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喜欢

在天剑门的课堂之上,气氛略显紧张。讲台上的云轻羽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众弟子,最后落在了玉瑾同学的身上,缓缓开口道:“玉瑾同学,你说说。”

玉瑾,也就是玉清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回老师,凌天阁以剑修为主,门派内鼓励弟子之间互(打)相(架)切(斗)磋(殴)。您也知道,剑修们平日里一心钻研剑道,性格大多豪爽直率。他们认为在切磋中能更好地领悟剑术的精髓,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是这喝酒之后啊,人就容易乱性,下手的时候难免有失轻重,所以凌天阁才有此约束。”玉清若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明了。

“好的,请坐。”先生微微点头,示意玉清若坐下。

云轻羽听到玉清若的回答,心中对凌天阁这条规定深表赞同。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以往的一次经历。那是一次与一名凌天阁剑修共同执行的任务。当时,云轻羽为了好玩,就忽悠那名剑修喝了酒。那剑修本就豪爽,经不住云轻羽的几句劝说,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结果,酒意上头之后,那剑修就拉着云轻羽开始切磋。

一开始,只是借着酒兴而起,那剑修的剑招带着几分醉意的洒脱,却也虎虎生风。云轻羽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倒也算是一场有趣的比试。可是,等那剑修被骗喝酒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忽悠着喝了那么多酒,顿时恼羞成怒,又一次拔剑向云轻羽攻来,这一次的切磋明显带着几分火气。而云轻羽呢,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就像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般。就这样,他们不分昼夜地切磋,搞得一身伤动不了了才罢手。云轻羽事后回想起来,直叹肠子都悔清了。他暗暗想道,这凌天阁的门规立得可真是好啊!

这时,题目答案已经过了一遍,云轻羽将试卷合上,然后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道:“今天第一节课就到此结束。考分倒数十名以内的学生自行去戒律堂领罚,再将天剑门《道缘经》中的灵微道志和戒律篇抄写一遍交给我。”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就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了一阵涟漪。

“老师,这考试不及格为何要去戒律堂啊?又不是犯了规矩。”周潭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唉声问道。他可是领教过戒律堂的棍棒的,那滋味可不好受,他是当真不想再挨一次打。一想到戒律堂里那阴森的氛围和严厉的惩罚手段,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轻羽看着周潭,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回道:“光说答案怕是有人记不住,倒不如切身体悟。你们要知道,很快就要到交流会了,这样的惩罚也能使大家尽快适应交流会期间的生活。在交流会上,我们天剑门的弟子代表的可是门派的形象,必须要遵守各种规矩,现在让你们去戒律堂领罚,也是为了让你们更加深刻地记住门规的重要性。”

周潭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一点也不想‘体悟’,更不想‘适应’啊!他心想,这是什么歪理,考试不及格就要去戒律堂,这也太不公平了。可是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云轻羽老师的决定可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

云轻羽走后,原本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教室忽然活络起来。那些考得好的弟子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纷纷取笑那些个吊车尾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嘲讽。而那些考得不好的弟子们被气得恼羞成怒,也不甘示弱地回怼着,你来我往之间,教室内一阵嬉闹。

“不就是抄一遍那个什么……《道缘经》中的两篇么,本少爷我刷刷几笔就能写完。”周潭双手抱胸,大言不惭地说道。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在打鼓,毕竟他对《道缘经》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过。

“哦,是吗?希望你见过《道缘经》之后还这般自信满满。”说话的是天剑门的弟子雷中时。他深知《道缘经》的份量,那可不是轻易能抄完的。

《道缘经》,这可是千玥仙尊所著的一部经典之作。千玥仙尊在天剑门的历史上有着极高的地位,她的修为高深莫测,对剑道和门派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这部经书自问世之后,又经过九代天剑门掌门修订和续写,每一代掌门都根据自己的感悟和门派的发展需求对经书进行完善。如今这经书共有一千七百六十一册,其中灵微道志篇就有三百一十五册,戒律篇有二百九十三册。对于练气期的小弟子来说,若要全部抄写完,没一个月怕是不成。云轻羽老师没说什么时候交给他,自然是考虑到了这点,毕竟这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玉清若在这次考试中考了满分,不在被罚之列,对于这种事她也并不关心。她正欲离开教室,却无意听到玉清寒也在倒数十名之中。她的脚步顿了顿,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玉清寒怎么会在倒数十名之中呢?她想不明白。随后,她抬步离开,她觉得这也许是玉清寒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好过多干涉。

在天剑门里,身份地位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身为仆役的玉清寒,即便是有木守正的庇护,也应该小心翼翼地做人不是吗?小徒弟连天剑门的常识和门规都不清楚,是木守正保护得他太好,还是有别的原因呢?玉清若心中暗自思索着,不过她觉得不管缘由如何,经过这次之后他就都清楚了。

开学第一天只上一节课,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那些个考的不好的学生都只能无奈地去领了罚。戒律堂的惩罚可不含糊,那些修为低的学生被惩罚之后,身体虚弱得很,只能让同伴背回来。

“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容易的题目你也能答错?不会是故意讨打吧?”木守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当得知玉清寒因考试没通过而受罚,他差点惊掉了下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必再问了。”玉清寒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什么叫不必再问?爷爷走后,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莫名其妙自讨挨罚,我能不过问吗?”木守正没好气道。玉清寒这两天有些古怪,木守正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他心中满是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对不起,让你担忧了。”玉清寒满怀歉意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让木守正很担心,可是有些事情他又不能说出口。

“我要的又不是你的道歉,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木守正着急地说道。

“我……”玉清寒正要说什么,忽见前面一抹月牙白色的身影,眼眸一亮。

那少年背光而立,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就那样踏着光华而来。

“他怎么在这里?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木守正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对方。如果硬要说,只有昨天在膳堂那次。当时在膳堂里,木守正不小心撞到了他,不过当时也道过歉了啊,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来找麻烦吧?木守正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玉瑾。”玉清寒虚弱地唤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惊喜。 木守正一听,不对劲,怎么忽然又虚了那么多,“清寒,你没事吧?别吓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急忙伸手想要扶住玉清寒。

玉清若快步上前,一手抓住玉清寒的手腕输送灵气。木守正本能地想躲开,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动惮不得。他心中一惊,这是实力上的压制,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出很多。本以为自己十二岁练气八层已经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不料眼前之人比他要出色的多。他心中既惊讶又有些挫败感,暗暗想道,自己还是要更加努力修炼才行。

玉清若向玉清寒输了一阵灵力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起色。她心中疑惑不已,不应该啊,戒律堂的刑罚虽说是封住修为施行,但只会让人受些皮肉伤,并不会伤及根本。难道小徒弟还有什么隐疾?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担忧。

“先背他回寝室,我需为他细细检查?”玉清若说道。

“你……”木守正有很多疑问,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玉清寒的伤要紧。他咬了咬牙,决定先按照玉清若的话做。

木守正加快了脚步,稳稳地将玉清寒背回寝室。他小心翼翼地将人轻放到床上,然后问道:“要不要先给他上药?”

“不必,你先出去,我会处理。”玉清若淡淡地回道。她现在只想专心为玉清寒检查伤势,不希望有其他人在旁边打扰。

木守正看了看玉清寒,好友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堂地跟夜晚的星星一般盯着人家看。他又看了看玉清若,一双柳叶眉微微轻蹙,很是担忧好友伤势的样子。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杵在这儿有些多余,这种感觉好怪异。木守正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还是听话地退出了房间。

待木守正离开,玉清若才开始将神识探入玉清寒的体内。她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在玉清寒的体内游走,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经络和穴位。可是检查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问题啊。她心中暗自思索,看来是小徒弟身子太弱,修为又低,经不起这般折腾。

“寒……”这称呼一出口,玉清若一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叫出这个称呼。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这是回元玉露,涂在伤口处,很快就不疼了。”这回元玉露可是她精心炼制的疗伤圣药,对这种皮肉伤有很好的疗效。

“谢谢玉瑾。”玉清寒感激地说道。

“恩。”玉清若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小徒弟没事,就没必要守着了。玉清若将玉瓶放到玉清寒的手中,然后起身离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寝室门口。

木守正见他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他的伤要不要紧?”

“无碍。”玉清若简洁地回答道。

木守正还想问什么,玉清若已经走远。他望着玉清若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木守正撇撇嘴,随后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进门一看,只见玉清寒依然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但那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之前看到的那般虚弱,反而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亮晶晶的,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个玉瓶。那玉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看就不是凡品。

木守正见状,立马就炸毛了,“你怎么回事?居然装病?”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玉清寒却不慌不忙,举起手中的玉瓶,一脸得意地说道:“回元玉露,玉瑾送我的。”

木守正一听,先是下意识地开口想说“不就是回……”,可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说什么?回元玉露!那可是六品灵药!六品灵药啊!咱们练气期的弟子,对这种灵药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他怎么舍得?不对,你啥时候跟他好上了?”话一出口,木守正就觉得这话怪怪的。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个,他满脑子都是那人居然如此关心玉清寒,还送他如此贵重的灵药。他在心里暗暗琢磨,自己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要好了呢?

玉清寒却是笑得格外灿烂,眼睛里满是小星星,“他长得好看,我喜欢他。”

木守正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了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提高了声调,急切地说道:“他长得再好看也是男的,男的!你不能喜欢他!”

清寒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其实,在玉清若还是小鸡崽那么弱小的时候,他就对她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只是这事儿他可不会随便说出来。

木守正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捂住了脸,过了好半晌才理顺了自己的气息,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现在还小,不懂得喜欢是什么。我跟你讲啊,喜欢呢,就是……”顿了顿,“咦,不对,喜欢不就是不讨厌吗?我都被周潭那家伙带懵了。总之你可以喜欢,但不能跟周潭那样染上断袖之癖!”

玉清寒只是笑笑,他心里其实不懂男人喜欢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师尊,就想和他像一家人一样永远在一起,那种感情单纯又坚定。

木守正见他这个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还笑?有没有听我说话?”

玉清寒赶紧回答:“有!”他知道木守正是为他着想,自然是把话听进去了,然后可怜巴巴地说道:“可否帮我上药,疼死了。”

木守正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刚才人家在的时候怎么不喊疼?你那么喜欢他倒是让他给你上药啊!跟我喊疼作甚?”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手上已经凭空多出了一瓶灵药。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玉清寒上药,一边说道:“这是师尊给我备的疗伤药,回元玉露你还是先留着吧。”

玉清寒轻轻应了一声:“恩。”其实他心里也舍不得用这回元玉露,这可是师尊第一次送他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是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木守正上完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跟玉瑾怎么认识的?他该不会也以为你是月华上仙的私生子吧?”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然玉瑾怎么会忽然对清寒那么好呢?

玉清寒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之前见过。”他可没打算把玉瑾就是师尊的事情告诉木守正,这是他跟师尊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就像一颗珍贵的种子,只能深埋在心底。

木守正一听就更好奇了,追问道:“之前?多久之前?我怎么不知道。”

玉清寒想了想,回答道:“就是膳堂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话还没说完,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疼。”

木守正一听,没好气地说:“疼就对了!让你不学好,净学周潭那变态!”

玉清寒赶紧求饶:“好,好,我不学他!不学他!你轻点!”他可不想这伤变得更严重,本来就疼得难受了。

木守正见他服软,手上也就放松了劲。他心里想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好兄弟,可不能让他走上歪路。

上好药之后,玉清寒感觉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木守正已经为他打好了饭,正趴在桌案前发呆呢。

木守正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他醒来,关切地问道:“醒了?还疼不疼?”

玉清寒活动了一下身体,回答道:“好些了了。你在做什么?”

木守正指了指桌上的刻录玉简,无奈地说:“我去藏书阁帮你借来《道缘经·灵微道志》前十册的刻录玉简,看得我头晕眼花的。你当真要抄?”

玉清寒一脸轻松地说:“不就是罚抄嘛,又不止我一个。”

木守正一听就激动起来,“呵,你是没见过那本书有多壮观!手抄版满满三百多个七层书架!要不是有刻录玉简,你我得搬十天半个月!”

玉清寒却满不在乎地说:“无妨,又不是抄全部。”

木守正皱着眉头,摇摇头说:“若是抄全部,恐怕你头发都白了!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自找罪受。就为博那小子的同情?”

玉清寒听了这话,不再吭声了,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他心里清楚,木守正不傻,相反很聪明。言多必失,就让他自己去猜吧。既然他没能第一眼认出师尊,任他怎么猜也想不到师尊如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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