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这是李赋闲在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第五次道歉了,林月如终于无奈地回道:“知道了,‘别生气’嘛,我根本就没有生气。”
李赋闲看她一眼:“我实在没想到今天灵儿也会到场。”
林月如一手支着额头,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早死早超生。”
李赋闲说:“我妈这个人比较偏执,她不见得是真觉着灵儿比你好,只是因为逍遥自作主张,让她感到家长的尊严受到了打击。所以你别生她的气,过段时间相处久了,她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明白,而且之前有些事我的确得罪过她。”林月如深吸了两口气说,“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母亲因为担心而过分审视儿子交往的对象,再怎么也不算错。其实按理说,她知道了我是林浩轩的女儿,应该对我好还来不及,就算心里有怨气表面上也一定会让我觉得她喜欢我。可是她并没有,以前是什么态度今天还是什么态度,丝毫不因我身份的改变就换一张脸,这足可使我敬佩她了。”
前方红灯,李赋闲把车稳稳地停住,侧头笑看林月如:“原来今天不是儿媳等着过婆婆那关,反倒是婆婆要先过儿媳这关。”
林月如脸上一红,撅着嘴把头扭向窗外。等绿灯一亮,李赋闲刚起步就听见林月如大叫一声“停车”。
“怎么了?月如!”李赋闲还没弄清楚情况,只得急急刹车,林月如已经推门飞快地冲了出去。远远望见顾枫半跪在马路中间,林月如跑过去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两人缓缓地坐到了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李赋闲把车靠路边停好,也匆匆赶来。
好一会儿顾枫才在林月如不停的呼唤声中恢复神智,看到林月如身后的李赋闲,不禁又是一怔。
“谢天谢地!”林月如稍稍放下心来,“顾枫学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顾枫忍着胃里渐渐轻缓的绞痛:“还好。”
“你开车了吗,我们送你吧。”林月如眼中带着笑意,虽是询问顾枫,但同时也回身征求李赋闲的同意。然而李赋闲双眸黑沉,喜怒难辨。
顾枫摇摇头:“不麻烦你们,我自己走回去。”
“顾枫学长,”林月如收起笑意,语气微沉,“不管我们在【Ili】的争夺战中是不是敌对,你始终是我记忆里那个有责任、有担当、千杯不醉的谈判高手,是我尊敬的学长。我不想让这份感情消失,更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友谊决裂,你明白吗?”
顾枫脸上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静静与林月如对视了一会儿,慢慢问:“这些话,你也同样愿意对洛羽说吗?”
林月如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撇过头,她实在不愿面对这种问题,但又不屑拿话来搪塞敷衍,想了想后冷声说:“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枫听罢只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说:“那你还是不要送我回去的好,因为他换了大房子,怕我常会想起琳琳,所以让我也搬了进去。”
林月如忍住心底的不爽,轻轻“哦”了一声,也许因为顾琳,洛羽更对顾枫倍加的好,林月如只希望他们之间的友情是真心换真心,否则,顾枫就太可怜了。
“怎么送你回家的不是李逍遥?”顾枫走了几步,忽又顿住脚,回身问她。
林月如刚要回答,李赋闲便接过了话头:“无可奉告。”
顾枫眼中蓦地闪出冷厉嘲讽之意,转身远去。
林月如微怔,嘴角挂了丝冷笑说:“走吧。”
李赋闲随着她的脚步,边走边问:“你生气了?要是想去解释,现在也来得及。”
林月如回头看他:“为什么要解释?我心里坦荡、行得正做得正,不怕别人乱猜。”
李赋闲眼里投出赞赏的光,可林月如却懒得再看,她明白李赋闲是想借顾枫的口去扰乱洛羽的心神,但他未免太小看了顾枫和洛羽,也太高看了她——且不说顾枫不会将这个误会告诉洛羽,就算告诉给洛羽知道,洛羽也不会上心,她林月如不过是个女人,和金钱地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周一早上升起的是一个明媚的朝阳,在愚人节到来的这一天让万物皆沐荣光。可林月如等人却希望这天的太阳永远都没有升起过,因为股票一开盘就跌了两千点,她们手里的股份几乎已成废纸。
“妈!我们……”韩筱栩小脸煞白,然而却发现韩三月捏着椅背的手都因用力过狠而发青。
韩罂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林月如忙伸臂撑着她坐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洛羽一次性抛售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程怡企业】内部因作假帐在税务局挂了名号,一封匿名信和一部账册让这家公司顷刻间倒闭,韩三月和韩罂之前与他们签的合同成了一纸空文,记者们纷纷报道,众多股民抛售不及。
李逍遥去了昆明还没有回来,李赋闲也没再出现,韩三月已无任何资金去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收购回来,甚至连房产也面临被没收的结局。
林月如只好致电给远在北京的林浩轩,希望父亲能出面干涉,但无奈两家的生意同宗不同源,更何况事情已成定局,【Ili】收到清盘通知,【撷秀林】的生意虽大却大不过律法,林浩轩也只能派手下先用钱将韩家别墅从银行手中赎回,并拨出两千万资金使【Ili】股票回升到不至被清盘的地步。
只短短一上午的时间,【Ili】整间公司的流动资金被冻结,而手里还攥着股票的愤怒民众在下午两点左右包围了【Ili】的办公楼,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保安部只能关闭所有通道,谁也不敢出来。
很多低层办公间传来玻璃被砸的响动,员工们都集中到了高层,站在洛羽一边的高管们开始指桑骂槐地说韩三月不识时务、非要挣到今天鱼死网破的局面,有不明事理的跟着附和,其他还念韩家好的都各自收拾东西准备辞职。
“月如!你在哪儿?”
手机里传来苏什娜焦急的问候,林月如立时感到一阵欣慰,忙说:“我和韩罂姐她们在一起,你跟泽哥好好筹备婚礼,不用担心。”
苏什娜急道:“我听新闻说【Ili】正被一群激愤的股民包围着,你们现在有什么办法没?”
林月如偷偷看了眼韩罂的方向,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暂时没办法,不过我爸那边已经汇了款,或许过一会儿股民就能收到股票稳定的消息。”
正说着,楼下传来吵嚷声,韩三月先从会议室冲了出来,朝楼下跑去,随后紧跟着韩罂和韩筱栩。林月如也匆忙道了声“放心”,跟着下楼。
四人来到一层大厅,拨开围观的员工,都齐齐定在当场。
“请大家放心回去,等【Ili】重新上市那天,我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赔偿,我保证,你们手中的股票都能兑换成现金,并且不会少于你们买进的价格。”
玻璃门外的台阶上,洛羽宛如救世主般降临,然而他不是重点,真正刺眼的是他身侧面带微笑的李惠歌和李赋闲——这场戏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韩三月当场昏厥在韩罂怀里,林月如不能相信地向前行了几步,走到员工们不敢接近的巨大落地玻璃前,想要更近地看清李赋闲脸上的表情。
“我们为什么信你?”民众里有人发出质问。
洛羽笑着和李惠歌对视一眼,李惠歌走上前说:“就凭他是【Ili】下任唯一的董事会**,就凭他是云南叶家的继承人,就凭【Ili】将同【镜水岑云】合作!”
林月如恨恨地一拳砸在玻璃上,她现在只想揪住李赋闲问问这预谋是从何时开始的。
人群中一片哗然,忽然有人嚷嚷说股市已经回升,这才另有人带头说“大家都散了吧”。玻璃门打开,洛羽随着李惠歌进来,同以胜利者的姿态。
“呯”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林月如和所有人一样抬头寻声望去,却倏地眼前一花,一人疾奔至眼前,耳边尽是惊呼,她只觉腰际一紧,没等反应过来,已被快速揽到一边。
两人的身形晃了好几下才稳住,林月如这才看清自己被洛羽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脸近在咫尺,惊怕担忧的表情不能作假。林月如怔怔地看着他,一瞬后惊醒地回神,急急从他怀中挣脱。洛羽也顺着她的力道放开手,表情淡漠得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地上是摔碎的玻璃,一块块跌成晶莹的碴子,有些尖利得仿佛能扎穿一切。
李惠歌冷眼看了一会儿,轻蔑地撇开了目光,望住强自站得笔直的韩罂,微微一笑。
韩罂揽着昏厥的韩三月,咬着牙瞪向李赋闲,而李赋闲却不看她们,兀自侧着头。
“筱栩,我们走。”韩罂闭了闭眼,嘴角咧开一丝惨笑。
韩筱栩抹掉泪水,和姐姐一起搀扶起韩三月,艰难地向门外移动。
经过李惠歌身边时,韩罂冷笑:“你赢了,惠姨。”她沉重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李赋闲的手动了一动,却终是没挪一步。
林月如心里又痛又悲,却还有一丝庆幸——因为参与者没有李逍遥。她踩着一地的碎玻璃过去,追上韩罂等人:“我去取车,你们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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