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她临走之前,施下法术迷晕了屋内众人,只有那个怀里揣着符箓的小宫娥不受邪术妖法的迷惑。从而使她觉察出来那个最大的危险已然离开,现下留给她的则是要独自一人面对火舌四窜的局面。赶快踩灭了毾㲪上的小簇火苗,探手抓起满是清水的铜盆直接扣于其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死死抓着不带火星的毾㲪一角,奋力拍打着火舌四窜的床褥跟幔帐。
好在,火势不大,扑救的也算及时才不至于酿下大祸。屋内烟尘弥漫到让人无法呼吸,她开门推窗,一群人才不至于呛死在浓烟滚滚之中。
“公主,公主……”
她打算唤醒李佩环,无奈惊惧惶恐加上浓烟的熏呛,那人根本无法回应她。忽然间小宫娥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忙叨叨的同时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
“三清殿的符箓果然好用,他曾说过,这是师祖亲传绘制,寻常鬼魅,力无可挡,如若遇到危机时刻,化水服之,百无禁忌!”
她四下寻找着,那些被寒霈霖砸毀的碗碟中只一件没有碎裂只不过杯沿有些缺口破损罢了,将怀中的黄纸符箓搁在其中,遇水则化为淡淡的红色,她扶起安化公主靠在自己的身前,一只手掐住其两腮,才将救命的汤药给喂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急促的咳嗽声,才让她心中一阵欣喜。
“公主,可觉得好些了?”
“这……这是怎么了?”
李佩环揉捏着自己的脖颈,眼神游离的瞧着周围焦黑的幔帐跟床褥,还有地上躺着的身边人。
“啊……鬼,有鬼啊……别走,不许走!”
她蜷缩在框床边死死拉拽着那个身揣符箓的小宫娥,浑身颤抖不止,嘴里还在喃喃呓语,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即便是有人拍门,李佩环也不许那人去开,去应,直到听见了阿姊熟悉的声音。她躲藏在阿姊怀中寻求着一丝安慰,那小宫娥与同昌公主解释完了清早到现在发生的种种危险状况。
“阿姊,你听听,霈霖她无故癫狂,肯定就是那个灾星,不知道跟背地里使了什么恶毒的妖法,是要来来害我们的呀!”
李晖凝,狠拍了怀中之人一把:“不许你胡说,曦瑶姑姑曾得高人指点,说是与那三清观的师祖乃为同宗,习了些仙术道法。姑姑她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去伤害你,对了!姑姑还给出了个主意,你若是不想远嫁和亲,大可让阿耶择选宗室女前往替代,宗室女若有不愿,定然也会自谋出路,这下子可该安心了吧!”
佩环看着阿姊,蹙眉摇头,强调着:“她怎会如此好心?指不定做下什么更大的陷阱等着我跳呢!”
李晖凝赶紧打断她的话语:“不可对长辈不敬!”
“公主……!”
一个十分温柔且熟悉的声音传入到屋内众人的耳朵里,都齐刷刷的朝门口望去。
“呀!霈霖!是霈霖娘子回来了。”
李佩环按住胸口不停喘息着,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再次向她扑来:“啊……不要,不要过来!”
寒霈霖今早那种可怕的举止,依旧清晰的印在她们的脑海里,二人四手紧握,相互依附着。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门缝处投射出来的日光,照耀着房间里的一群人众,那最是明亮耀眼的光华,尤似抚慰着内心恐惧不安的灵魂。只是一旁阴影下的一个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李佩环的眼前。
寒霈霖突然停下脚步不敢上前,轻声唤了一句
“公主!”
那人用惊恐的眼神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霈霖?是你吗?”
她蹙眉凝视着,床边那个不曾放下心中芥蒂的姊妹,神情沮丧,再看着她脖颈上的指痕印记,脑海中奇迹般的闪回着几幅画面。
一瞬间,泪水奔涌出了眼眶,在光芒的映衬中,就像人间最是罕有的剔透水精那样美丽,泪珠滑落而下,略过她面庞上还未曾干涸的伤口,血液融混其中,滴在李佩环伸出的柔嫩白皙的手背上,摔裂四散。恍若是那嫣红的花朵,被击溃到四分五裂。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脑海中不停闪烁的恐怖景象:“公主这是……?是被我害成这样的?”
“不……不是,我不疼!反倒是你……这伤……”
门口屏风边的阴影中,站立良久的李曦瑶,看着她们姊妹情深,不由得心中泛着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霈霖呀!你急忙忙奔走而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么?”
这边才刚上演了一出姊妹相认的的戏码,那边立马便被她无情打断了。
“这……公主,可是不愿南下和亲?”
“自是不愿的呀!骨肉分离,独自一人要颠沛流离赶往南方蛮地,想想便觉得可怕。况且如今只是有传言说是要选我过去,可我毕竟未曾加笄,年龄尚小,我朝更有些年龄正好样貌秀美的郡主可择,不会真的让我过去。况且……阿姊说了……曦瑶姑姑知晓我不愿和亲,便给想了个法子,挑拣宗室女代替亦可。等你养好了伤,陪我去兴庆宫走一趟可好呀!”
“什……什么?”
寒霈霖不可思议的瞅向不远处的许昌公主,疑惑不解,这跟她答应我的不一样啊!
这时候晖凝侄女瞧着寒霈霖欲言又止,微笑着上前握住霈霖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你跟她好好说说话吧,我们就先回了。”
“是呀!霈霖娘子可要好生安抚我这迷了心的傻侄女儿啊!你身上的伤也得使人瞧瞧,琐碎善后之事还需你们众人多多上心,天色将晚,便不再讨扰!”
她们巴不得那温灾星早走早清净呢,不愿意多说什么,由还算清醒的小宫娥送出屋子。
“快走……离长安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李佩环不知所以的问道:“霈霖此言何意?你被她陷害成如此模样,而我竟要被迫远嫁他地,此恨此仇就这么算了?”
“糊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表面温柔和善,一副与世无争的假面之下,隐藏着最是阴狠歹毒的心肠,这些年,亦不知修炼了什么邪术,哪能是你我这等普通人能够动得?你不远走,活在她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好日子?”
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愣愣不知所措。寒霈霖抚摸着她面前这个惶惶不安的小女孩儿。
“别怕!有我在,定会拼了性命,保你平安!”
李曦瑶挽着晖凝的胳膊一同离开了那个烦扰嘈杂的地界,心口处莫名所起的悸动,让她稍显迟疑,她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内心波动难停。
卫慕玉羊询问着:“公主,可要往太液池边去?今日血腥污糟的事儿都给撞了个遍,过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姑姑,我昨夜不得安睡,今日惊吓连连,好不容易得了安稳,现下以再无心力四处游走,不知……”
“好,快些回去吧,我跟玉羊逛逛再走,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相互拜别,分头而走,卫慕玉羊跟在她身后想问些什么却也不曾开口。
身边泛着淡金色日光的水面竟然还有些冰冷,刺眼,站在微风吹拂摇晃摆动的柳枝下,凭栏远眺。微微眯着双眼,用纨扇轻轻点着下巴尖,双眸中不曾存留些许的美景,而是一点欢愉跟胸中的悸动不止。
“走吧……我们也回去。”
月明而新,高悬于东天之上,沉暗微蓝中,更点缀有星点的明珠璀璨。夜风飘动,带起芬香浓郁的甜淡味道,残留在领口袖边跟裙角,那香风也顺着简单披挂的纱罗衫子上,由经纬间的丝线,密密织就出来的每一个细小孔洞钻入,温柔的抚摸着她细滑白嫩的身体。跣足踏在石阶之上,温热的汤泉水刚好没过脚踝。
啊……嗯……嗯嗯!!
她的好心情就这么被一瞬而过的黑色人影给打乱了节奏,来不急看清那人面貌,竟被他单手掐住喉咙,死死按在了汤泉水中。经过几番挣扎不起,这个时候,别说唤出五灵过手帮衬,如今甚至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精神极度紧张,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下,她本能的想要张口呼吸,急促的张口能够带来的后果便只能是呛水。
那温热的汤泉也将成为杀人的罪孽,难道我李曦瑶困苦一生,好不容易得了点快活,今日竟然要死在这长水池中?不甘心的美公主肆意抓挠着那个掐住她喉咙的手臂,能看到在摇摆晃动的水面之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水流入肺,纠结,难过,痛苦,都从口鼻耳中灌入,那种濒死的恐惧感,这时候也在逐步消散,头晕目眩,四肢疲乏,再不想挣扎逃脱,慢慢的声音,视线,触感都在消失,身体轻柔的如似飘雪轻风,几乎快要与汤泉暖水融合在一处的时候,从脊背上传来的痛楚,才将她从迷茫中拉拽了出来,猛烈的撞击经过肺腑的挤压,把灌下去的温水从喉管中喷出。急促的咳嗽过后,瘫倒在蔓金亭中,身上唯一穿着的大袖纱罗衫子,被水打湿过后胡乱紧贴在皮肉上,几乎要将自己捆扎了起来。
嗯?
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一个令她惊恐的人影,是他!
“青……咳咳咳咳!”
“别白费力气了,即便你们六个加在一块儿出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个叫玉堂卺的男人,单手提着李曦瑶的衣襟顺着地面拖拽,将她扔在漆屏下的坠珠隐囊上,由于三番四次的折腾下来,稍有凉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然都微微泛着淡紫,浑身无力的瘫软凭靠着的模样,还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啊!
不远处的玉堂卺则自顾自的走进她身边,坐了下来,脱下刚刚沾湿了水的靴袜,随手扔在亭外只属于李曦瑶的汤泉池中,随波飘荡着。他眉头一挑,看向李曦瑶,神情有些迷惘甚是耐人寻味,突然,玉堂卺抬手抓住了她湿漉漉的长发,那人才刚淹了水,浑身无力的斜切在隐囊上,硬生生被玉堂卺抓着头发,一时间无法挣脱,她的咽喉跟肺腑依旧痛楚着,没心思反抗,也罢……今日便随了你去,是打是杀悉听尊便吧。
费力仰头看着玉堂卺那副阴沉的面孔,心中毫无波澜,不惊惧也不害怕了。哪知道,玉堂卺凑到她耳边言语:“放心吧,要不了你的性命!”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