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胡家的亲家们大都在京城做官,程孝思恐怕遇见,被他们讥笑,便改了名,编了个家乡住址,向大官家谋求差事做。
有个姓李的御史大夫,是东海人,见识程孝思的才华后很器重他,便收他做了幕宾,并资助费用,给程生捐了个“贡生”,让他去参加顺天科考。
这次,程孝思运气非常好,连战连捷,被授予“庶吉士”的官职。
回来后,程孝思感激李御史的知遇之恩,又想起胡银台和四娘,便跟他讲了实情。
李御史赏识他的坦诚以及不忘本,表示愿意借给他一千两银子,还派了个管家先去四川,为程生买了个宅子。
偏巧胡大郎因为父亲亡故,不善经营,家里亏空,要卖一处别墅,这个管家就买了下来。然后,又派车马去接四娘。
在这之前,程孝思考中以后,来了个报喜的。
胡家一家人都厌恶听到这种消息,又看名字不符,便将报喜人的赶走了。
刚好这天,又是胡三郎结婚,亲戚朋友们都来送礼庆贺。姑嫂姊妹都在,却惟独四娘没被兄嫂请来。
这时,忽然有个人奔跑了进来,呈上寄给四娘的一封信。四娘的几个兄弟不顾报信人的反对,强行拆开,不一会,面面相觑,脸上失色。
其他人见他们面色不对,拿过信纸互相传递相看,才知道程孝思考上庶吉士。
此官职的品级虽然不高,但是上升空间很大,以程孝思的努力,今后官居要职也不是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酒宴中的亲戚们慌忙商量着邀请四娘,其他三个姐妹更是惴惴不安,恐怕四娘怀恨不来,又怕四娘来了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为难他们。
没多久,四娘竟盛妆翩然而来,还是和往常一般宁静,端庄。
客堂里的人纷纷凑上去,祝贺的、搬座的、寒喧的,屋里一片嘈杂。
耳朵听、眼睛看的、嘴里说的都是四娘。然四娘不管大家怎么说,仍然像以前一样,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听着。
其实在来的路上,以她的聪慧她早猜到了个大概,进入大厅后,马上从三娘和李氏那里得到印证。
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个小气之人,兄弟姐妹平时虽然言语针对她,却也没把她怎样,只是互相间的猜忌,挤兑而已。
像这种事情各家各院几乎每天都在演绎,而眼前这些人,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却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亲人,她又怎会小家子气。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一如以往,同以前他们讽刺她时一般对待。
一番寒暄客道,大家见她并没有计较过去那些事的迹象,心中才稍微安宁了点。
这放下去的心还没沉静多久,就见春香哭跑着进来,满脸鲜血,很是血腥、恐怖。
众人一起询问原因,春香只知道嚎哭,回答不上来。
最后二娘恼怒,呵斥了她一声,才哭着说:“是桂儿,她逼着要我的眼睛,要不是我挣脱的快,眼珠子让她挖了去了!”说完又后怕得大哭起来。
二娘想起事情的原尾,大为羞惭,不敢直视四娘;一旁的亲戚见势,也都有意无意的远离了她。二娘立在春香的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冷汗直流,脸上厚厚粉的都被冲下来了。
四娘依旧不动声色,漠然置之。
满座的人一片寂静,也不想再待下去,便陆续告辞。
胡四娘不想坏了三郎的喜事,也起身,惟独拜了李夫人和三姊,然后出门,登上车走了。
这时大家才知道买别墅的就是程家,程孝思,心中更是交感万千。
想到四娘初到别墅,日用东西肯定都很缺。
胡夫人和公子们立马派人送去了仆人、丫鬟和器具等。
四娘一一问过后,委婉地谢绝了;只接受了李夫人赠送的一个丫鬟。
住了没多久,程孝思请假回来扫墓;车马随从如云。到了岳父家,先向胡银台的灵柩行了祭礼,然后参拜了李夫人便起身离开了。
等到胡家兄弟们穿戴整齐要拜见程孝思时,他已上轿打道回府了。
再说胡银台死后,他三个儿子天天忙于争夺财产,把他的棺材扔在那里不理会。过了几年,棺木朽烂,渐渐地竟要把屋子当作他老人家的坟墓了。
程孝思看着十分伤心,没想到自己的岳父如此精明能干的一个人,竟然生出三个不学无术的不孝子。
也不和胡家兄弟们商量,自己出资,选了下葬的日子,事事尽礼,隆重安葬。出殡那天,更是车马接连不断,村里的人都赞叹不已。
程孝思为人正派,做官十几年,两袖清风,乡亲们凡遇到困难事,他无不尽心尽力。
后来,胡二郎因为人命案被牵连入狱,审案的官员,是和程生同榜考中的,执法非常的严明。
胡大郎央求岳父王观察写了封信给这个官员,人家却置之不理。
胡大郎更加害怕,想去求四娘,又觉没脸见她,便让李夫人写了封信,自己拿着去了。
来到京城,胡大郎不敢冒然进程家,看见程孝思上朝走了后,才偷偷登门求四娘。盼望四娘念手足之情,忘记过去的嫌隙,救救二郎。
门人通报后,便有原来的一个老妈子出来,领着他走进内厅,草草地摆上酒菜。
“大哥在家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时间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等到胡大郎吃喝完毕,四娘才款款出来,脸色温和地问道。
胡大郎知道自己这妹子也不是个容易心软之人,当即跪倒在地,哭泣着说了来由。
“大哥是个堂堂男子汉,这算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妹子一个女流,你什么时候见我跟人呜呜哭泣着?”四娘一边扶起胡大郎,一边笑说道。
自己这几兄弟,只知道在家里厉害,一旦遇着什么事,就是个软柿子。想起自己的父亲,不觉心中凄凉。
“希望四妹撇去往日前闲,救救二哥!”
胡大郎出李夫人的信,可怜兮兮地交给了四娘。
“嫂子们的娘家,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各自去求求自己的父亲、哥哥,不就了结了,何必奔波到里?”四娘看完后微笑着说道。
大郎哑口无言,愁眉苦脸,哽咽着朝四娘哀求不已。
“我以为你千里跋涉而来是为了看妹子,原来是拿大案求‘贵人’来了!小妹消受不起!”四娘变了脸色,一甩袖子,进了内室。
大郎既羞惭,又恼恨,只好告辞。到家后详细一说,一家大小无不痛骂四娘,就连李夫人也觉得四娘太忍心了。
然没过几天,胡二郎竟被释放回家了。
全家大喜,还讥笑四娘不肯相救,如今二郎平安归来,徒落了个被众人怨恨。
二郎前脚到屋,后脚有人来报,说四娘派了仆人来问候李夫人。
李夫人虽然不满四娘的见死不救,却还是让下人请人进来。
那仆人送上带来的银子,说:“我家夫人为了二舅的案子,忙着派人料理,没顾上写信回铪您。让我送上这点礼物,以代信函。”
此时,大家才知道,二郎的回来是程孝思和四娘出力的结果。然刚才他们还在埋怨、讥笑四娘,一个个羞愧得满脸通红。
后来,胡三娘一家渐渐贫困,程孝思和四娘感激她往日的情谊,慷慨周到地接济她。又感念李夫人没有儿子,年老在胡家得不到很好的照顾,两人商议后,就把她接到自已家,像母亲一样供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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