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此情难寄在云羞

尔朱世隆走后,元宝炬快速的从卧榻之处起来,他大汗淋漓的说道:“把这些炉火撤了出去”说完,侍从一阵忙乱,整个王府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片刻功夫不到,元宝炬快速的换上一身轻巧些的衣服,系好腰带后,他望着元嵩说道“那丫头醒来了吗?”

元嵩冷冷的回复道:“回公子,还未醒”

“我们去瞧瞧她”说着,元宝炬快速的跨出房门,元嵩紧紧的跟在其后...

“公子,就是这里”走到客栈后,元宝炬快速的上了楼“穆青,穆青”元宝炬拍了拍尔朱嫣的脸颊,此刻她仍旧睡的憨甜。元宝炬见状,便拧头看了眼元嵩说道:“元嵩,去那碗醒酒汤来”

元嵩瞥了眼尔朱嫣,一脸不耐烦的说了句“诺”,只见他将手抱在剑上,一副不太情愿的走掉。

“穆青”元宝炬拍了拍尔朱嫣,见她仍旧没有反应,便缓缓地在腰间掏出一个小白瓶来,他不慌不慢的解开瓶口的绳子,将小白瓶放在尔朱嫣鼻息下面缓缓地晃动几下,尔朱嫣仿佛受到刺激般呃有所反应,见状,元宝炬快速的收下小白瓶放进自己的腰间,见尔朱嫣缓缓醒来,元宝炬将其放在床上。

“我怎么在这里”醒酒后,尔朱嫣一脸迷茫的看了看元宝炬,只见的整个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想到这里,尔朱嫣下意识的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左右凝望了一番,只见他的衣服还完好如初,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元宝炬见状,回头看了看她说道:“你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守了你一夜”说罢,他没好气的坐在客栈里的卧房内。

尔朱嫣看了看他,昨晚上具体怎么样,她记不清了,大概稀里糊涂的给元宝炬说了很多话,大抵,比他们认识以来的都多。尔朱嫣见元宝炬坐在这里,想来也不知昨晚究竟给元宝炬说了什么,她全忘了。一想到这里,尔朱嫣不禁怀疑自己的酒量是不是真的就倒退了,只是区区两口,她便意识全无,如此看来,以后还是要谨慎才是。

“你这般看着我干甚”被元宝炬这般望着,尔朱嫣不禁有些觉得奇怪,说实话这个在她面前自称为金豆子的这个男人,说实话,嘴中全无半点真话。可说这个男人真的有什么不对时,尔朱嫣也说不上来,就是隐隐的感觉,这样卑躬屈膝,阴晴不定,说他是洒脱不羁也不是,说他纨绔更也不是,一时间,尔朱嫣在脑海中搜罗了很多词语,皆没有一个能与元宝炬搭配上的。

元宝炬缓缓地走到尔朱嫣身边,端起一碗药然后将碗直接递给了他“你且把药喝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尔朱嫣见状,一脸怀疑的望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加东西”

“就算里面有东西,你放心,你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够我搜刮的,况且,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长得能看一点,其余的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特长的”

被元宝炬这么一说,尔朱嫣整个人瞬间火冒三丈起来,可是,就算反驳,其实也根本没有任何能反驳的根据,说实话,这一次,她真的有些山穷水尽了。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手中的这把折扇和她父亲的玉佩,自从元彧的事情后,她和尔朱兆吵得这一架,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以前无论尔朱嫣做什么,尔朱兆都会第一时间找到她,但是现在,她已经跑出来一个月了,还是不见任何尔朱兆派出的人马过来寻找于她。

想到这里,尔朱嫣不由的有些失落,她觉得这次她真的有些任性了,虽然在元彧的事情上,她一直觉得她没有过错,但是也不该因此和侯莫陈崇以及慕容绍宗等人结下仇怨,现在,尔朱兆着实为难吧!

“你在想什么”元宝炬看了看尔朱嫣,见她不说话,大抵是因为适才他的言论过重,这才有了这样的反应。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父亲了,以前无论我怎么闹,他都会包容我,还有阿兆,我都跑出来一个月了,他也不见来寻我”说道这里,尔朱嫣不由得有些失落起来。

听到这里,元宝炬不由的想起昨夜在楼顶上,尔朱嫣所说的那一切。

“其实我也不开心,我原本有一个十分疼爱我的父亲,可是我的母亲对我十分的严苛,在他们眼中,我就是那种脱离世俗伦理的不孝子,可是我的父亲他真的很疼爱我,以前,阿兆也十分宠爱我,什么都听我的,可是现在,我父亲去世了,阿兆也变了,我母亲更是在我父亲犯了件大错之后,便一心向佛,再也不理世事。以前我犯错的时候,母亲总是厉色的想要处罚我,可是现在,她连同我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元宝炬瞬间一惊...

“为什么会这样”望着尔朱嫣空洞的眼睛,一时间,元宝炬心中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失落,也不是沮丧,就仿佛一瞬间被人遗忘了一般。

“看起来,她也不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不行,我不能心慈手软,她的父亲害死了我二哥,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尔朱氏的人好过”元宝炬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愿意让瞬间的不理智打破这么久以来,他在心中为自己筑的高墙。

自从他父亲母亲不在后,监狱的生活,形形色色的各类刑犯教会了他很多道理,他懂得什么时候应当隐忍,什么时候适合重拳出击。他懂得人性的弱点,但,他从来不喜欢自己能被自己的弱点控制,一旦强硬的人有了软肋,就相当于把后背给了敌人。

说实话,他从不喜欢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掌控,自从他掌管王府以来,几经波折到现在,见惯了大多的悲欢离合。有时候甚至说出去的话,以及实际上做的事,大多都是步步为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尔朱嫣时,这种恻隐之心便会隐隐而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接近尔朱嫣,也只有接近了尔朱嫣,他后续的一切计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

见尔朱嫣忽然沉默不语,一直低头认真的喝着汤药,元宝炬忽然试探性的冲着她说了句:“是不是又想起你那位高大哥了”元宝炬偷偷的撇了眼尔朱嫣,只见的尔朱嫣瞬时卡主了。

原本尔朱嫣心事重重,一听到元宝炬说这一句,瞬间被呛到“噗”的一声,将刚喝进去的汤药全吐出来了。

也不知元宝炬是故意这般说的,还是有意为之,但着实将尔朱嫣吓了一大跳。元宝炬见状,站在一旁递给尔朱嫣一块帕子,被呛得连连咳嗽的尔朱嫣,想也没想的接过帕子,檫了檫嘴,然后尔朱嫣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元宝炬说道:“你胡说什么啊”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元宝炬将目光撇向一旁,见尔朱嫣不说话,便接连几次试探性的看了看尔朱嫣,然后故作镇定。

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元宝炬忽然这样一说,但着实让尔朱嫣心中一惊,瞬间,尔朱嫣不知如何处理了。准确的说,尔朱嫣是分不清感激和爱的。至于对于高欢,她也不知道那样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如果是,按理说她应该有反应的,可是她的反应有很清淡,若说没有,可那种莫名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任何的缘由。

“你怎么不说话了”元宝炬撇了撇她,只见的这刻的尔朱嫣格外的安静。

一想到这里,元宝炬瞬间竟有些许后悔,刚才着实不应该这般说的,只是,话已出口,想要收回自然是没有依据的。

“你,还好吧”元宝炬又撇了眼她

原本元宝炬还想着过去安慰一下尔朱嫣,可谁知道,尔朱嫣一个健步起身,活活的将他摁在墙上,她那把骨扇仅差一点点就能戳破元宝炬的喉咙,她冷冷的说道:“在废话,我把你舌头拔了”

“误会,误会”元宝炬见状,连忙将双手举起来,尔朱嫣的胳膊直直的夹在他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扇子。

“还聒噪吗?”尔朱嫣问道

元宝炬知道,尔朱嫣这副模样无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又不能不让尔朱嫣就这般与他耗着,说罢,元宝炬瞧瞧的对着尔朱嫣耳边说道:“你要是再这般斤斤计较,我可真的觉得你是位女子了”说完,元宝炬撇了撇眼睛,示意尔朱嫣松手。

元宝炬见状,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硫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堂。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

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啊!”尔朱嫣不解的望向元宝炬,不知他为何会在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元宝炬望着她,然后说道:“爱情哪有那么多完美的结局,只不过大家都喜欢在虚幻的想象中,忆苦思甜罢了。”说完,见尔朱嫣一脸的疑惑。元宝炬摇了摇头,对着尔朱嫣说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昨日你说临淮王与南梁女子的爱情故事,你觉得他们的爱情很凄美感叹世俗的无奈,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我昨晚有说这一句吗?”尔朱嫣挠了挠头,着实想不起来了,听元宝炬这样说,又好像是有这么一事。

说到元彧和溯游,他们的爱情故事,尔朱嫣深有同情。曾经她在某本书上看到这样的一句话,大致是说大雁钟情,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伴侣若是死亡,另外一只绝不独活。

“北岭有燕,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一折羽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以前,她觉得那些不过是话本先生写在戏本中,骗取观众情感的,可是这一次她入南境,真真实实的感触到这种情真意切的故事,才知道,有些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尔朱嫣望着元宝炬直直的回答他,“说实话,成长和被迫成长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看怎么去看待罢了”确实此次南梁之行她着实成长不少。

“世人追名逐利,也不过片刻的繁华。可这繁华深处,莫过于心里有个去处。如果没有去处的话,就算是身处繁花似锦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名字。小隐于市,大隐隐于民”尔朱嫣看向元宝炬说道:“你说在溯游和元彧他们心中,会不会也有一个住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元宝炬看向尔朱嫣,一脸肯定的说道:“一定会的”

“但愿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好的结局”尔朱嫣喃喃自语的说着。

自从推却尔朱世隆的邀约后,元宝炬就预测到,尔朱世隆为人贪婪,在得知他即将不久于人世,肯定会对南阳王府洗劫一空,尤其在他看到元宝炬所赠的白玉瓶后,就更加坚信南阳王府定能有油水可捞。

元宝炬想到这里,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装病之事,只能瞒得过一时,一旦知道他无利用之处,尔朱世隆绝不会允许他昭然若揭的野心提前为尔朱兆知道。南阳王府很快就会是尔朱世隆的囊中之物,一想到这里,他便遣了元嵩快速的将南阳王府重要之物转移,也告知兄嫂姊妹前去躲避灾祸。

一瞬间,南阳王府瞬间成为一个空壳子,等到尔朱世隆前去搜刮时,整个南阳王府早已人去楼空。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这尔朱世隆果真占据了王府”元嵩秘密将近日一切告与元宝炬,元宝炬见状,一脸的不屑。好在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妹妹元明月已经跟随他嫂嫂躲去了娘家避难。现在对于他而言,可谓无牵无挂,自从尔朱嫣对他放下戒心后,元宝炬知道,他的计策可以实施了。

“尔朱世隆贪婪胆小,这一点毋庸置疑,此番他带兵围攻我南阳王府,想来现已传入尔朱兆口中,这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很快他便会有行动,我们且按兵不动,元嵩,你找人跟着这老东西,现在,他还不能死”元宝炬说罢,缓缓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

“那公子你...”元嵩一脸担心的看了眼他

“无碍!那丫头倒破有意思,想来这一路,定会热闹不少”元宝炬挥了挥扇子,一脸欣然自得的笑着。

元嵩一脸不解的看了眼元宝炬,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元宝炬这般模样,虽然他算无遗策,但现在,丝毫没有往昔那般雷打不动的好定力了。“公子,你那么信任这个穆青”

沙沙沙,元宝炬的耳朵动了动,他右手端起的茶杯还未入口,便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快速的对着元嵩说道:“你下去吧!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诺!”元嵩看了门外一眼,快速的跳窗而逃。

元嵩跳窗而走后,尔朱嫣缓步的走了进来,她一脸疑惑的望着元宝炬,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你怎么来了”元宝炬见尔朱嫣过来,立马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尔朱嫣在左右看了眼元宝炬的房间,可又发现不了什么。便对着元宝炬说道“我要去寻找一位药材,你可愿同行”

元宝炬听完尔朱嫣说出这句话,便立马激动的坐了起来,嘴中一直囔囔着:“同行,同行好啊!金某正愁无人相伴,这一路有诸葛兄相伴,定然乐趣不少,甚是期待”

听完元宝炬这般爽快的答应了,尔朱嫣不免计谋得逞的坏笑一下。很快便被元宝炬给捕捉到了“你适才笑了”

“没有”尔朱嫣一本正经的说道,眼神一直盯着前方,丝毫不敢看元宝炬一下。

“就是笑了,我都看见了”说完,元宝炬围着她转了一圈,尔朱嫣故作镇定毫不为之所动。

一炷香后,元宝炬与尔朱嫣共同驰骋到了山涧,元宝炬望着一片枯黄的山涧,一脸迷茫的问着尔朱嫣:“我怎么怀疑你是有意为之里”

“既然到了,就别墨迹,下马”尔朱嫣快速果断的从马背上跳下,然后整个人一脸认真的牵着马匹往林中走去...

一路上,元宝炬没有多话,只是认认真真的跟在她身后,说实话,元宝炬很好奇,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人在江湖上行走,竟然毫不畏惧。虽然她的男装真的英气逼人,让人雌雄莫辩,如果不是上次一不小心触摸到了她的胸部,加上有小像确定,说这么一个行为逻辑没有半点女儿家规范的人是个姑娘家,估计打死他,他也无法相信。

“你确定,你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吗?”元宝炬一脸疑惑的望着尔朱嫣。

“应该是这里了,我听大夫说,根据《日华》一书中记载,这百部又称为婆妇草、野天门冬。块根肉质,成簇,常长圆状纺锤形,粗零点三寸之间。茎长达三十寸米许,常有少数分枝,下部直立,上部攀援状。深紫褐色,表面具纵槽纹,一端簇生多数淡黄色、膜质短棒状附属物。花期五至七月,果期七至十月。其生长习性:喜荫蔽和湿润温暖的环境。怕干旱,耐寒冷。多生长于山涧,我们现在来寻找冬百部,虽说极为罕见,但药效定比寻常药效要强出些许”

“大夫是这么说的”尔朱嫣难为情的挠了挠头,这下真的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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