慢慢融化成了水,对着嘴融入到秾华的口中。
“冷香你出来,看看她还有得救吗?若是快死了,我们现在便回去。”
“不过是些受了风寒的小病而已,不日可好!”
秾华她嘴里占染了凉水,醒神了不少。
“慕郎君!我……!”
“放心吧,死不了的。”
“……我知道,不过是昨夜淋雨着了凉,怕家中耶娘担忧,我想回家。”
她这是……还不死心?
“好!你先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嗯!”
秾华她又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出有微风吹过耳畔,再睁开眼睛时,就看见窗外月挂枝头。阿娘守在身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流着眼泪面带喜色:“华儿你醒了!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阿娘,这是怎么了?别流眼泪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我跟你阿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只能回家等着你自己回来,没成想今日晌午,我看见你躺在院子里,昏迷不醒。特意找来医者给你瞧病,说是受了风寒,不打紧的。来,快把药给喝了!你说说这两天到底去哪了?可受伤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嗯,退了热,身上力气也足了些,将阿娘送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啊!苦!”
搁下小瓷杯子问道:“阿娘,可见到我是被谁人给送回来的?”
“我就看见你一个人呀!”
“阿娘,其实我遇到仙人了。”
“仙人?”
“嗯!他可好看啦,那手一挥,我脚上的扭伤立刻就消减了,特别神奇!”
“哪里来的什么仙人啊!快别想了,明日要是能起身,还得织布出去换些吃食,阿娘老了一个人织不动喽!”
“好,阿耶呢?”
“他找你的时候,不小心磕伤了胳膊,现在养着呢。”
“什么?”
“放心吧,不严重,过两日也就好了,睡吧。”
她虽然心里记挂着慕郎君,可周遭一点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这人啊,像是凭空来的一样。可自己的日子依旧得继续下去,过着跟从前一样简单的生活,白日里就跟几个小伙伴一道织布做工,耶娘则下田干活,冬日里,阿娘给她说了个人家,来年开春,寻个好日子便要嫁给邻村的田舍人为妻,以后安稳度日长命百岁。
渐渐的,她将遇见慕衡阴之事所淡忘,甚至都快要将他的名姓也忘记之时,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跟她擦肩而过,她盯着那人远走的背影看得出神。
“秾华!看什么呢?”
“啊?见到一位郎君似曾相识!”
“许是你帮过的人,家里的郎君吧,天冷的要命,快些回去吧。”
她跟挚友刚拿着织布换了些吃食跟钱银准备回家。
走到门口时秾华瞧见门板上用红丝线吊着的一枚玉笄,这是……是我的!怎么会挂在这儿呢?
解开红线将玉笄插回到自己的头上,突然她被拉去一个暖热的胸怀当中。
“……郎君生得面善,我们可曾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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