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心你还不行吗?他没逼你吧!”自顾自地踏入房间,对两侧寒光闪闪的刀剑视若无睹。
一个旋身,手指快如闪电般在两名护卫腕上一拂,两柄杀气腾腾的兵器竟如同玩具般被她轻松卸下,“哐当”两声丢去墙角。
仿佛在处理一场类似于“过家家”的儿戏,做完这一切,还不忘瞥上一眼那敞开的房门,脆声吩咐那剑拔弩张的两人:“愣着干嘛?把门关好,守严实了,别让外人打扰你家王爷‘休息’!”
南雪易还是第一次见彦浅清如此行云流水的“匪气”操作,接受不了但也很快接受过来,只得无奈地摇头。
这女人,还嫌坑他不够深?又来!
“我看你关心的另有其人吧!”他没好气地呛声,手下配药的动作却更快了几分,“否则也不会踹门强闯!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啧,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彦浅清踱步到慕容珏的床榻边,目光扫过他灰败的脸色,眉头微蹙,“是另有其人。我想我和你多多少少是有点情分在的,否则也不会闯进来看望你是否受他胁迫了!”
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三根手指,精准地扣上了慕容珏的手腕脉搏。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眼神骤然闪过一丝狐疑与诧异,遂毫不犹豫掀开慕容珏身上的锦被,露出他单薄中衣覆盖下的胸膛。
带着医者的审视,手指在他心口、肋下几个关键部位又按又叩,动作快得让南雪易几乎来不及阻止!
“你干什么?!”南雪易惊怒交加,放下药杵,疾步冲来。
“他是不是又吐血昏厥了?”彦浅清像是没听见南雪易的质问,扯上慕容珏被掀乱衣服将被子盖好。
紧接着,手腕一转,竟又掀开了慕容珏脚边的被褥,将下半肢留了出来!
隔着绸裤,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小腿,似乎觉得不够清晰,索性直接将裤脚用力挽了上去,露出苍白瘦削的大腿和膝盖!
“是又如何?!”南雪易被她这大胆的举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声音里满是压抑怒火和怨怼,“我说你就不能让他少生点气吗?!现在麻烦大了!全都是你……”
如此怨声载道。
彦浅清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除了害慕容珏中毒外,其他的都是慕容珏自找的。
“闭嘴吧你!”厉声打断南雪易继续说下去,眼神冰冷,视线死死锁定在慕容珏毫无知觉的小腿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我给你的那瓶毒药标本你放哪儿了?找出来给我试试。”
南雪易一愣:“你要那个干嘛?”
彦浅清语气不容置疑:“给我!”
“你有办法了?!”南雪易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问都没问清楚她具体要做什么,就手忙脚乱地从腰间药囊深处掏出了那个彦浅清特地交给他保管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彦浅清接过瓷瓶,并未直接回答南雪易是否有办法,反倒冷静地询问了慕容珏最新的中毒症状和南雪易之前的用药。
一边听,一边神情笃定地拧开了瓶塞,那架势,仿佛有十足十的把握似的!下一刻,在南雪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竟仰头将那瓶收集自慕容珏上身而来的剧毒标本,直接倒入了口中!
“你——!”南雪易嘶吼卡在喉咙里。
“啪嗒!”瓷瓶从彦浅清无力松开的手中跌落,摔得粉碎。而她自己,也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下倒去。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彦浅清!!”南雪易肝胆俱裂,飞扑上前将她瘫软的身体死死扶住,声音变了调,“你说试试可没说是这样试啊!你之前不是警告过我这玩意儿沾都不能沾吗?!你疯了!你这是自…杀!!”
彦浅清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额角瞬间布满冷汗,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甚至带着点疯狂意味的笑容,气若游丝:“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你这个疯子!!”南雪易抱着她,感觉她温热的身躯在自己怀里剧烈颤抖,心如刀绞,“你你,你这是干嘛啊?!你撑着!等我……”
他下意识就想喊君无忧,脑中却警铃大作。
“我无事,这件事你不,不准告诉君家的无忧公子!”彦浅清猛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猩红的眼底燃烧着最后一丝清明和不容违抗的意志,“我……自有打算……”
话音未落,一阵更剧烈的痉挛袭来,她猛地一把推开南雪易,整个人蜷缩起来,死死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呃啊——!”压抑不住的痛苦**自咬紧的牙关中溢出。
眼睛布满血丝,狂乱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身体在冰冷与灼热之间交替,如恶鬼在炼狱中接受灵魄的摧残。
万蚁啃噬!千针穿心!烈火焚身!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碎,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更深的绝望!
原来……
这就是慕容珏承受的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他即使昏厥,眉宇间也凝聚着挥之不去的沉重枷锁!
那一刻,无边的剧痛和窒息感让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一旦放弃挣扎,不再渴望那一口空气,就能彻底沉入黑暗,获得解脱?
但也就在那一刻,她似乎才真正触摸到了慕容珏那扭曲行为背后的绝望。
慕容珏为何总是那么讨人厌,又总是死不掉?因为他还想着将她娶回家,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或许,他自知时日无多,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会妥协,签下三年契约协议,如此荒唐地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这个让他又恨又无法放手的人,他自负地认为这是他留下的“礼物”。
他不知道的是,她曾想过以假死的形式来摆脱这一切!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自负!子嗣之事纯属误会,她根本不需要,也无需他葬送后半生~
“南……南雪易!”彦浅清猛地抬起头,汗水混杂着泪水淌过她惨白如纸的脸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的喘息,“听我说……快!越快越好根据我说的……症状……抓药……顺序……剂量……要快!我……撑不住了!太痛了!”
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清晰地描述着自己体内毒素肆虐的每一丝感受——从脏腑的绞痛到神经末梢的麻痹,从血液的灼烧到骨骼的剧痛!
她甚至预见了毒素侵入神经中枢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失智、癫狂、瘫痪……
挣扎着,口述出预防性的药方,命南雪易立刻分开记录、分别调配!
南雪易双目赤红,双手却稳得可怕,像极了一台被输入了最高指令的精密机器,听着彦浅清破碎的声音,飞速抓取药材。
沉香、犀角、冰片、玄参、甚至用到了极其霸道的雷公藤……主攻脏腑剧毒!辅以安神定惊、通络护脉的辅药!
碰到药匣里稀缺的几味,就立刻大声报出名字。
门外守候的慕容珏的心腹侍卫闻声而动,闪电般消失去寻药!
“茯苓!!”南雪易将抓好的、分量沉重的两份药材猛地塞给冲进来的女徒弟。
“双人份!按我标记的‘壹’‘贰’药包!壹号包即刻煎熬,三碗水急火煎成一碗,越快越好!贰号包……待命!”
声音因恐惧和急迫而嘶哑。
药香很快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升腾起来。
壹号药煎好,南雪易小心翼翼扶起彦浅清,将滚烫苦涩的药汁一点点灌入她紧咬的牙关。
一刻钟后,药力似乎起了些微作用,彦浅清剧烈的抽搐稍有平息,南雪易立刻将剩余的大量药汁灌给了依旧昏迷的慕容珏。
慕容珏的意识从深海中艰难上浮。
还未完全睁开眼,耳边就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嘤嘤哭泣声,像受伤的小兽呜咽。
紧接着……
怎么回事?!
他察觉到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强硬的束缚感!
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彦浅清被死死捆缚在离他不远处一张矮榻上的身影。
手腕、脚踝都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勒住,甚至能看到勒出的红痕!
口中塞着一根防止咬舌的竹木条,汗水浸湿了鬓发,黏在苍白痛苦的脸上。
一双总是清亮或狡黠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泪水涟涟,正绝望又愤怒地瞪着他!
一瞬之间,滔天怒火瞬间冲上慕容珏的头顶!
“来人!”他挣扎着想坐起,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雷霆之怒,“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们的狗胆?!”
显然误会了什么。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那些忠心过头、意图“成全”主子的下属,竟敢趁他昏迷,把他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人绑来,甚至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他们想干什么?!
一旦他身死,便要她殉葬吗?!
南雪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贰号药匆匆进来,正好撞见他苏醒暴怒的一幕,连忙开口:“殿下先息怒,把这碗药喝了,雪易再同您……”
慕容珏哪里听得进去!
他目光死死锁在彦浅清那双充满指控和痛苦的眼眸上,心像是被狠狠攥住、撕扯!
他从未想过,能清醒过来再次见到她,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她眼中的恨意和委屈,几乎将他灼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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