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池的灵力护罩在夜色中吞吐着淡月色的微光,宛如一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肆虐的罡风与刺骨寒意尽数隔绝在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两个小家伙微弱的气息——孩童的体温低凉,而小鸟的体温则带着一种灼人的虚弱,那尾翎间明灭不定的金焰,每一次摇曳都狠狠揪紧他的心。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独属凤凰的奇异幽香,在这狭小的护罩内萦绕不散,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献祭与守护。
千年紫灵芝……玉清池在心中默念着这味灵药的名字,思绪飞转。此物生于极寒灵脉交汇之地,受天地精华滋养,药性温和醇厚,最是滋养神魂,修复本源创伤。清若此刻的凤凰本源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几近熄灭,正需这等温养圣品来稳固火种,重燃生机。只是此物珍稀异常,宗门宝库中不知是否还有存货。若没有,便需即刻发布宗门任务,深入北地雪域寻觅,时间刻不容缓!
他低头,只见玉清寒小小的身体又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眉头紧锁,仿佛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仙气反噬的折磨。那只火红小鸟似有所感,细喙微微开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哀鸣,小小的脑袋努力蹭了蹭孩童冰凉的下巴,尾翎间那点黯淡的金焰也随之猛地跳跃了一下,像是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守护的决心。这微小的互动,如同在死寂的绝境中点燃了一丝温情的火苗,却又更衬出此刻相依为命的悲怆。
玉清池臂弯收得更紧,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护罩,使其凝实如壁。下方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坠仙崖那令人心悸的黑暗轮廓已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唯有御剑破空的尖啸,与护罩内两个微弱生命的起伏,成为这漫长归途中最清晰的声音。夜色浓稠如墨,将他们紧紧包裹。前路是熟悉的宗门方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沉重。他必须更快,再快一点!
玉清寒孩童的身躯猛地抽搐起来,细小的四肢骤然绷直,如同濒死的鱼般僵挺,喉咙里溢出破碎压抑的痛哼。额角细密的汗珠瞬间滚落,打湿了鬓角细软的绒毛。那强行禁锢玉清若神魂的仙气,此刻如同失控的烙铁,在他幼嫩的经脉内横冲直撞,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脏腑般的剧痛,仿佛要将这脆弱的孩童之躯彻底撕碎。他小小的拳头死死攥着玉清池的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几乎要嵌入那坚韧的布料,牙关紧咬,发出令人心碎的“咯咯”声,如同在对抗体内肆虐的酷刑。
护罩内的温度骤然升高了一瞬——那是火红小鸟尾翎间金焰又一次剧烈的明灭。它似乎被玉清寒的痛苦深深刺伤,细小的身躯剧烈颤抖,原本就黯淡的羽翼光泽仿佛又消褪了几分,发出急促焦灼的“啾啾”哀鸣,如同泣血。它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小小的喙更紧地贴在孩童剧烈起伏的胸口,传递着微弱的暖意。那点金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执着地想要驱散孩童体内的冰寒痛楚,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玉清池面色凝重如铁,他感知到护罩内紊乱的气流和灵力正急剧消耗。他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更为精纯醇厚的灵力,如同涓涓暖流,小心翼翼地分出一股,轻柔却坚定地渡入玉清寒蜷缩的孩童之躯。这股灵力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温和地包裹住那缕狂暴肆虐的仙气,试图抚平其躁动,减缓对孩童经脉的摧残。
同时,他御剑的速度再次飙升!脚下的长剑爆发出刺目的月色光芒,如同流星贯月,撕裂浓稠的夜幕,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光痕。周遭景象瞬间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墨色,唯有护罩外罡风摩擦发出的尖锐厉啸,以及护罩内那孩童压抑的痛楚呼吸与小鸟哀婉的啼鸣交织在一起,如同绝望的挽歌,在疾速飞驰的孤寂中回荡不息。
甫一踏入凌云阁清冷的殿门,玉清池甚至来不及拂去肩头的霜雪,便将怀中气息奄奄的一童一鸟递向早已闻讯而来的司徒澜。孩童玉清寒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冻结的玉石,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苦霜痕,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着残存的生机。那火红的小鸟蜷缩在孩童胸前,尾翎间的金焰已黯淡得近乎熄灭,仅余一丝微弱的暖意透过羽毛传递出来,细喙微张,却连一声哀鸣都发不出,唯有那双蒙尘的眼眸,艰难地转动着,望向玉清池,带着难以言喻的依赖与祈求。
“师兄!”玉清池的声音带着御剑疾驰后的干涩与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无暇寒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司徒澜,“清寒仙气噬体,经脉危殆!玉瑾本源枯竭,火种将熄!此二子性命系于一线,务必以精纯灵力护持心脉,温养神魂,切不可令寒气侵扰!宗门宝库若有千年紫灵芝,速速取用!”
司徒澜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玉清寒冰冷的手腕,那微弱脉动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他目光扫过玉清若黯淡的尾翎,金焰几近熄灭的微弱暖意,更让他心头如压千斤巨石。宗门宝库虽无千年紫灵芝,但司徒澜深知此刻分秒必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纷乱思绪,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碧玉瓶——那是珍藏多年的九转还魂露,虽不及紫灵芝神效,却也能暂护心脉。他沉声低喝,掌心凝聚起精纯灵力,如春风化雨般缓缓渡入孩童体内,同时分出一缕柔和的暖流包裹住火红小鸟,试图唤回那一丝将熄的火种,整个凌云阁内只余下灵力流转的细微嗡鸣与两道孱弱生命的挣扎喘息。
玉清池在阴冷的殿堂中,神色决绝地将一名幼小的孩童和一只羽毛如火的红鸟郑重托付给司徒澜,低沉地说道:"师兄,我即刻北上雪域!"话音未落,玉清池已猛地转身,脊背挺直如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仿佛这离别撕裂了他的心魂。
殿外呼啸的北风卷着碎雪,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但他周身灵力勃发,瞬间蒸干了寒意,只在衣袍上留下几道水痕。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被司徒澜小心翼翼接过的、承载着他所有牵挂的小小身影,仿佛多看一眼便会动摇决心,脚步却坚定得如同磐石。寒风呼啸中,他大步流星,身影渐隐于雪幕,时间紧迫,每一息都重逾千钧,灵芝的缺失恐将带来灭顶之灾,这念头如巨石压胸,驱使他加速前行。
剑光一闪,如同撕裂夜幕的月色闪电,玉清池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再次投入那铅灰色的、风雪肆虐的天穹。目标直指——那传说中连神魂都能冻僵的北地雪域深处。罡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仿佛无数厉鬼的哭嚎,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破空而去的决绝,飞剑划破长空的轨迹留下刺耳的尖啸,如同悲鸣。凌云阁在身后迅速缩小,最终隐没于茫茫风雪与群山轮廓之中,唯余一道笔直而凌厉的剑痕,割裂长空,指向那未知的、蕴藏着唯一生机的极寒绝域,远方的雪峰在昏暗天光下若隐若现,如同沉默的巨兽。
风雪如同亿万头狂暴的冰兽,在玉清池冲破凌云阁结界、直入北地天穹的刹那,便咆哮着撕扯上来,冰晶凝聚的利爪试图抓碎他的护体灵光。那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无休无止的鹅毛大雪瞬间模糊了视线,凛冽的罡风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化作了无数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护体灵光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每一次撞击都试图钻透防御,啃噬他的血肉与神魂,寒气如毒蛇般缠绕,连呼吸都凝结成白雾。
玉清池周身光芒大盛,精纯的灵力如同沸腾的熔岩在经脉中奔涌,将侵入骨髓的寒意死死抵住,护体光罩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脚下的飞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尖飞射出的月色光柱,是这片死寂雪域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生机指向标,艰难地劈开厚重的雪幕与凝固的黑暗,剑身震颤间,雪粒被蒸发成缕缕青烟,消散在无边风雪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灵力的飞速流逝,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声却致命,每一滴灵力的消失都让他的经脉如被针扎。方才在坠仙崖的连番激斗,强行禁锢玉清若神魂的消耗,以及一路疾驰护持两个脆弱生命所渡出的精纯灵力,早已令他元气大伤,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此刻,在这连天地灵气都仿佛被冻结、被抽干的极北绝域,灵力恢复变得异常缓慢,每一次御剑破空的加速,都在透支着本源,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咬紧牙关,强行压榨出最后的力量。
玉清池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紧如刀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瞬间又在刺骨的寒风中凝结成冰晶,黏在皮肤上如刀割。他不敢有丝毫分神,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两点:维持飞剑的速度,抵御无孔不入的酷寒侵袭,心神如磐石般锁定前方。脑海中,玉清寒抽搐痛苦的小脸和玉清若尾翎间那随时可能熄灭的金焰,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心神,成为支撑他继续燃烧、继续前行的唯一燃料,这份牵挂化作无形的鞭策,驱使他无视身体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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