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凌带着毒性发作的欧阳玲儿,快速找到了在厅堂内点香的谭司俞。
欧阳凌冲进房间,大喊道:“镇长!镇长!”
原本在静心祷告的谭司俞被欧阳凌这么突然的出现,吓得惊掉了手中的檀香。
谭司俞转身看去,只见欧阳凌大口喘气,瞪大眼睛红了脸看着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
不过看着女孩那一副难受的模样,谭司俞瞬间明白了欧阳凌来找他的原因。
他抬手从欧阳凌怀中接过欧阳玲儿,谭司俞低头看着欧阳玲儿因发烧而红着的脸蛋,他问欧阳凌:“她是什么原因?”
就算谭司俞想帮她治病,但也要先知道欧阳玲儿生的是什么病。
欧阳凌解释说:“和我一样,我俩中的是同一种毒。”
同一种?
可她为什么看上去更严重一些?
谭司俞皱起眉头,欧阳凌担心的不断祈求他:“求求你的镇长,我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上仙不必这样,既然你们中的是同一种毒,我能治好你,也肯定能治好她,上仙只需要静等片刻就好。”
谭司俞抱着欧阳玲儿就进入了厅堂后面的房间,虽说是静等,但欧阳凌还是焦急地在外啃着指甲来回折腾。
他冷静不下来,一着急就开始乱想。
为什么欧阳玲儿体内的毒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严重?
万一她没有抗过去怎么办?
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吗?
太多混杂的情绪全部压在欧阳凌的身上,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来气,他的额头布满汗珠,双腿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坐下,他害怕地双手抱头,眼神焦急而迷乱。
在这一刻,他却想到了欧阳航。
都怪那个混蛋!
都怪他!
午间,欧阳航下山回到了裴袅的客栈,他本身是挺抗拒这里的,但是现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疲惫让他只想好好吃一顿。
午间的客栈里依然没有什么人关照,不过欧阳航倒是不再好奇了,他见裴袅坐在收银处后便走了过去,从钱袋里又到出了几粒金子。
本来因为店里没什么客人而无聊趴在桌上休息的裴袅,听见了重物洒落在了桌子上的声音,她抬头就对上了欧阳航那双空洞的眼睛。
裴袅第一次见欧阳航时,便觉得这个人冷冷的不太好相处,但是眼睛却非常有神气。可为什么现在,他不仅眼里的神气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吸干了灵魂,只留下了一具空壳。
难不成,他也……?
裴袅心生不妙,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哥,你这是?”
欧阳航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两个字:“饿了。”
裴袅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今早自己准备好早餐去找欧阳航时,他人早带着欧阳玲儿不见了。
他早饭也没吃,上了山又下了山,这个点肯定是饿了。
幸好,他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裴袅将金子又推还给欧阳航,笑道:“嗨,你昨日给的金子已经够你们几天的吃住了,这些你就拿回去吧,我去厨房给你做吃的。”
欧阳航也没和裴袅推脱,既然裴袅不需要,欧阳航就将桌上的金子全部装回了钱袋里,裴袅则是去了厨房开始做吃的。
欧阳航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随后转过头看着柜台前的数排酒坛出了神。
想来距离上次喝酒还是在十三岁的时候,被族内的长老逼迫着喝完了一坛的酒。
上次喝完是什么感觉来着?
不知不觉,欧阳航已经从柜台那儿拿过一坛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不舒服。
喝的一点都不畅快。
比十三岁那年喝的还要难受一百倍。
但为什么呢?
这次没有人逼迫我喝,我完全是自愿的。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他生气的皱着眉,心烦意乱的瞪着手边的那坛开封后的酒,一股怒意如汹潮般席卷而来,欧阳航抱起那坛酒便开始往嘴里灌,而这一幕恰好被走出厨房的裴袅看见。
裴袅看见欧阳航十分粗暴的饮酒,着急之下顾不上手中新鲜出炉的菜,冲过去从欧阳航手中抢过那坛快要喝完的酒坛。
裴袅心急道:“小哥,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航半身的衣服全都被溢出来的酒水打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不知是喝醉了,亦或是别的原因,一向坐姿笔直的欧阳航现在慵懒的弯着腰,他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借着酒劲,欧阳航说出了心里的忧虑:“是我害了他们。”
“谁?”不知情的裴袅不清楚欧阳航在说什么。
欧阳航继续说:“如果不是我拉着欧阳凌上山,他就不会被丢在那里。如果今早我没有带玲儿上山,她也不会因为我和欧阳凌的争吵而毒性加重,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
不知为何,裴袅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之意,她坐在欧阳航的旁边,伸手轻抚他的后背。
她像看孩子一般心疼的看着欧阳航,细声安慰道:“小哥,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们……不该来这。”
裴袅的话说的十分隐晦,喝醉后的欧阳航并未将裴袅的话记在心里,也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他仍然在掰弄自己的手指。
那坛被裴袅放在一边的酒坛再次被她拿起,裴袅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后她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本该很热闹的一件事,裴袅却冷笑出了声,她问欧阳航:“你看街道上那么多高兴的人,可他们就一定是他们吗?”
欧阳航微微转过头看向外面,但他没有说话,裴袅自然是知道欧阳航肯定不会开口说话,于是她继续说:“如果你的错是不该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山,那么我的错就是不该带着丈夫和女儿来到这里定居。”
裴袅不知道错该如何被定义,但当年她犯下的错,是柜台后那五十五坛酒都缓解不了的绝望。
裴袅站起身,对欧阳航说:“小哥你先吃着,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裴袅转身又去了厨房,欧阳航则是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涣散的眼睛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冷厉。
“终于肯说实话了。”
道观那儿,欧阳凌已经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了六个小时,但谭司俞还是没有出来。
欧阳凌有很多次想推门进去看看情况,不过总是被陈小树阻止。
陈小树很早就来了,他将欧阳航离开道观的事情告诉欧阳凌,可那时的欧阳凌还在生气,听见欧阳航独自离开的消息后,他冲着陈小树大吼道:“滚!让他滚!昨天他就把我丢在这里,现在又把玲儿姐也丢在这!我看他早就想甩掉我们,好,他现在如愿了!”
不明所以的陈小树不知道欧阳凌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欧阳凌现在大喊大叫的很容易影响里面的救治,无奈之下的陈小树只能哄着欧阳凌。
好在欧阳凌的气来得快走的快,没一会的功夫陈小树就哄好了他。不过人前一秒刚哄好,后一秒欧阳凌又伤心了起来,他双手抱膝坐在石阶上,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欧阳凌问陈小树:“小树子,我之前是不是不应该动那么大的火?”
陈小树没有回答,他问欧阳凌:“凌哥哥你是不是和那个大哥哥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
是他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亏我还担心他找不到我,特意让小树子在门前守着迎接,可他呢?一句道歉都没有,还打我!
这算什么误会?
本来心情恢复平静的欧阳凌又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变得暴躁,他在心里又开始怒骂欧阳航一遍又一遍。
陈小树说:“那个大哥哥离开的时候,我看他非常伤心,虽然眼睛没有流泪,但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欧阳凌听后非常吃惊,他没有想到除了欧阳玲儿居然还有外人能看出欧阳航脸上的细微表情。
听陈小树这么一说,欧阳凌也没那么生气了,他现在只觉得那个从不直视自己错误的欧阳航,现在脸上有了能轻易被人察觉到的表情,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真的误会他很深?
欧阳凌开始反思自己,是他一直将错甩给了欧阳航,可他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可他抛下了我!”
“他说了原因不是吗,反倒是我先挑起的事端。”
“可他抛下了我……”
“他今天一早就来找我了不是吗,这不是我期待的吗?”
“可他……”
“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既然有原因,也在第二天一早就来找我了,我难道不该原谅他吗?”
心中一番挣扎过后,欧阳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起身准备下山去找欧阳航,可就在这时,身后一直没动静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谭司俞从房间内走出,欧阳凌急着想知道欧阳玲儿的伤势,于是又将自己与欧阳航之间的关系处理放在了一边。
欧阳凌一个箭步跑到谭司俞的面前,问:“镇长,玲儿姐没事吧?”
谭司俞面露愁容,说:“上仙放心,你朋友体内的毒素我已经清理干净,只不过在她中毒的期间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她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
欧阳凌还没把话听完就想冲进去看看情况,站在门口的谭司俞将他拦住,欧阳凌试图将谭司俞推开,大声吼道:“让开,我要进去看她!”
谭司俞安慰道:“上仙冷静,玲儿小姐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的休养,在此期间我会拼尽全力的好好照顾她,我一定会让玲儿小姐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
欧阳凌恢复少许的平静,他双手无力的下坠,低着头似是在祈求一般对谭司俞说:“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谭司俞思索片刻后,说:“恐怕不行,上仙体内的炙热气息与玲儿小姐体内的霜寒气息相互冲撞,你进去的话恐怕会加重玲儿小姐的病状,我建议在玲儿小姐苏醒之前,上仙都不要靠近这个房间。”
“为什么?”欧阳凌又开始情绪激动,他大喊道,“明明我们之前天天在一起都没事!”
欧阳凌听不懂谭司俞口中的炙热气息和霜寒气息是什么,或许是他们体内的魔力元素,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魔力元素会和欧阳玲儿相互冲撞,明明以前就没事啊。
欧阳凌不想和欧阳玲儿分开。
欧阳凌很急躁,他想知道答案,但谭司俞却不急不慢的解释:“可她现在很虚弱不是吗?”
“是这个原因吗?”
“凌哥哥放心,谭大人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上仙可放心,我既然能治好你,那也定能治好你的朋友,我向你保证。”
欧阳凌在心里挣扎了许久,他既不想和欧阳玲儿分开,也不想让玲儿出事。
他抬头看着谭司俞那双充满信心的眼睛,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些疑虑,这种感觉欧阳凌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谭司俞说的话疑点重重,但是最后欧阳凌还是选择相信谭司俞,毕竟现在这里的确只有谭司俞能治好欧阳玲儿了。
欧阳凌说:“好吧,就听镇长你的。”
“很好,小树你先带上仙回去,晚些我会让人准备午餐给上仙送去。”谭司俞看向陈小树,对他说。
听到命令后的陈小树拉过欧阳凌的手,准备带他离开,但欧阳凌似乎还没放弃,无论陈小树怎么拉扯,欧阳凌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欧阳凌又问道:“那我能为玲儿姐做些什么吗,比如采些草药?”
谭司俞也是一震,他没想到欧阳凌竟然如此执着,感觉今天不让他见一眼欧阳玲儿,他就不走似的。
真是难缠。
谭司俞勾起唇角笑道:“上仙如果真的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尽快收集民众的愿望,长出翅膀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
欧阳凌瞬间想起昨夜谭司俞发现他,并帮他解毒时所交换的条件。
谭司俞在知道欧阳凌是只凤凰时,异常的兴奋,可也在他知道欧阳凌不是一只完整的凤凰时,他又表现得十分失望,但他很快就想到的办法。
以全体镇民的心愿为力,化作翅膀,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
这就是解毒的条件。
“那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可以治好玲儿姐身上的病吗?”
“当然,我跟您说过,在这我们信奉凤凰之神,它会用火焰驱逐瘟疫,减少痛苦,它飞翔时所化作的星光会引领每一个流落在外的亡灵归家。”
谭司俞说这句话时,眼神真挚且诚恳,仿佛就是想让他信奉的神明看到他的忠诚。
欧阳凌无话可说,最后被陈小树拉走。
谭司俞看着欧阳凌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走回房间看向床上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的欧阳玲儿,谭司俞关上门邪魅一笑,他对欧阳玲儿说:“玲儿小姐,我们继续实验吧。”
欧阳玲儿害怕的想大叫,但嘴巴被谭司俞封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欧阳玲儿最后只能绝望的哭了起来。
已经走远的欧阳凌察觉不到身后的异样,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收集愿望长出翅膀,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后帮欧阳玲儿治伤。
一想到这个欧阳凌就干劲十足,就连回去的步伐都快了三分。在他身旁的陈小树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陈小树对他说:“凌哥哥不要这么兴奋,成为凤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不仅要收集愿望,还要去实现。”
“嗐,哪有那么难实现的愿望啊,不都是简简单单。”欧阳凌双手叉腰,十分猖狂道,“我今天就能实现永凤观内所有人的愿望,你就放心吧。”
欧阳凌一番发言信誓旦旦,可到了傍晚,欧阳凌身心疲惫地坐在永凤观门口的长梯上,他眼角邋遢,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身后的陈小树站在永凤观内,记录着今天收集到的愿望。
陈小树向欧阳凌汇报今天下午的实况:“凌哥哥,我们今天一共收集了二十三个愿望,其中实现的愿望为零……”
“我觉得实现愿望数为零这件事真不能怪我,你自己看看他们许的都是些什么愿望。”
愿望一:取代谭司俞成为新镇长。
愿望二:长出一千根头发。
……
欧阳凌说:“这些都还算好的,但你看负责石像卫生的阿胖,他的愿望居然是迎接轰轰烈烈的死亡,负责石像卫生的工作就这么累吗?”
欧阳凌也很无力,他摊开双手一头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天上隐隐若现的几颗星星,看似很干净的天空,其实云雾迷蒙。
陈小树收起愿望清单,他能感受到今天大家在许愿时的心情,基本没几个人在认真向欧阳凌许愿,甚至有更多者直接说出了自己没愿望。
陈小树能理解欧阳凌现在的无措,但有些事着急也没用。
“对了小树子,今天问了那么多的愿望,我才想起来还没问你呢,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啊?”
“我的愿望?”
“像你这么小的小孩,内心的愿望一定很单纯吧,比如长高十公分,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糖果,还是想让城镇周围开满鲜花?”
欧阳凌叽里咕噜说的没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陈小树的异常。
陈小树在听到欧阳凌询问自己的愿望时,认真思考了很久。
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
他不爱吃糖果,也不是很喜欢鲜花。
至于长高十公分,陈小树也不着急长大。
他的内心有一个强烈且急着实现的愿望。
那曾埋在内心深处,模糊不清的愿望逐渐浮出水面。
欧阳凌还在那儿滔滔不绝:“话说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点反应没有,该不会你和其他人一样,也没有想去实现的愿望吧?”
“我有!”陈小树着急的大喊道,“我有愿望!凌哥哥,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小树十分大声且用力的说出了自己埋藏已久的愿望,但似乎是太过用力,他的脸憋的通红,欧阳凌也坐起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陈小树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只想把自己的愿望说完:“我从未离开过永凤观,我没下过山,也没去过小镇,镇上的大家也都是经常上山祈祷才认识的,镇上的事情我也是从他们口中知道的。凌哥哥,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哪怕只是下山看看小镇的全貌也好啊。”
欧阳凌问:“那你为什么不下山?”
“镇长不让,他说只要我下山,大家都会……”
死。
最后关头,陈小树收敛了情绪,将谭司俞不让说出的秘密又藏了起来。
只是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欧阳凌听得一头雾水,他问陈小树:“大家会怎么样?”
陈小树委屈的低下头,他不该因为能说出愿望而兴奋的用情绪行事,他差点没守住与谭司俞许下的约定。
欧阳凌再次询问他的愿望时,陈小树一笑而过,说:“没事的凌哥哥,这个愿望永远实现不了也不算什么,你就当我没有愿望吧。”
“可你刚刚还……”
欧阳凌想说的话也在陈小树那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下,逐渐没了声。
小树子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再问下去的话,可就不礼貌了。
欧阳凌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收集愿望。”
他起身向道观内走去,路过陈小树时,欧阳凌抬手拍了拍他微颤的肩膀,声音轻柔的对他说:“别难过,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陈小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后,便跟在欧阳凌的后面。
深夜,欧阳凌在床上想着如何实现大家的愿望,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在梦中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镇民们围着欧阳凌站成一圈又一圈,不停的向欧阳凌诉说着自己的愿望,或许是因为在做梦,欧阳凌很容易的就实现了所有人的愿望。
欧阳凌笑着向他们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
可就在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幸福笑容时,画面突变,原本的幸福小镇在一瞬间化为废墟,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被血红色的月亮代替,恐怖的血红侵染了整片天空。
原本在自己面前欢声笑语的镇民们,也在天地变化之间,化作一作作枯木的白骨。
欧阳凌被吓了一大跳,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可就在步子往后退的那刻,一只人手从白骨堆中伸出,紧紧抓住欧阳凌的右脚。
欧阳凌害怕的大叫一声,然后壮着胆低头向脚下看去。
只见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从白骨堆中慢慢钻出,他全身腐烂,脸上也没有一块正常的皮肤,欧阳凌甚至都能看见他脸上露出的牙龈。
欧阳凌被吓得差点昏厥过去,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可他的脚还被牢牢抓住。
就在欧阳凌挣扎之际,白骨堆里又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欧阳凌的另外一只脚,然后又有很多残破的手从白骨堆里伸出,他们从白骨堆里钻出来后,又都朝着欧阳凌爬过去。
欧阳凌自然是关注到了这点,他害怕极了,声音颤抖的说:“你们……我求你们别过来了!”
“救……救……我们……”
求救的声音从他们嘴里发出,欧阳凌吃惊的瞪大双眼,看他们的眼神也从害怕转变为了震惊。
欧阳凌再次低头看向脚下那具陌生的尸体,只见那具尸体嘴唇微微张开又轻轻合上,十分困难地又吐出了几个字:“我们……许愿……让我们……回……家……”
他说的话,声音带着祈求,这让欧阳凌觉得他们不是在许愿,更像是在求他。
欧阳凌也不再害怕,他慢慢蹲在身子,问:“我该怎么做?”
欧阳凌的话音刚落,一束蓝光照在了他的侧脸。
欧阳凌抬头顺着光源看去,之间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七岁男孩正站在欧阳凌的不远处。
男孩双手捧着一簇蓝色火焰,火焰很小,男孩小心呵护着,他很害怕火焰会在下一秒熄灭。
欧阳凌抬头看着那簇小小的火焰,心里逐渐涌上了说不上来的感觉。
男孩小心翼翼的捧着火焰,慢慢地向欧阳凌靠近。
男孩每走一步,身后便会出现一个蓝色透明的灵魂,他们跟随着男孩留下的脚印,走到了欧阳凌的面前。
“阿胖,小纯,齐淼……你们……”
在那些灵魂中,欧阳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永凤观的人,下午刚刚向他许下了愿望。
只是欧阳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会以这副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等欧阳凌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个七岁男孩便将蓝色火焰举到欧阳凌的面前,就在这一瞬间,火焰变大了一些,烧的也更旺了,只是欧阳凌却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
他的生命之炎似乎变小了些。
男孩开口说:“只有实现了我们的愿望,你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
“可我究竟该怎么做?”
“燃尽你的生命,为他们指引回家的路。”
汹汹的烈火会燃尽他们破败不堪的肉体,灵魂会随着燃烧的痕迹去往归宿。
让肉体归土,灵魂归乡。
男孩身后的灵魂们全体单膝下跪,他们向欧阳凌虔诚的祈祷,希望欧阳凌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但欧阳凌回应不了他们。
他们许下的愿望无疑是想让欧阳凌杀了他们。
男孩看出欧阳凌的困惑,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去详细解释,他把掌心的蓝色火焰塞进了欧阳凌的胸膛,在欧阳凌一脸震惊的表情下,男孩开口说:“别信谭司俞!”
说完这最后一句,男孩以及那些灵魂们全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陈小树那张稚嫩的小脸。
太阳已经日照三竿, 陈小树最后还是叫醒欧阳凌起床吃饭:“凌哥哥,该吃饭了。”
欧阳凌睁开眼睛醒来后便坐起身,或许是因为刚刚做的梦,欧阳凌还没缓过来,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散的状态。
欧阳凌抬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用还没睡醒的慵懒嗓音问陈小树:“几点了,是该吃早饭了吗?”
“早饭?”陈小树说,“我再不叫醒你,你一会就可以吃晚饭了。”
“我睡这么久吗?”
“大概是因为凌哥哥昨天太累了吧。”
“嗯没错,就是因为我昨天太累了。”
欧阳凌很喜欢陈小树说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讲到欧阳凌的心里。
欧阳凌再伸个懒腰后就准备下床,可屁股刚离开床边,心脏却突然抽搐了一下,疼得欧阳凌立刻躬着身体,右手紧紧捂着胸口。
陈小树看见后毫不犹豫地放下洗脸盆,扑到欧阳凌的身边,担心的问:“凌哥哥,你没事吧?”
欧阳凌努力调整呼吸,嬉笑着安慰陈小树,说:“没事,可能真怪我睡太久了吧。”
可这哪能骗得了陈小树,人睡多了只会头晕,怎么会心脏疼?
陈小树不信欧阳凌,他转身要去找谭司俞,却被眼疾手快的欧阳凌拉住了手。
欧阳凌说:“不用麻烦镇长,我真没事。”
心脏的疼痛逐渐缓解,欧阳凌也不再痛苦,可为了不让陈小树担心,欧阳凌还是强撑着身体给陈小树表演了一场上蹿下跳。
欧阳凌扭着屁股,笑着说:“你看,就说没事吧。”
的确像是没事的样子,但陈小树还是不放心,他说:“要不然还是让镇长来帮忙,再检查一下身体吧?”
欧阳凌笑着伸手抚摸着陈小树的头顶,他很高兴陈小树这么关心他,可自己的身体,欧阳凌他自己清楚。
是那颗蓝色的火种,它现在就生长在我的心脏,吞噬我的生命之炎。
欧阳凌不知道怎么阻止这种情况,就算谭司俞来了也帮不了他。
“燃尽你的生命……”
欧阳凌想起昨夜梦中,那拿着蓝色火种的男孩对他说的话。
究竟是什么愿望,居然是想要他的命?
欧阳凌不太能理解,就在他失神之际,陈小树的声音响起,拉回他的神智。
陈小树问:“凌哥哥下午打算做什么呢?”
陈小树一边问一边将午饭递到了欧阳凌的手中。
欧阳凌接过午饭,大口吃了起来,他边吃边回答:“下山去镇上收集愿望,万一有我能实现的呢?”
陈小树坐在欧阳凌的旁边,他想帮欧阳凌出谋划策,但他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最后只能安慰欧阳凌:“肯定会有能实现的愿望。”
“那肯定啊!”欧阳凌兴致勃勃的说,“下山我就去找裴姨,看她生意那么惨淡,想来她的愿望一定是生意兴隆,以我现在的人气帮她做代言的话,肯定能让她赚的盆满钵满,哈哈哈哈哈……”
“裴姨,是那即是菜馆又是医馆的裴袅家吗?”陈小树问。
“原来裴姨还懂医啊?”
“她的话,我想凌哥哥可以不用去问她的愿望了,因为你无法实现。”
陈小树一本正经的态度让欧阳凌知道他这不是在开玩笑,他问陈小树:“裴姨怎么了?”
陈小树回答:“我虽然从未下过山,但与经常上山祈福的阿姨们关系很好,她们会告诉我山下发生的事。那位裴姨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她是在五年前从外地搬来的,而搬来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复活丈夫的愿望。”
听完这句,欧阳凌差点没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陈小树刚刚说什么?
裴姨的愿望是复活她的丈夫?
这怎么实现啊?
哎?
不对。
如果真的无法实现的话,那裴姨就不会搬过来了。
这里肯定有什么原因。
从震惊中回神后的欧阳凌说:“你毕竟从未下过山,对裴姨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但别人嘴里的未必就是实话,还是等我……”
“才不是!谭大人也说过他很疯狂!”
裴袅是在五年前带着还未过世的丈夫和八岁的女儿来到蓝火镇上看病。
裴袅的确是个医师,可她却治不好丈夫的病,她听说蓝火镇有法子帮她,于是就带着全家搬来过来。
裴袅初来乍到,被许多好奇的镇民们帮助过,裴袅也用免费帮忙看病作为回报。久而久之,裴袅很快就跟镇上的大家熟络了起来。
镇民们向她介绍这里的环境,方便她采药时避免了很多危险。
镇里突然来了个人人欢喜的新面孔,谭司俞肯定是要见见的,他和裴袅聊了许多话题,没想到他们两人都对草药感兴趣。
得知裴袅的丈夫身患疾症,谭司俞也向裴袅提出见解,带她一起去采草药。
有了太多人的帮助,裴袅的丈夫也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他的病情开始有所好转,人们见到他的次数也变多了。
裴袅的丈夫的状态恢复最好的一次,他做了满满十几桌的菜,邀请了全镇人民包括谭司俞,他和裴袅一起感谢所有人这么长时间来对他们一家的照顾。
那夜很美,所有人都沉浸在理想的幸福中,可谁知意外就这么悄悄的来了。
就在那场宴会后的三个月,身体基本已经完全康复的丈夫却在某一天,突然暴毙在家门口。
那日裴袅像往常那样跟着谭司俞一起采药,等回家时,她看到家门口围满了人。除了人群议论纷纷的声音外,裴袅还听见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裴袅顿感不妙,她扔掉后背背着的药筐,推开人群。
随着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心里那隐约的不安被落实。
九岁的女儿趴在地上哭泣,而她的面前正是已无气息许久的丈夫。
看到裴袅回来,女儿立刻扑过去,大喊道:“妈妈!呜呜呜……爸爸他……”
女儿因伤心过度,哭得喘不上气,说话也断断续续。
裴袅在众人怜惜的目光中慢慢靠近她的丈夫。
冰冷的身体,僵硬的手指。
以前熟悉的温度、触觉、呼吸都在一瞬间消失在了裴袅的身边。
所有一切陌生的感觉都像是在告诉她。
那个深爱她的丈夫死了。
“所有人都说她在那一天疯了,她开始研究复活丈夫的方法,连她的女儿最后也无法接受疯魔的她,选择离开投奔亲戚。”
陈小树将裴袅的过去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欧阳凌,不过欧阳凌对此似乎……没什么感觉。
欧阳凌说:“你说了这么多,肯定也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吧。我见过裴姨,虽然只相处了短暂的几个小时,但她做的饭是我在这里吃过最好吃的,我觉得一个发疯的人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所以裴姨的愿望,我必须亲自去问。”
见欧阳凌这么执着,陈小树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说,欧阳凌始终会去找裴袅,帮她实现愿望。
吃完饭后的欧阳凌准备下山,他站在道观门口与陈小树道别:“你既然不能下山那便不用送了,等我回来给你带裴姨亲手做的饭菜,我保证你吃完以后,一定会爱上这个味道。”
“凌哥哥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在这你们没人能打得过我。”
说完,欧阳凌便扬长而去。
陈小树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欧阳凌离开,看到逐渐消失在视野下的欧阳凌,陈小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欧阳凌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心眼,他心思单纯且不靠谱,陈小树不担心他被人打,他只担心欧阳凌会不会被人欺骗。
更何况现在欧阳凌看上去身体不适,陈小树实在担心他的安危,第一次开始猜疑谭司俞对他说的话。
这万一是镇长开的玩笑呢?
镇长十分看重欧阳凌,肯定不希望他出事,我又身为凌哥哥的贴身小厮……镇长大人一定会理解我的。
内心一番争斗后,陈小树狠下心来,他紧闭双眼,第一次抬脚迈出门框,去追欧阳凌。
“凌哥哥等等我!”
他们下山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裴袅的店门口。
此时还未过饭点,但裴袅店里的生意依然惨淡。
店里空无一人,裴袅正趴在柜台上睡觉,欧阳凌带着陈小树走到柜台前,轻声唤道:“裴姨。”
只是在闭目养神的裴袅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立刻抬头,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欧阳凌。
此时的欧阳凌已不是初见时的模样,但裴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裴袅惊喜道:“凌小弟?”
“是我,裴姨,没想到裴姨居然还能认出我。”
“我也没想到才两天不见,小弟弟居然长这么高了。”裴袅说,“对了,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姨给你去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只是短暂的相处,裴袅就记住了欧阳凌最想吃的菜,欧阳凌非常感动,但他刚吃完午饭,于是便拒绝了裴袅的好意,他对裴袅说:“谢谢裴姨,但我刚吃完,现在可能吃不下。”
“那我去给你倒杯茶,我们两个坐下来好好聊聊天。”裴袅说,“哎呀,两个不见,姨可想你了。”
欧阳凌其实就是想问一下裴袅的愿望,问完就走,可没想到裴袅太过于热情,不等他开口提问,裴袅将他拉到桌边坐下,随后去了趟厨房,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盏茶壶和一碟花生。
裴袅坐在欧阳凌的旁边,给他倒了杯茶,也给陈小树倒了杯,最后给自己倒上。
裴袅喝了口茶后,便开始和欧阳凌聊天,欧阳凌虽然和裴袅聊得得心应手,但裴袅转移话题的速度实在太快,欧阳凌逐渐的跟不上她的节奏。
被冷落在一旁的陈小树看着裴袅,她的确不像其他人所说那样是个疯子,她只是过于热情了。
难道就是因为热情,才有人说裴袅是个疯子吗?
“对了凌小弟,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小弟弟呢。”裴袅托着腮,一脸笑意的看着陈小树。
本来在一旁发呆的陈小树忽然被点名,吓得身体颤了一下,他很怕陌生的大人,见裴袅一直盯着他,陈小树害怕的眼神不断躲闪,最后落在欧阳凌的身上。
欧阳凌说:“噢对,我一直想介绍来着,他叫陈小树,是谭镇长安排在我身边,负责照顾我的起居生活。”
“哦~”裴袅看着陈小树的眼神开始有了防备。
“对了小树子,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镇上的风景吗,今天难得下山一趟,我陪你去看看吧。”欧阳凌说,“那裴姨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在聊。”
欧阳凌着急想要离开,他倒不是不想和裴袅聊天,只是再照这么聊下去,恐怕明天才能上山。
但裴袅似乎并没有打算放欧阳凌离开,她起身拉住欧阳凌,并将他和陈小树分开。
裴袅笑盈盈的说:“哎呀,镇子就这么大,小树一个人逛就可以了,凌小弟你还是留下来继续陪我聊天吧。”
“可是小树子还这么小……”
“这个你不要担心啦,他在这个镇上除了我谁都认识,而且关系都很好,没人会伤害他。”
陈小树他能感受到裴袅这是有意留人,故意赶他走。
但这弄得欧阳凌左右为难,为了让欧阳凌不再为难,陈小树也相信裴袅不会伤害欧阳凌,于是他说:“没事的凌哥哥,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况且我留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帮你去收集愿望,哥哥你就在这里和裴姨好好聊,等愿望收集齐了,我就回来找你,哥哥和裴姨一会见!”
陈小树向他俩挥手告别,裴袅站在门口笑着向陈小树挥手。
欧阳凌站在门口看着行为举止有些异常的裴袅。
初次见面时,裴袅在欧阳凌的心中是一位温柔且知性的女性,可现在欧阳凌却有些害怕。
裴袅今天太过于热情了。
难道陈小树说的是真的?
裴袅她真是个疯子?
欧阳凌害怕的轻声唤道:“裴姨?”
“昨天小哥一脸失神的回来,我很担心你们三个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裴袅回过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她看着欧阳凌说:“幸好你们没事。”
看到裴袅是真心担心他,欧阳凌惭愧的低下了头,他说:“对不起裴姨,我昨天应该下山找你报个平安,但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实在是……我今天下山也是为了找欧阳航道歉。”
在听到裴袅说出欧阳航昨天一脸失神时,欧阳凌意识到昨天发生的口角之争对欧阳航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欧阳凌问裴袅:“裴姨,欧阳航现在怎么样了?”
裴袅叹口气道:“昨天喝了几坛酒,在听完我说的故事后倒是恢复了几分正常,只不过一早,他人又不见了。”
这个“又”字……
看来欧阳航还是不信任裴姨啊。
可这何必呢?
欧阳凌叹口气说:“唉,他就这样,来去无影无踪的,裴姨你别放在心上。不过那家伙居然光听故事就恢复情绪,我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了,裴姨你能也讲给我听听吗?”
“呃,小哥不让。”裴袅一口回绝道,“小哥说你就算听了这个故事也不懂,甚至可能会捣乱。”
“什么啊!听个故事都不让,欧阳航这个混蛋到底想干嘛?”
原本对欧阳航还有几分愧疚之意,但瞬间又化为了虚无,欧阳凌无形中又被欧阳航狠狠的骂了一下。
裴袅解释:“小哥还让我转交几句话,他说他接下来会做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试着去阻止他,但他不会因为你的阻止就停下行动。”
这不是通知,这是警告。
用他们十几年的情谊作为要挟,警告欧阳凌不要做多余的事。
在这一瞬间,欧阳凌仿佛看到了心意已决的欧阳航,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站在欧阳凌的面前。
但欧阳凌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用情谊去要挟。
欧阳凌问站在面前的幻影:“为什么?”
“你从不怀疑任何人,这让我无法向你解释。”
“是因为我即便知道故事的真相,也无法判断事情的好坏对吗,我只会搞乱,拖你的后腿。”
欧阳航没有回答,这反而是他本人会做出来的事。
幻影在两人的沉默中消散,裴袅重新出现在欧阳凌的视角下。
裴袅看出欧阳凌情绪有些低落,她知道是因为刚刚转述的话影响到了他。
裴袅开始了解到欧阳航会经常做一些让欧阳凌误会的事,为了不让误会加深,裴袅只能在小方面上开导欧阳凌。
裴袅说:“我知道小哥说这话在你的视角下很难听,但凌小弟你要认真听我一句劝告,小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完成我的愿望,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是为了复活你的丈夫吗?”
“不,我的愿望是让谭司俞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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