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新的规则

山青水秀,旭日东升,满目是生机勃勃的景色,程浩风和秦沐风相视一笑,踌躇满志。

他们低声谈话,商议着接下来如何应对,不能让所有努力最后白费。

他们没察觉在斜上方,一个长满荆棘的崖边,有一双眼睛如毒蛇般阴冷盯着他们。

那是萧年的眼睛,眸中除了愤恨,还有妒忌,但没有杀气。

也因没有杀气,才没引起他们警觉。

林芷君逃脱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巳时,召集所有羲明山的门人弟子到敬德延恩堂查问,分为三轮换着去。

萧年听到传令者的喊声,朝那个一边走一边用大喇叭高喊的人冷笑,越笑越想笑。

可笑,这世间一切为何那般可笑啊?

他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佝偻着腰从荆棘丛里钻出来,衣襟勾在藤刺上,他一扯,衣服没破,但是刺断了,扎在衣服上。

拔了这根刺,袖子边又勾上刺,头发也被荆棘挂住。

头发乱了,脸花了,衣服脏兮兮乱翻翻,乍一看,萧年都不像萧年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萧年走出了荆棘丛,只抹了抹脸,他就朝通往敬德延恩堂的大路走去。

快到堂门口时,遇见了秦逸气冲冲往堂内走。

“秦师弟,到敬德延恩堂要衣着整洁,恭敬从容,不要嬉笑也不要带怒气。”

秦逸听劝顿住脚步,准备情绪平复后再进门,可侧头时瞥到萧年的模样,惊吓得险些跌倒。

“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快照照镜子去吧。”

“我?我为何要照镜子?嗯,今天是五月初几?”

萧年的眼神呆滞,平常的文雅聪慧,刚刚在荆棘丛的怨恨愤懑全都消失。

“今天五月十一了呀。”秦逸回答后,凑近他小声说,“你怎么了?看你掉了魂一样从怡然斋出来,后来又去哪里了?事情成了这样,你可别再疯疯傻傻顶不住事。”

萧年伸手抓抓头发,眼神略活泛了些,也不知有没有听清秦逸说什么,喃喃念着:“五月十一了……五月十一啊,过了五月初十啦。要议事,议事,我得去梳洗……”

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秦逸要伸手扶他,想了想又算了。

他是敬德延恩堂弟子,后院有他房间,几十步路也不至于会出事。

可惜,偏偏就出了事!

在敬德延恩堂中已开始查问弟子们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时,一个杂役惊慌跑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萧公子要烧书阁!快……我们拦不住!”

众人都跑出去看,有些是关心书阁中各种典籍,有些是看热闹,还有些是想躲开查问。

萧年举着两个火把,疯狂吼着闹着,几个杂役又扯又拽都拦不住他。

“呔!萧年,清醒点!”他的师父刘郭大喝一声,是夹杂了灵力的声音。

“师……师父……”他缓缓转身看向师父,眼里忽然涌出泪来。

刘郭长叹一声,慈祥地朝他伸出手,他把火把交出去。

在交出的那一瞬间,他身体虚脱般软了软,随后直挺挺倒下去,昏迷不醒。

因了这事,暂停查问,到了下午,洛玄心又说不必再查了,她已弄明此事,且自会向天庭讲清前因后果,若有罪责,一力承担,不连累羲明山另几峰。

五月十二傍晚,已有林芷君逃脱之事的处理结果。

林芷君为了拿渡心浮舟,假装被抓住,实际是留在玉真宫感应渡心浮舟的方位。

整件事不是偶然,是早有预谋,还有段梦柔和扆彤焰相助,她不是因为要被严惩才临时想逃,早做了准备要逃跑,当然防不胜防。

要追究守山不利之责,但不是谁有意放出林芷君。

程浩风去请求放了臧玄蛟和林芷君,也是遇到很多难解之谜,想解开疑惑,才突发奇想要放了他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程浩风并无私自勾结邪魔外道之心,是明求晁玄同放了他们,不可能暗里再做什么了。

没有亲自追捕,是洛玄心要守好渡心浮舟,只要渡心浮舟在,林芷君不会放弃,以后可以引她归山再抓住。

洛玄心还把萧年写的申诉辩文,传与来查的仙使,让他看看很多小辈弟子也为臧玄蛟和林芷君求情。

确认是萧年写的申诉辩文,仙使转告萧焱笙,他摇头不语。

最终定下处理结果,由洛玄心自行处置林芷君,若是林芷君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洛玄心和玉真宫的弟子要同受处罚。

定下此事,云华观和玉真宫的弟子都心下轻松了些,而萧年更显疲惫和沮丧。

从那天昏迷后醒来,他坚持说自己不清楚自己最近做了些什么,总是神情恍惚。

他当然是清楚的,可是他当时不敢拒绝晁玄同,后来又不敢面对萧焱笙。

此事对林芷君他们有好处,对秦逸他们影响不大,对萧年却有极恶劣的影响,他怕萧焱笙再也不信任他了!

为什么办成一件事那么难?刚有一点希望之火又被无情浇灭,是因妄心贪念必然不会成功吗?

可我受那么多苦,好容易有了一点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不择手段抓住机会有什么错呀?

我能文能武,凭什么不能立于众人之上?

如果是我实力不济,失败了认了!可明明是败在对手有强大支持之下,不甘心!

如果晁玄同不出面,他不会被抓住把柄!

萧焱笙也支持他,可那和晁玄同用心护住晚辈不同,那只是看谁可用就给谁提供点机会、提供点资源而已,用不着时,必遭无情抛弃。

他羡慕程浩风,有一心护着晚辈的师父,有真诚友好的师兄弟,还有知冷知热的红颜知己,遇到难处有人共同面对,再难也不难。

自己呢?萧家先祖和长辈们看似对他器重,一旦有意外一定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萧年厌恶萧家,极其厌恶!萧家的亲人族人们除了向他要东西,跟蚊子一样吸血,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样的生活还要再继续么?

他不想继续了,但已和程浩风他们对立,他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继续。

萧年其实不恨程浩风,还很羡慕,羡慕到病态,他曾想拥有的一切,程浩风都有。

认清内心后,萧年没那么怕萧焱笙会换人替代自己,也逐渐恢复冷静平和。

再度燃起斗志,萧年要先向出卖自己的家伙复仇!

五月十七,柳欢儿帮段梦柔送了一些东西到濮州后,回到甘州的自家小屋,像往常一样开门进去……

先斜坐到藤椅上,半眯着眼哼几句歌,再起身去倒杯茶喝……

可她刚拎起瓷壶,一只手重重按了按她的肩膀!

还没来得及回头,她顿时感到半边身体僵麻,要喊救命都喉咙无力,只发出微细的呜呜声。

一开始很惊慌,但随着那袭击她的人又靠近些,她镇定下来,她已认出袭击者。

她无法回头去看,仅凭气息已断定那是萧年。

他们没说话,复杂而沉重的情绪彼此都感受到。

“你是不是还恨我把你交给秦家?你恨,是你还爱我。你何必那么倔,爱我又不肯承认?顺从内心,别再犟,我的心虽不能给你,只要你依我安排行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萧年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他目光有一丝不舍,柳欢儿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舍不得这种被人痴迷的感觉啊。

柳欢儿冷笑一声:“萧年,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所做一切跟爱不爱恨不恨无关,只是想这天地间能有新的规则罢了,那种更公平,让众生都过得更好的规则。”

萧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挫败摇了摇头,手上不禁加大力度。

“啊……”柳欢儿疼得惨叫一声,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要杀……便杀……”

“欢儿,欢儿!”萧年红着眼睛猛晃她几下,“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哪会说什么想让众生如何的话?是他们教你的对不对?别听他们的,他们什么好处都不会给你!”

柳欢儿咬紧牙关忍疼,听着他说的那些又冷笑起来,一笑又更疼,还是压抑不住要笑:“在你心里……我是个只会围着你转……毫无悲悯众生之心的傻妖怪……”

“你不就是那么一个獾妖吗?还以为自己是仙女吗?”萧年手上加劲,绕指柔红线还缠上了她的脖子,“要么重新归顺于我,要么,死!~”

“死”这个字吼出时,冰冷剑锋贴在他颈侧,所以他冒出个尖声的变调尾音。

“要死也是你死!”一声厉喝响起,那不知何时来到的持剑人说,“快放了柳师侄。”

萧年的手松了松,颤声道:“是你?所有的事全是你搞阴谋?”

“不,是你的阴谋,我只是帮你筹划出了更好的结局。”

“程……程师叔,我没有阴谋,没想害你!都是针对林芷君的,你不要听柳欢儿胡说。”

来者正是程浩风,他撇了撇嘴:“我知道你是针对林师妹,没有想取我性命。只要你放了柳师侄,我也不再追究,相关之事就此了结。”

林芷君逃跑之事,当然是程浩风将计就计做的安排,能办成此事,是柳欢儿提供了关键消息,也是晁玄同与洛玄心愿意配合。

算到萧年不敢去报复晁玄同和洛玄心,但不会放过柳欢儿,才早做了准备。

然而性命危急时,柳欢儿却没有求饶,还冷冷道:“不用救我……揪住他一查……到底!查,天庭要除掉异类修行者……我不想这种新规则实施……要更好的新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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