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逆徒

玉清池神色冷峻,仿若带着一层寒霜。他那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视了一周,最终落在了月紫嫣的身上。

“你带他们来的?”玉清池的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出,冰冷刺骨。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带着无尽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几分。

月紫嫣心中一紧,她深知玉清池此时的愤怒,但还是连忙解释道:“清池,你要知道,我真的只是担忧你的安危啊。她,她现在已经完全入魔了呀。我实在是害怕她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把人都叫上了。”

旁边一位仙人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月华上仙。那逆徒如今已经是甘于堕落,无可救药了。她就是一个被黑暗吞噬的狂魔,嗜杀成性,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腥。你可千万莫要被他诓骗了。”

玉清池听到这些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他冷冷地说道:“我徒弟自有我来管教,不必劳烦各位。”玉清池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陈轩(也就是玉清若的上一世)知道,如果只是悄悄地跟随玉清池回去,事情或许还能瞒得过去。可是,如今的情况却糟糕透顶,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她跟着玉清池回凌天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的行为不仅仅会连累师尊遭受门规的严惩,而且还会让整个师门陷入风暴之中,带来灭顶之灾。

陈轩站在那里,内心挣扎不已。她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师尊,那熟悉的身影此刻充满了安全感,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连累他。在复杂的情绪交织下,陈轩慢慢拔出了那把逸龙剑。剑身出鞘的那一刻,似乎有一股邪气隐隐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玉清池察觉到她有所动作,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他面对着陈轩,张口说道:“别怕,凡事有……”这是玉清池说的少有的长句,他本想安慰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会想办法解决,门派也不会对她太过严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话语却在这戛然而止。他满眼不解地看着陈轩,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陈轩努力稳住那只微微颤抖的执剑的手,她的内心其实也十分痛苦。但她知道,事已至此,只能狠下心来。她冷冷地说道:“玉清池,我既已入魔,当然不会傻到乖乖地跟你回凌天阁受罚。你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太蠢!”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刃,刺痛着玉清池的心。

搁下狠话之后,陈轩毫不犹豫地抽出剑。鲜红的血并未沿着剑刃滴落,而是光芒大盛。那光芒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瞬间充斥着玉清若的全身。她能感觉到自己依仗着逸龙剑的力量,法力大涨。那些追来的修士本就对她入魔之事心存忌惮,此刻看到她借助逸龙剑的力量,更是不敢轻易上前。陈轩趁着这个机会,奋力打败追来的修士,然后仓皇逃跑了。

这逸龙剑本是段楚寒的佩剑,封后大典那天,她取了他的佩剑,捅伤了他逃走。如今又用这把剑刺伤了玉清池。逸龙剑虽是仙剑,却有着亦正亦邪的特性。它在每一次吸收了至亲至爱之人的血之后都会法力大增。玉清池对于她而言,亦师亦友,在陈轩心中,他就像是尚存于世的至亲之人。

传闻这把剑第一位血祭的人是上古魔尊冥天。杀他的人是天剑门的第一任掌门司马南。对于这两位的爱恨情仇,江湖上流传着好几个版本。有的版本说他们本是相爱,却因为仙魔的对立而反目成仇;有的版本说冥天是自愿献祭的。但个中秘辛后人无从知晓,如今所流传的不过是猜测而已。

听说逸龙剑是天剑门的传承,执剑者飞升之后,它并不会随执剑者一起飞升仙界,而是自封于天剑门禁地,等待下一位执剑人的出现。段楚寒在一次师门历练中偶得此剑,听他说还是这把剑自己寻上他的。

陈轩不知道一把认主的剑为什么能为她所用,也许是它的主人授意吧。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想弥补什么吗?总不能是为了护她周全吧。留着自己的命还有利用价值?

陈轩知道,自己这一剑捅了玉清池之后,就相当于和师门彻底决裂了。她心里很清楚,逸龙剑威力虽大,但玉清池毕竟是元婴期巅峰的高手,刺那一剑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就会好起来。可是,她自己的处境却十分艰难。师门不能回,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魔界她也不想去,她虽然入魔,但心中仍留存着一丝对正道的向往,魔界的混乱和邪恶并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就这样,她沦为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其实之前她就因为入魔的事情被众人所厌恶,但这次不同,这次她是真的无处可去。天下之大,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对她关闭了大门。她只能在这世间游荡,像一个孤魂野鬼。每当现在回想起来,她心中仍充满了唏嘘。她觉得命运真是捉弄人,前一世她刺伤了自己的师尊,如今自己被两徒弟一人捅一剑,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吧。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因果循环,谁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玉清若服了药之后,身体虽还有些虚弱,但还是强撑着徐徐走到玉清寒面前。

玉清寒此时正坐在那里,眼里满是慌乱。他抬头看到玉清若走来,心中慌乱,急忙解释道:“我看见他要伤你,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似乎很在意玉清若对他行为的看法。

玉清若却温和地说道:“我知道。”说完,她向玉清寒伸出手,那只手纤细而白皙,在光线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

玉清寒定定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嘴角动了动,却最终没说什么。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他实在不懂为什么师尊要这般护着慕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那火焰炽热而猛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他并没有回握玉清若的手,而是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了。

玉清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倔强和孤单。她心想是不是该和徒弟好好谈谈了,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误会,如果再这么任由其发展下去,不知道还会闹成什么样的局面。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

随后,她转身回去查看慕琴的情况。只见慕琴已然昏迷不醒,云轻羽对着端木淳使了个眼色,端木淳心领神会,将慕琴轻轻背上。玉清若见状,对着端木淳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然后便随着大家一起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后,玉清若心中挂念着玉清寒,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徒弟。木守正当时正在小徒弟的房间里,看到玉清若过来,他很是自觉地离开,想要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他踏出门槛的时候,脚步略显沉重,他回头看了看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玉清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到迎面而来的玉清若,不知怎的,竟脱口骂了句:“祸水!”

玉清若一下子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说啥?这是怎么说话的!而在房间里的玉清寒听到了脚步声,他故意拿起一本书在看,眼睛紧紧盯着书本,就是不看玉清若。玉清若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道:“清寒,还在生气吗?”

玉清寒听了,转了个身,手上的书依然没有放下,冷冷地回了句:“不敢!”那语气中分明还带着生气的意味,玉清若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倔强。

“我知道你为何生气,我可以解释。”玉清若有些无奈地说道。

玉清寒听到这话,总算肯放下书看向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道:“师尊要收谁做徒弟哪是我这做弟子的能阻止的?”那话语中满是酸味,就像一个小孩子,不情愿和其他小伙伴分享长辈的宠爱。

玉清若听到这话,心中了然,于是缓缓说道:“我们月殿功法特殊,必须是冰灵根方可修习。然而变异冰灵根是极其罕见的极品天灵根,历代月殿弟子都稀少。到了这一代就只剩下师尊一人是冰灵根了。师尊前后收过两位弟子,以为是怀瑾上仙,一位是我。怀瑾上仙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陨落,而我是火灵根,根本不适合修习本门功法。”

玉清寒听了,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还是问道:“师尊不是有《乾坤转灵诀》,为何不能修习?”

玉清若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道:“乾坤转灵诀虽然可以自由转换灵力,但始终不能跟冰灵根相比,即使修习了功法,也只是徒有其形,不得精要。”

玉清寒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他是冰灵根,对吧?”以前的时候,别人笑话他是废灵根,他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瞧得起自己。可是此刻,他第一次嫌弃自己的资质。他不禁在想,如果他是冰灵根,师尊会不会也像待慕琴一样在乎他呢?

“是的。”玉清若平静地回道。

她看到小徒弟低着头生闷气,觉得小徒弟这样子有些可爱,心里好笑,不过还是觉得要安慰他两句,于是说道:“即便我收他做记名弟子,你不还依然是我徒弟吗?而且比起他,我自然是更在乎你的!”

玉清若原以为这么说徒弟会高兴些,谁知玉清寒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玉清若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虽然活了上百年,可却从没带过娃,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哄这个小徒弟。

正当她苦恼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忽闻小徒弟问道:“那师尊会和他双修吗?”

玉清若听到这个问题,感觉自己就像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被劈得里嫩外焦,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你胡说些什么?以后莫要问这种话!”玉清若觉得这小孩子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师尊不也跟我双修了吗?”玉清寒抬起头直视着她,语气里带着一股倔强的执拗,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芒。

玉清若一怔,一道红晕猝然从脸蛋烧到了耳根。当初传授功法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此时忽然被徒弟提起,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冲刺着玉清若的神经。她强忍着暴走的冲动,努力强装淡定道:“我跟你…是为了传授功法,那功法必须通过灵魂交融才能传承。”她在心里忍不住暗自腹诽,估计这功法原主是哪个万年打光棍的变态,才故意这么设定的!

“那保不准师尊哪一天又想给别的什么人传授功法!”玉清寒怄气地说道。他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今天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玉清若心想,这师徒两人在一间屋子里讨论双不双修的真的好吗?这要是被别人听到误会了可怎么办?

玉清若叹了口气,道:“为师答应你,以后都不会跟别人…额…双…双什么,更不会以这种方式传授功法给‘别的什么人’。”她心想这下总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玉清寒猛的抱住她,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师尊待我是不同的!”

玉清若被他搂得太紧,感觉有些热得慌,她轻轻拍拍他的手臂道:“先松开,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玉清寒不情不愿地放开她,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师尊在一起呢?

玉清若轻咳一声,低声道:“我和你双…什么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提及。因为…因为这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之前就说过了。”她本来想说这是很私密的事情,但还是及时刹住了话头,她想着等徒弟长大了终归会明白的。可是一想到徒弟长大了明白这件事会更羞耻,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我为什么要跟徒弟在讨论双不双这么羞耻的话题啊?!

玉清寒笑着点头道:“好的!这是我和师尊二人的秘密!”

“你明白就好。”玉清若现在都不敢直视小徒弟天真无邪的笑脸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中念叨着罪过,罪过!

给徒弟上完这令人尴尬又无奈的思想辅导课,接着就可以处理杨珊的事了。玉清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另一个徒弟醒了没?

当她领着玉清寒来到雅间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那里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慕琴也在雅间里,不过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看玉清若的目光不大友善。

这也难怪,看着欺负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在眼前晃悠,友善才怪呢。

玉清若直接忽略这些形色各异的目光,找了个位置站定,表情十分淡定,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异样的眼神。

云轻羽见人都到齐了,便说道:“既然玉瑾和清寒同学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雅间之内布置着一个奇特的符阵,阵中符文闪烁着微弱却又神秘的光芒。这符阵有着强大的封印之力,能够拘禁灵体和魂魄。此时,随着一阵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杨珊的鬼魂被从符阵之中放了出来。只见那恶鬼的怨气如同浓黑的烟雾一般,以一种极为迅猛的态势瞬间往外涌动。那烟雾浓郁得仿佛实质,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然而,那精心布置的符阵却展现出了强大的威力,很快就将这股汹涌的怨气牢牢困住,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溢出阵外,就好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挡住了汹涌的洪水。

云轻羽站在一旁,神色平静而又严肃。他看着那被困住的杨珊的鬼魂,缓缓开口问道:“来者生前何人,为何不愿离去?”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略显阴森的雅间之中回荡着。

那鬼魂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女子的形象,她面容苍白,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哀怨。她听到云轻羽的问题后,缓缓说道:“我姓杨,名珊,乃是秦淮人氏。这世间,我有一侄子孤苦无依,我放心不下他,心中有着无尽的牵挂,所以才不愿离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感觉,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云轻羽微微点头,接着又问了一些她生前之事,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恶鬼的情况。然后,他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问道:“那你为何杀人?”

在这个世界上,恶鬼皆因执念而生,虽然它们大多都十分凶残,但其中绝大多数恶鬼杀人都是有着一定的目标和隐情的。有些是因为感情上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从而心生怨恨,喜欢杀害那些负心之人;有些则是生前穷困潦倒,受尽了世间的苦难,所以喜欢杀害那些为富不仁之人等等。当然,也不乏一些纯粹嗜杀的恶鬼,对于这类恶鬼就不必多问,直接抹杀便是。

杨珊的鬼魂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她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他们都该死,统统都该杀!”她一边咆哮着,一边奋力地朝着结界冲撞过去。那股力量十分强大,整个结界都在她的撞击下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冲破。

众人都没料到她会忽然发狂,那突如其来的咆哮声犹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大家连忙捂住耳朵,脚步慌乱地往后退去,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云轻羽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迅速地从怀中取出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往法阵上又添了几道符。他的双手快速地结出复杂的法印,口中念起安魂袂。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柔和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散发出来,缓缓地融入到法阵之中。在这光芒的安抚下,杨珊慢慢停止了咆哮,眼神中的疯狂也渐渐褪去,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旁边的慕琴突然冲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挡在杨珊前面,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一脸决然地说道:“你们放过我姨母,她都是为了保护我。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冲我来,要偿命尽管拿去好了,只求你们放过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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