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斗药大会

双龙场的青石板路上,游开钰一袭青布长衫,腰间紫铜药碾随步伐轻响。

他抬眸望向西洋剧院高悬的鎏金牌匾,唇角微扬——这场鸿门宴,他非赴不可。

半月前,老农跪在海青医馆门前,捧着掺了朱砂的“救命药”嚎啕大哭;三日前,学堂女童因假药高烧惊厥,游开钰彻夜施针才救回。

东海商会以“弘扬药术”为名,行盘剥百姓之实,此獠不除,双龙场永无宁日。

游开钰袖中滑落一纸文书——商会垄断巴川黄连贸易的密约,边角还沾着药农的血指印。

海青医馆的药材车被扣在码头已七日,再拖下去,连治疗疟疾的常山都要断货了。

他轻抚腰间药碾,暗格内藏着的不仅是商会的假药账本,更有七煞堂当家亲笔签收的军火清单。今夜,他要让这些罪证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形。

东海商会内堂,檀香掩不住血腥气。

“游开钰若败,海青医馆招牌归我。”会长章天雄摩挲着绿宝石扳指,身后药柜摆满镀金瓷瓶——里面装的都是掺了滑石粉的“九转还魂丹”。这些假药利润,足够再买通三个知县。

在比赛台下方暗格中,淬毒的透骨钉已就位。刀客混在人群中,只等比试时制造混乱。“意外”死亡,向来是解决麻烦最干净的方式。

章天雄展开游开钰的《青囊补遗》手稿,盯着“陈皮青霉素”的配方狞笑。西洋人开价五千大洋买这方子,够他再建一座赌坊。

暮色四合,双龙场的西洋剧院却亮如白昼。

东海商会重金包下这座哥特式建筑,穹顶的水晶吊灯垂落万千星辉,将中央擂台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

雕花座椅上人头攒动,药商们摩挲着翡翠扳指窃窃私语,洋记者架起笨重的相机调试镜头,就连平日深居简出的乡绅也拄着乌木拐杖,挤在贵宾席前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号称“百年难遇”的药术对决上。

游开钰立在擂台东侧,青布长衫被穿堂风掀起衣角。

他望着对面展柜里金丝绒托着的“九转还魂丹”,琉璃瓶身折射出妖异的红光,与自己面前三只朴素的青瓷药瓶形成鲜明对比。

瓶中淡褐色的“陈皮青霉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聚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第一轮,辨药!”司仪的铜锣声惊飞梁间夜枭。

东海商会的灰袍药师踏着红丝绒地毯走来,手中玉盘托着的“百年灵芝”艳若赤霞,菌盖上流动的金纹引得台下惊呼连连。

游开钰却注意到灵芝边缘细微的锯齿状切口——那是剪刀修剪的痕迹。

他取出银针刺入芝柄,针尖如淬墨般迅速变黑。

“朱砂浸泡七昼夜,硫磺熏制去味。”他举起银针转向观众席,“这般造假手段,倒与戏班后台炮制道具的手法如出一辙。”

哄笑声中,东海商会会长章天雄的绿宝石扳指,在扶手上磕出清脆声响。

第二轮比试的锣声未落,主裁判老郎中刚将青瓷茶盏搁下,喉间便发出诡异的嗬嗬声。

茶汤顺着雪白胡须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晕开墨色的污渍。

“有毒!”人群如炸了窝的马蜂,前排贵妇的珍珠项链散落在地,滚入暗角。

“游大夫不是号称‘青石圣手'吗?”章天雄安抚着西装褶皱,嘴角挂着毒蛇吐信般的冷笑,“不如让我们开开眼?”

游开钰解开药箱暗格,黄铜注射器在灯下泛着冷光。

当陈皮青霉素注入老郎中静脉的刹那,老人蜷缩的手指突然舒展,喉间的痰鸣也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西侧解剖台的白布被汤歆荧利落地掀开。

手术刀划开实验兔腹腔的瞬间,聚光灯骤然聚焦——尚未消化的油纸在血泊中浮现,“大世界”三个烫金字在灯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油纸边缘的云纹暗记,竟与假灵芝底座的“七”字图腾完全重叠。

“这包装纸…… ”汤歆荧的银簪挑起油纸,针尖凝着暗红血珠,“正是东海商会上个月刚定制的防伪纹样。”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怀表的滴答声,唯有游开钰袖中滑出的竹签,在聚光灯下缓缓旋转。

竹签上深浅不一的咬痕,与贵宾席上某根镶金雪茄烟嘴的齿印,严丝合缝地重叠。

剧院后门轰然洞开,双龙场治安所所警举着油灯鱼贯而入。

账簿扉页的火漆封印在热浪中融化,露出“七煞堂军火采购” “教会医院假药流通”等触目惊心的账目。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碎玻璃如星雨坠落,映出游开钰握紧陈皮的指节——那片霉变的陈皮上,赫然压着半枚模糊的指印,与账簿扉页的指纹如出一辙。

水晶吊灯的碎玻璃尚未落地,贵宾席的檀木地板突然炸裂。

东海商会代表扯下假胡须,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手中甩出三枚淬毒透骨钉。

游开钰旋身铁棍横扫,气浪将暗器震成齑粉,余势撞碎舞台立柱,砖石纷飞中,汤歆荧已拽着老郎中滚入桌底。

"抄了他们的老巢!"所警们举着长枪冲向后台。

却听轰然巨响,整面幕布轰然倒塌,露出藏在后面的铁甲武士——这些人胸口嵌着青铜蜈蚣护心镜,手中的陌刀泛着幽蓝寒光,正是七煞堂的精锐死士。

游开钰铁棍点地腾空,棍影如暴雨般砸向死士首领。

当铁棍触及对方护心镜的刹那,镜面突然弹出三根倒钩,勾住棍身注入毒液。

汤歆荧见状急中生智,抓起解剖台上的兔血泼向镜面——腥热的鲜血让青铜瞬间氧化,倒钩应声而断。

混乱中,东海商会副会长突然点燃剧院帷幕。

火舌顺着天鹅绒帘幕窜向穹顶,浓烟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汤歆荧瞥见二楼包厢的阴影里,有人正用望远镜观察战局,望远镜筒上缠绕的金丝,与游开钰书房被盗的那卷《百草注》封皮材质完全相同。

“海青!他们要炸掉药田!”她扯下游开钰腰间的玉佩,对着火场高温炙烤。

温润的玉质竟浮现出暗纹地图,正是七煞堂通往海青药田的密道入口。

游开钰会意,铁棍横扫出十丈气浪,将围困的死士尽数击飞,游开钰带着汤歆荧踏着燃烧的座椅腾空而出。

药田方向突然亮起猩红焰火,七煞堂的毒雾弹正如雨点般落下。

游开钰双掌拍出,雄浑内力形成屏障将毒雾逼退。

汤歆荧则用银簪在地面划出引流纹路,将毒雾引入预先挖好的石灰池中。

当最后一枚毒雾弹落地时,游开钰的新药田已被绿色屏障笼罩——那些经过改良的药苗,竟在毒雾中疯狂生长,根茎缠绕间,将七煞堂的爪牙死死缠住。

晨光刺破硝烟时,所警押着东海商会众人从剧院走出。

游开钰拾起沾满灰烬的陈皮,指尖抚过上面的指印。

远处的药厂传来机器轰鸣声,那是他从北欧大陆德尼森共和国订购的制药设备正在组装。虽然这批设备迟到了许多年,但是乔恩汉斯还是遵守了当初的承诺。

汤歆荧将半块青铜令牌嵌入新厂房地基,淡金印记与地下星图共鸣,照亮了海青药厂的未来蓝图。

地基下的星图刚泛起微光,汤歆荧的银簪突然剧烈震颤。

她低头看见嵌入地基的青铜令牌表面,蜈蚣纹路正渗出暗红液体,顺着新浇筑的水泥裂缝蜿蜒爬行。

远处的制药设备组装现场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原本整齐排列的齿轮竟开始自行转动,露出内部暗藏的三棱毒刺。

“不对劲!”汤歆荧扯下游开钰的衣袖,“德尼森的设备应该用的是精密卯榫结构,这些齿轮……”

话未说完,组装台上的巨型蒸馏塔轰然倾倒,塔内喷出的不是蒸馏水,而是带着腐蚀性的绿雾。

游开钰铁棍横扫,气浪将绿雾击散,却在地面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易沉突然策马狂奔而来,怀里的账本被冷汗浸透:“大哥!码头刚截获一批伪装成药材的货物,木箱夹层里全是七煞堂的蜈蚣标记!”

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飞艇螺旋桨的轰鸣,阴影笼罩下的药田,改良后的药苗竟开始扭曲变色,叶片上浮现出与青铜令牌相同的纹路。

汤歆荧的淡金印记如火烧般灼痛,她抓起地上的半块令牌,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微型机关。

当她按下某个凸起的铜钉,令牌弹射出一卷羊皮残卷,上面用德尼森语写着:“献给海青的礼物——来自影子商人的贺礼。”

游开钰的瞳孔骤缩,这个称呼,正是七煞堂幕后雇主的代号。

药厂仓库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存放珍稀药材的冷库轰然崩塌。

游开钰揽着妻子疾冲而去,却见倒塌的钢架上缠绕着银色的金属藤蔓——这些由齿轮与链条构成的“植物”,正在疯狂吞噬药材。

汤歆荧将银簪刺入藤蔓节点,淡金印记化作电流顺着金属传导,却发现对方竟能吸收电能强化自身。

“它们的核心在钟楼!”汤歆荧指着远处高耸的德式钟楼,“那些设备的零件编号,倒过来就是钟楼的坐标!”

此时,钟楼顶端的机械钟发出诡异的报时声,每一声钟鸣都震得药田颤动,改良药苗的根茎开始破土而出,朝着钟楼的方向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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