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你就是我千年等待的天使》
第二十四章 偷看录像
进入七月，天气愈加炎热。天空仿若一座的巨型蒸笼，将一亩园村里严严实实地捂在里头。村里的低矮平房，在烈日的灼烧下，似乎随时都会被高温熔化。狭窄的胡同里，杂院门口垃圾桶，散发出刺鼻气味，和人们身上的汗酸味混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蝉鸣好似尖锐的哨音，透过斑驳破旧的窗棂，直直刺进屋内，在闷热得近乎凝固的空气里，声音尖锐刺耳，搅得人心烦意乱。
肖云飞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头顶那台花五块钱从市场淘来的微电风扇，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吱呀吱呀地发出有气无力的声响。它吹出的热风，非但没带来一丝凉意，反倒像火上浇油，让本就燥热的身体愈发难受。他宽阔的后背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床单上早已洇出一大片深色汗渍。
“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热死！” 大海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汗衫早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皮肤，仿佛成了他第二层黏糊糊的 “皮肤”。他像一摊烂泥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杨国强枕着胳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些在光影里晃来晃去的灰尘，自嘲笑道：“昨天我去小卖部买冰棍，好家伙，冰柜门打开那瞬间，冷气让人浑身舒坦。可谁能想到，那冰棍化得比我吃得还快，我舌头都快跟不上它融化的速度。”
唐家亮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嘴里嘟囔个不停：“这么热的天，外面活也不好找。我们都在这屋里躺了好几天了，再这么躺下去，骨头都快散架了。”
肖云飞一把抓起枕边那条皱巴巴、散发着汗味的毛巾，用力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说道：“现在像我们这样的太多了，既没有文凭，又没有技术，能在这大城市里生存下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话刚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林扯着嗓子、近乎嘶吼的喊叫声：“国强！国强！”
杨国强原本懒洋洋地躺着，听到这喊声，猛地像弹簧一样坐起身，动作太急，脑袋差点撞到低矮房梁上，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没好气地喊道：“谁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午觉了！”
王林整个人几乎半个身子都扒在门框上，脸上写满兴奋，汗水顺着他黝黑粗糙的脸颊不停地流下：“国强，小树林那边有录像看，啥类型的片子都有！听说还有……” 说到这儿，他故意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神色，眼睛还俏皮地挤了挤。
杨国强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整个人像只嗅到血腥味的猫，动作敏捷地一骨碌爬起来：“真的假的？你可别拿我寻开心，要是敢忽悠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骗你干啥呀，我对天发誓！” 王林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刚从那儿回来，现场人多得不行，热闹得很。而且啊，最关键的是，看录像还不要钱，一分钱都不收。你们去不去啊？”
肖云飞听了，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不去，这天热得能把人烤熟，出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活受罪。再说了，能有啥好看的片子，难不成还能比这破风扇吹出来的‘热风炮弹’更刺激？我可不信。”
杨国强一边手脚麻利地套着裤子，一边对肖云飞说：“云飞，你就别在这儿装清高了。这大热天的，小树林里凉快得很，去那儿看个录像，既能消磨时间，又能避暑，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况且还不要钱，不看白不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还是不想去。” 唐家亮脸上露出犹豫神色，说话声音也小小的，显得扭扭捏捏，“万一被人抓到了，那得多丢人啊，以后我都没脸在这村里待了。”
“怕啥呀！” 杨国强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拉住唐家亮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唐家亮拽了个跟头，“人多着呢，大家都去看，又不是就咱们几个。难不成警察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走走走，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碰不上了。”
大海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这一幕，笑着说：“家亮，你就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了。跟着国强去见识见识，总比在这屋里干躺着强。”
唐家亮被杨国强拽得一个趔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又急又气地喊道：“你轻点儿啊！我去还不行吗！再这么使劲儿拽，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拽下来了。”
“这就对了嘛！” 杨国强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转身去拉大海，“大海，你也别再躺着当‘睡神’了，赶紧起来，咱们一起去。”
大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起身：“真拿你们没办法。要是这录像不好看，回来我可跟你们没完，到时候你们得请我吃冰棍赔罪。”
四人终于走出屋子，强烈的阳光像无数根尖锐的针，猛地刺向他们，刺得他们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胡同里偶尔有几个老乡路过，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被炎热天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知了依旧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那叫声好像也带着浓浓的抱怨情绪，似乎也在控诉这酷热难耐的天气。
去往小树林的路上，杨国强步伐紧快，得像脚底生风，走在最前面。王林跟在旁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录像里那些精彩绝伦的片段，一会儿手舞足蹈地模仿片中人物的动作，一会儿又模仿各种声音，听得杨国强和大海不时爆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唐家亮则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睛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忐忑，总觉得去看这种录像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
肖云飞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转身回到屋里，重新躺回那张闷热的床上，少了三个人，屋里顿时清净起来，也显得凉快，在这令人窒息的闷热环境里感觉一丝宁静。可屋外那没完没了的蝉鸣和远处传来的谈笑声，像两只无形的手，不停地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越发难以入睡。他望着天花板，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迷茫。
小树林离一亩园村不算远，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拐过几道土坯残垣地就到了。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一排破旧不堪的屋子前面围了一大群人。
“就是这儿！” 王林兴奋地大喊一声，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快进去，再晚一会儿，好位置可就都被人抢光了。”
几个人迅速来到屋前，一排公用五间，最东边还是一个小商店，人员进进出出。买矿泉水的、买冰棍的、买香烟的、甚至还有买方便面直接吃的。中间一间屋子较大，里面人声嘈杂。众人费力地挤进屋子，里面有二台大风扇在转动，在加上又在树林里，温度比外面稍微低了一点，但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前面桌子上放着一个21英寸的老旧电视墙，旁边放着VCD机。摆着几条在工地用废板钉做的长凳，这会儿长凳上几乎坐满了人，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等着精彩影片播放。杨国强、大海和唐家亮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好不容易找到几个空位坐下。
“王林，你也来啦。”有人招呼王林。
“曹春旺，你也在。”王林站起来，向对方招手。
灯光突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录像机发出一阵嗡嗡声响，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慢慢苏醒。电视剧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一开始是一部精彩刺激的武打片，片中演员们激烈的打斗场面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热情，一个个精彩招式让人目不暇接。随着电影播放，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和热烈的议论声，大家好像都被带进了那个充满热血与激情的武侠世界。
然而，杨国强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武打片上，他脑海里一直想着王林说的 “好片子”。他坐在那儿，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放映机，心里不停地盼着武打片赶紧结束。终于，武打片接近尾声，放映机短暂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些暧昧画面。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原本热闹的议论声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轻的窃窃私语声。有的人开始偷偷用余光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有的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紧张。
唐家亮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脸瞬间涨得通红，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好像能滴出血来。他赶紧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再看屏幕一眼，可心里却像有只小猫在不停地抓挠，充满了好奇。大海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眼睛瞪得大大的，时不时发出几声嘿嘿的笑声，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杨国强更是看得入了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生怕错过屏幕上任何一个细微画面，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影片里。
随着电视剧里传来的**叫喊声，屋里的年轻人神态各异。有的左顾右盼，有的紧张好奇，有的呼吸急促，有的两眼发光，有的直咽口水，大家都沉浸在黄色刺激的片段中。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不好，警察来了！”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巨石，屋内顿时乱作一团。人情纷纷惊慌失措地起身，你推我搡地往屋外冲，场面一片混乱。杨国强、大海和唐家亮也被这股混乱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外冲去。。。。。
慌乱中，唐家亮视力不好，一个不小心，被人狠狠绊倒在地，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大海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唐家亮摔倒了，他毫不犹豫地赶紧回去，伸手用力拉起唐家亮：“家亮，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跑！” 唐家亮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咬着牙爬起来，拉着大海的手就拼命往外跑。
他们跟着人群拼命跑出屋子，一头扎进西边那片灌木丛里。树枝草业在他们身上划出一道道细小伤痕，但这会儿他们早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他们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他们跑到西边，迂回半圈，又跑回了一亩园村的村口，几人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像一滩烂泥瘫坐在马路地上，汗水不停地从脸上、身上滚落，滴在地面上。
“吓死我了，差点就被警察抓到了。” 唐家亮心有余悸地说，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杨国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刺激！今天这一趟可真是太刺激了，三级片还没看1个小时，警察就来了，不过瘾。”
“太刺激了，这事儿，我们可千万别传出去，要是传出去，我们就丢脸了。” 大海也笑道：“估计老乡的录像机肯定被没收了，他们干吗冒着风险给人看啊，还免费。”
“听王林讲很多人在那边打牌赌钱，人间哪是靠门票挣钱。就是刚才一个下午，代销店里零食、矿泉水、冰棒卖了多少?嗳，王林呢。”
“早就跑丢了，警察来了，各自逃命，谁顾谁啊。”大海不屑一世道。
“那时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各顾各的，不然抓到派出所有罪受的。”家亮拍拍胸脯。
几人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往回走。夕阳的余晖透过西边的树梢，洒在地面上，斑斑点点。给整个大地披上一层金色薄纱。这半天的经历，注定会深深烙印在他们几人在北京艰苦日子的记忆里。
夜幕慢慢降临，北京的街头巷尾又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亩园村的平房里，肖云飞刚买完菜回来，正准备做饭，看着归来的三人，满脸好奇地问：“看个录像，怎么一个个跟刚打完仗似的，这么狼狈？”
杨国强神秘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像个偷了腥的猫：“秘密，不能说。不过，今天这事，就是一部人生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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