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雾森林的初章
清晨的薄雾在林间织成纱帐,三十七个彩色路标如星子散落在云杉林深处。
林悦将地图折成三角形塞进冲锋衣口袋,听见苏然正和队友确认指南针刻度:"东南方15°有溪流,第三个任务点应该在那片鹅卵石滩附近。"
她蹲下身系紧鞋带时,注意到苏然登山靴侧面的卡通恐龙贴纸——那是上周数学小测进步时,她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的奖励。
晨露从蕨类植物的锯齿边缘滴落,在苏然挽起的袖口晕开深色痕迹,林悦突然想起图书馆窗台上那盆总是被他偷偷浇多水的绿萝。
"小心树根!"苏然的声音与林悦的惊呼同时炸响。
腐殖土掩盖的盘虬树根如潜伏的蛇,让她在跨过倒木时重心偏移。
脚踝传来的剧痛像生锈的齿轮卡进皮肉,林悦跌坐在铺满松针的地面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苏然瞬间苍白的面容。
"别动,让我看看。"
苏然单膝触地的动作惊飞了藏匿在苔藓中的蓝尾蜥蜴。
他掌心托住林悦小腿的力度,比辅导课上递橡皮时还要轻三分。
当看到肿起的脚踝已泛出淤紫,他直接扯下防风外套的魔术贴,用冰镇矿泉水制作临时冷敷袋。
林悦蜷缩在苏然用枯枝搭建的临时支架间,看他利落地将急救毯撕成绷带。
这个在立体几何课上总要把立方体每个顶点编号的人,此刻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出等高线地形图:"陈浩带三分之二物资继续前进,我和小雨留下陪林悦。"
"但任务要求全员到达..."林悦的争辩被苏然突如其来的靠近截断。
少年带着青草气息的呼吸扫过她浸汗的额角:"还记得你教我勾股定理时说的吗?最优解有时候需要重组变量。"
他转身蹲下的背影拓印着斑驳树影,后颈处细小的绒毛在逆光中泛着金色。
苏然的脊背比想象中更坚实。
林悦数着他踩碎枯枝的节奏,试图用分析抛物线顶点的方式分散注意力。
当他的发梢第三次扫过她滚烫的脸颊时,藏在冲锋衣里的心跳声终于泄露了秘密——这比上周被他发现写满"苏然大笨蛋"的草稿纸还要令人难堪。
"抓稳。"苏然突然收紧手臂,他们正横渡因融雪暴涨的溪流。
林悦的指尖陷入他肩胛骨之间的衣料褶皱,隔着防水布料仍能触摸到肌肉的紧绷震颤。
对岸举着医疗包的小雨突然喊道:"你们好像《指环王》里穿越迷雾山脉的护戒小队!"
水珠顺着苏然的睫毛坠落在林悦的手背,她在此刻突然理解了这个总把足球踢出方程解集的男孩——他奔跑时扬起的衣角,早该被重新定义为抛物线最完美的现实投射。
暮色浸染林梢时,他们终于在断崖背阴处找到锈迹斑斑的任务铁盒。
苏然用林悦发绳捆扎的树枝夹板,在月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美感。
"这像你上周讲的斐波那契螺旋。"
他擦拭着铁盒密码锁上的泥土,突然转头问道:"还记得你给我的第一道错题吗?"
林悦怔怔地看着他输入"0327",那是她发现苏然在错题本边缘画小恐龙的日期。
铁盒弹开的瞬间,萤火虫从陈年的银杏叶标本中腾空而起,苏然掌心的汗渍在密码锁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星图。
返校大巴的引擎轰鸣声中,林悦的石膏腿横亘在两人座位间隙。
苏然正用马克笔在石膏上绘制函数曲线,笔尖游走的轨迹却渐渐偏离坐标轴。
"其实我今天发现..."他的声音消融在车窗灌进的夜风里,笔下的抛物线最终变成振翅欲飞的蝴蝶。
林悦假装沉睡时,苏然将暖贴悄悄塞进她外套口袋的动作,带着比数学公式更严谨的温柔。
月光掠过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恰似函数图像在临界点的微妙转折,而某些蛰伏的情愫,正在这个坐标点悄然改变斜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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