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院头能做的最大让步,只是帮着递东西?
程浩风闻言,眼神更加焦灼,此事必须办好,要不然终生难安。
这事关乎秦沐风安危,更是连着卢阿槐和藤姑的性命!
顾不得尊卑之别,他向秦院头深深鞠了一躬,恳求道:“秦院头,我诚心诚意请求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隐瞒。不亲眼看到他,我实在是不放心。而且,他被关着,见不到人,也一定会心慌,越心慌就越想不出好办法来。”
秦院头犹豫再三后,终于点了点头,同意让程浩风去见师弟,但必须有两个护院跟过去。
之所以答应,也是权衡了利弊后,认为办事不要太一根筋为好。
这些人与主子的关系时好时坏,若是哪天他们关系恢复,提起谁曾经为难他们的事情,主子要怪罪下来,自己可吃罪不起。
“黑屋子”是秦府角落的三间石屋,墙由灰黑石头砌成,房顶是铁皮的,铁皮上还画了符纹。
此处是赵小锅被烧死后,秦家才建起来的,用来关修行者。
是关还有用的修行者,或是有矛盾,但还不能闹僵的修行者,如果是决定要除掉的修行者,就关去凉丝苑。
清晨的阳光照得别处的琉璃瓦闪出彩光,却照得黑屋子黑得更明显。
到了黑屋子的小窗口,程浩风高喊:“六师弟,六师弟,你有没有不舒服?”
“三师兄?三师兄,秦家主的病情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沐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你没事就好。你多想想办法去治秦家主,我也不清楚病情。”程浩风说着说着,语速慢下来。
等话音落时,他再用唇语讲:有意外,你掩护,我来讲事
秦沐风用眼神表示已明白其意,大声说:“三师兄,我会好好想办法的!三师兄,这天气挺闷热啊!快八月了,山上凉快了吧?城里还这么热……”
他平常少言寡语,大声说着这些话时有种怪怪的感觉。
程浩风笑看着他,偶尔敷衍“嗯、啊”两声,手拄在窗边,袖子遮了半边脸。
因袖子所遮,他嘴唇缓慢蠕动,已在用唇语传递消息,护院也没看出来。
消息传完,秦沐风也不再说废话,颔首表示已听懂了。
护院催程浩风快走,秦沐风很不舍地伸出手拉着程浩风的手:“三师兄,多陪我一会儿,这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太难熬。”
程浩风握着他的手轻摇了摇,又用另一只手拨开他的手,安慰他说:“早些想到好办法,早些出来,不要耽误时间。”
两个护院鄙夷看着他俩,这也太腻乎了吧?
哪知在一拉一拨间,程浩风已把来自于卢阿槐本体的干瘦树根,塞进了秦沐风的袖子中。
程浩风离去后,护院们也跟着走开,秦沐风坐回角落,掏出树根。
秦沐风医术精湛,不只医人好,医所有生灵都好。
这黑屋子抑制灵气传递,他无法出去,也无法给外界用灵符传讯,但他的灵气不是没有了,仍然可用灵气,只是限于这小小黑屋子内能用。
他微抬手,抚了抚那截树根。
须臾间,一股淡淡灵气光蓬开,包裹住那截树根。
灵气流转灌注,很快,那截树根焕发生机。
秦沐风怕树根被发现,又藏于袖中,对着袖口轻声念叨。
草木类妖精的本体各部位都有感应,地牢中的卢阿槐也精神一振。
他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灵气传音,但就是心中有个声音对他说:坚持住,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很快会救你们出去
不是幻觉,是真实来源于内心的声音。
卢阿槐鼻子一酸,想要落泪,他急忙忍住。
他想过要故意激怒秦家的人,只求痛快一死,但此刻他要竭力求生!
程浩风忙着解救卢阿槐夫妇,银子则在圣果庄等着见黄璧书。
秦快带她来后,招儿让她在一个仆人守夜的小屋里等着。
她是七月二十五晚上到圣果庄的,已是七月二十六的上午巳时,还没见到黄璧书。
她等得心焦,秦快送她来的,她急得团团转,秦快倒不急着回去。
屋外房檐下,招儿斜坐在栏杆上绣花,秦快在她身后看着。
怕错过任何瞬间,秦快眼睛也不眨。
招儿抬头说:“我绣得不好看,你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好看,好看!”秦快没看绣的花,傻笑着注视招儿的脸,“越看越好看。”
招儿羞涩低下头,抿嘴轻笑。
这一幕看得银子更心烦,她长得也不差,咋就没个可靠的男人对她好?
她是看出来程浩风和秦沐风难撩得动,靠不上,才转投秦逸的。
已经只求当个丫鬟,不再做脏活累活儿,不再吃糠咽菜,连这点要求也达不到?
跟了秦祥的时候,因她会揣摩男人心思,即便不受宠了,也还有吃有喝,原以为能安稳一辈子,哪知道靠山倒那么快?
那个老光棍儿只会嘴上说对她好,实际连碗白米饭也吃不上,同样是跟过秦祥的女人,毛姨娘在浦志生家可享福了,二旺嫂也攀上萧取,她运气咋那么差?
正在抱怨命苦时,突然听到招儿恭敬的问好声:“大小姐好,是端冰雪凉水荔枝膏来,还是端紫苏饮?”
“都不必。”黄璧书迈步朝屋内走,“我来瞅瞅是什么人,需要我亲自写荐书给龙叔。”
银子打量着来者,环佩叮当,珠翠满头,一袭鹅黄纱裙,这是黄璧书到了。
愣了一瞬,银子又连忙跪下,恭敬地行礼道:“黄大小姐好!我不过是个卑贱的乡下女人,哪里敢劳烦大小姐亲自为我写荐书,推荐我去当丫鬟呢?这都是秦大公子吩咐我来的。”
黄璧书看着银子这番谦卑的姿态,心中颇为受用,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看看阴暗狭窄的屋子,黄璧书抬起脚又放下,在门外说:“你还挺机灵,懂礼数,看来是个当丫鬟的好苗子。”
秦快也赶紧走上前来,弓着腰,陪笑道:“黄大小姐,我们大公子也是想少些麻烦,才请你相助。拜托了。”
早有老仆搬了凳子过来,黄璧书坐下后,爽快答应道:“行,让秦逸记住我的大恩吧。”
说着,她转向招儿,“招儿,拿笔墨纸砚来,再叫人搬个书案来。”
招儿应声端来文房四宝,很快又有仆人搬来一个书案。
黄璧书提笔挥毫,很快写好了一份荐书。
她把荐书递给银子,又安排招儿送银子上山去见万龙勃。
荐书上所写是,银子原本是圣果庄中一个苦力的妻子,因家中贫寒,怕会冻饿而死,愿意当丫鬟。银子手脚麻利,性情淳朴,但由于圣果庄仆从众多,用不上这么多人,所以才推荐她去藏秀阁。
办完这件事后,黄璧书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灵符,那是程浩风发给她的。
程浩风请她调动几个圣光府的暗探,帮忙探查秦家的秘室,马上就要行动。
黄璧书看着手中的灵符,眼珠转来转去,带着自傲的笑。
她不怕事情繁杂,秦逸和程浩风都有求于她,这当然是好事。
但要怎么帮忙,可就得看她愿意怎么行事了。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准备好好利用这些机会,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房檐下有葡萄藤,遮得此处很凉爽,黄璧书脸上满是舒爽的笑,可她走出这里时,神情变得十分焦急忧虑。
她走向黄璧琴的屋子,屋内有一张木床,挂着淡红纱帐,银钩半钩帐门。
黄璧琴侧躺床上,睡得迷迷糊糊。
床的对面是一张竹榻,白回风盘腿坐于榻上,微闭双目。
近几天,白回风都在照顾黄璧琴,让黄璧书不必安排客房。
“白师叔,不好了……”黄璧书低唤一声,盯着白回风的表情变化。
“嗯?”白回风睁开眼,还在发懵。
“秦家把卢土地公夫妻俩抓去凉丝苑了,他们救过程师叔的命呢,程师叔在想法子救他们。”
“是要我帮着去救人?”白回风发出疑问。
黄璧书重重点头,随后说出计划怎么去救,要白回风做些什么。
白回风一一答应,她从圣果庄出发之时,也是秦福醒来之时。
秦福睁眼后迷茫看了看周围,而后长叹一声,问守在床边的老仆:“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老仆从他神情看出,他的神智已正常,高兴答道:“家主,你病好啦?今天七月二十六啦!家主,想吃点啥?”
“不用做吃的,让我二弟和小逸来。”
老仆连忙去传话,秦禄外出未归,秦逸赶来了。
见面后,父子感叹许久。
秦福问起近日情形,秦逸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
因秦福头脑虽清醒了,身体还虚弱,他有些头晕,于是让秦逸先去忙,他盘坐于床上养神。
是要歇息,也是要静心捋清各种头绪。
七月二十六未时,春困秋乏的秋乏最乏之时,秦府的护院们恨不得给眼皮支根木棍,免得打盹儿。
有微凉的风吹过,但只刮了一线就没再刮,这风来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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