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开钰捏着那封散发腐臭的匿名信,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
他将信凑到鼻尖又仔细嗅了嗅,试图从这刺鼻气味中捕捉更多线索,除了浓烈的三七腐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松烟墨香,那是老派商号记账常用墨锭的味道。
他目光落在信纸上,纸张粗糙泛黄,纹理间藏着些细微的草屑,像是本地小作坊的土法造纸。
他迅速将《辨伪八绝》小心收起,贴身藏好,等到了傍晚,借着月光,悄然推开窗户。
客栈外的街道寂静得有些诡异,石板路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街边的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游开钰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没入了黑暗之中。
他根据白天在药市的观察,朝着章老七的老巢摸去。
那是位于镇子边缘的一处深宅大院,四周高墙耸立,墙头还布满了尖锐的碎瓷片。
游开钰绕着宅子转了一圈,发现后门处有两个打手正靠着墙打盹,手中的腰刀随意地倚在一旁。
他悄无声息地捡起两颗石子,手指轻弹,石子带着风声分别击中两名守卫的后颈,二人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游开钰翻墙而入,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几株枯树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
他贴着墙根,朝着正房摸去,刚靠近窗户,便听到屋内传来章老七的咆哮声:“那个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必须得想办法除掉他!还有那本密档,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另一个声音低声附和:“七爷,您放心,兄弟们已经在四处找他了,那密档说不定就在他住的客栈,咱们派人去搜。”
游开钰心中一紧,看来对方已经有所行动。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猛地一脚踹开房门,一个移形换影,分筋错骨手,直指章老七咽喉。
屋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章老七更是脸色煞白,往后连退几步。
游开钰目光如炬,冷冷道:“章老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们制假售假,危害百姓,这笔账该算算了。”
章老七定了定神,强装镇定道:“小子,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说着,他一挥手,几个打手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游开钰毫无惧色,身形灵动,几个闪晃,打手们纷纷倒地,惨叫连连。
章老七见状,转身想逃,却被游开钰一把揪住衣领。
“想跑?没那么容易。说,你们背后还有什么势力?那封信是不是你派人送的?” 游开钰厉声问道。
章老七咬着牙,拒不回答。
游开钰拾起一把腰刀,架在章老七的脖子上,轻轻一用力,腰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再不说,下一刀就割断你的喉咙。”
章老七吓得浑身发抖,终于开口:“是…… 是双龙场上的济世堂指使的,他们想垄断药材市场,那封信也是他们让送的,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游开钰心中了然,他将章老七捆了起来,扔在一旁,而后在屋内仔细搜寻,果然发现了一些与假药制作相关的账本和往来信件,上面赫然有济世堂的印章。
他将这些证据小心收好,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七爷,我们来救您了!”
看来是章老七的援兵到了,游开钰深吸一口气,来到章老七旁边,用手指在其身上敲击了几下:“我没有时间跟你玩,你就当一辈子傻子吧!”
然后点了一把火,他瞥见房梁上悬着的一根粗壮绳索,那是昔日晾晒药材所用,他立刻身形拔起,如猿猴般敏捷地抓住绳索,用力一荡,顺势撞破窗户,飞身跃到了屋外的走廊上。
落地瞬间,游开钰顺势一滚,躲开了从四面八方劈来的砍刀。
他定睛一看,只见数十名手持利刃的壮汉已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袒露&胸膛的汉子,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手中的大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竟敢伤了七爷,兄弟们,给我上!” 那壮汉怒吼一声,率先朝着游开钰扑了过来,身后众人也如潮水般涌来。
游开钰嗯了一声,一帮帮凶,不给你们吃点苦头,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快速从地上摸了一把碎石起来,运足内力,疾射而出,犹如一颗颗子弹,嗖嗖嗖……
哎哟哟……一阵阵惨叫声传来,接着就是扑通扑通倒地声……
游开钰没有回头看,抬头看向围墙,围墙虽高,但墙边有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树枝延伸至墙外。
他快步跑到树下,双腿用力一蹬,借助树枝的弹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围墙外飞跃而去,然后悄悄回到了客栈。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双龙场的青石板路上,积水迅速横流,形成浑浊的水洼。
海青医馆的后院里,一片压抑的死寂。
十二名孤儿瑟缩在草席之上,他们面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唇瓣毫无血色,模样凄惨至极。这些孩子是从慈幼局紧急送来的,一夜之间,都陷入了上吐下泻的痛苦折磨之中。
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已然陷入昏迷,小小的指尖透着骇人的青色。
“这绝非普通的痢疾。” 游开钰神色凝重,轻轻掰开一名孩子的眼皮,只见瞳仁涣散无神,他不禁低声自语,“脱水速度太快了,依我看…… 像是中毒的症状。”
周明秋蹲在一旁,修长的指尖搭在孩子纤细的腕上,专注地感受着脉象,眉头越皱越紧,仿若能夹死苍蝇:“脉象沉促,舌苔发黑,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巴豆粉中毒无疑。”
“可他们怎么会接触到巴豆呢?” 游开钰喃喃发问,然而,问题出口的瞬间,他的目光已转向门外。
雨幕如帘,视线被重重阻隔,可益智药铺那高悬的灯笼,却在狂风中顽强地摇晃着,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诡异。
药铺掌柜正对着一名前来求药的妇人,脸上挂着一抹冷笑,声音尖锐刺耳:“黄连?三块银元一两,爱买不买!”
翌日清晨,暴雨终于稍有停歇,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缠绵。
游开钰带领着众人在街心空旷处,支起了十八口巨大的陶罐。
熊熊火焰在陶罐下吞吐跳跃,不一会儿,浓郁的药香便飘散开来,弥漫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游开钰手持铜锣,用力敲响,那清脆的锣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高声呼喊:“海青医馆今日义诊,凡是腹泻患者,均可免费领取药物!”
此言一出,原本被病痛折磨得愁眉苦脸的人群,瞬间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人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纷纷围拢在陶罐四周,翘首以盼。
然而,药罐里翻滚煎煮的,并非众人期待的黄连,而是由野菊、马齿苋和金银花精心配伍而成的替代方子。
游开钰手持木勺,有条不紊地为病患分药,同时不忘高声宣讲:“此药方具有清热利湿之效,药效堪比黄连,且分文不取!大家莫要担心,安心服药。”
此时,益智药铺的二楼窗口,掌柜章万金正站在那里,面色铁青如霜打的茄子。
他紧盯着楼下的场景,眼中满是怨愤与不甘。
“去,给他们的好事添点乱子。” 他凑近身旁的伙计,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耳语道。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升腾起阵阵水汽。
就在这时,一名刚刚服下医馆药物的孩童,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的症状竟与那些孤儿如出一辙,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医馆的药里有毒!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嘈杂的呼喊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
游开钰还未及开口解释,周明秋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上前。
他伸手摘下柜台上的算盘,五指在算珠间飞速跳动,算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节奏紧凑的 “噼啪” 声响。
旁人一脸茫然,殊不知他这是以珠为筹,凭借着非凡的智慧与精湛的技艺,推演着药汤的成分。
“巴豆粉剂量约每罐三钱,按十八罐折算……”
周明秋的指尖猛地一顿,他缓缓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声音清朗却又带着丝丝寒意,“至少投了一斤巴豆粉。章掌柜,敢问你家库房的巴豆存量,可有这个数?”
章万金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双龙场的疫情愈发严重,病患数量急剧攀升。
游开钰见状,迅速取来红、黄、绿三色竹签,郑重地插在医馆门前。
他神色凝重,高声宣布:“红签代表危重症患者,黄签次之,绿签为轻症患者。大家按序排队,依次救治,切不可争抢!”
这一举措迅速让混乱的局面变得井然有序。
半天之内,两百余名病患在三色竹签的指引下,安静而有序地等待着救治。
一位老农颤颤巍巍地走到游开钰面前,手中捧着几个鸡蛋,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游神医,俺家里穷,实在没钱酬谢您……”
游开钰微笑着,轻轻将鸡蛋塞回老农怀中,又顺手往他怀里多塞了一包药,温声道:“老人家,留着鸡蛋补补身子。这药您拿好,按时服用,下一位!”
夜幕悄然降临,黑暗如潮水般笼罩着双龙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谣言却如野草般在这黑暗中疯狂滋生,愈演愈烈。
“这是巫蛊作祟啊!”
“肯定是河神发怒了,降下灾祸来惩罚我们!”
神婆们趁机兴风作浪,四处兜售所谓的符水,一碗竟狮子大开口,索要五文钱。
游开钰听闻,不禁冷笑一声。他当机立断,在街边当众解剖一只死鼠。
锋利的刀尖轻轻挑开肠衣,在桐油灯昏黄的光线映照下,将死鼠溃烂的肠道展示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肠道溃烂分明是巴豆中毒所致,与鬼神毫无关系!切莫再被这些谣言和神棍骗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有妇人当场忍不住呕吐起来,更多的人则眼眶泛红,心中满是后怕。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险些被那些谣言和神婆骗光了救命钱。
在忙碌的善后工作中,汤歆荧在教会医院的废墟之中,发现了一套已然锈蚀的蒸馏设备。
她轻轻叹了口气,满是惋惜地说道:“可惜了,铜管都裂了……”
游开钰却眸光瞬间一亮,仿若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兴奋道:“无妨,只要悉心修理,我们就能用它提纯药液,这可是个宝贝。”
三日后,双龙场来了一位神秘的陌生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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