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挟着硫磺味掠过双龙场的青石板街道,天空被浓重的硝烟撕成碎片。
宋砚之背靠斑驳的水塔,喉间发出咯咯怪笑,嘴角溢出的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银质怀表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宛如某种不详的符咒。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怀表,表盘上飞速转动的齿轮折射出幽蓝冷光,映出游开钰紧绷的脸。
“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够了?”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得意,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话音未落,远处药厂区传来沉闷的轰鸣,宛如闷雷炸响。
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如山崩地裂,冲天火光瞬间染红半边夜空,热浪掀起的气浪掀飞了近处的铁皮屋顶。
游开钰瞳孔骤缩,那方向,正是存放盘尼西林和枯木丹的地下三号库。
他如猎豹般扑上前,一把揪住宋砚之的衣领,将人抵在锈蚀的水管上。
“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游开钰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额角青筋暴起,镜片后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
宋砚之咳出一大口黑血,染污了游开钰的衣襟。
“游开钰…… 你阻止不了‘金蚕脱壳’……”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嘴角却始终挂着扭曲的笑,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
随着最后一丝力气消散,他的身体瘫软下去,手中的怀表 “当啷” 一声滑落在地,齿轮仍在不知疲倦地转动,仿佛在嘲笑这场博弈。
“游少!” 牟友魏举着枚带樱花标记的铜质零件冲来,皮靴踩碎满地玻璃渣。
他面色凝重,额头布满汗珠,“在爆炸现场发现这个,和松正商社的东西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镇东方向突然爆发出密集枪响,此起彼伏的枪声如同骤雨,紧接着是百姓惊恐的尖叫声,凄厉的哭喊穿透硝烟,让人不寒而栗。
游开钰望向混乱的人群,瞳孔猛地一缩。
昏黄的火光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肆意砍杀 —— 正是之前在贫民窟纵火的浪人,他们的武士刀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所到之处皆是哀嚎。
乔恩汉斯脸色煞白地挤过来,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不好!地下三号库的通风管道被人动了手脚,所有备用药品正在通过通风系统向外输送!”
他急促的喘息带着颤抖,手指向药厂深处。
游开钰心头一震,望着冲天火光,终于明白所谓 “金蚕脱壳” 的真正意图:表面强攻药厂吸引注意力,实则通过地下管道将药品转移,同时引爆仓库制造混乱。
而这一切,从宋砚之主动暴露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游开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懊悔的火焰,踩着发烫的碎石冲向地下三号库。
焦土在游开钰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滚烫的碎石穿透布鞋烙着脚掌。
远处爆炸掀起的气浪一波接一波,通风管道里传来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刺耳,仿佛巨兽在黑暗中磨牙。
乔恩汉斯的外语混着粗重喘息从对讲机里炸开:“输送口在 B 区变电室,对方改装了传送带!那些该死的家伙把齿轮转速调到了最大!”
游开钰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对紧贴身侧的牟友魏低吼:“西围墙有异动!浪人攀爬,携带防水布包裹的长形物,可能是****!”
话音未落,他已拐进弥漫着菌丝腐臭的消防通道,布鞋碾过菌丝残骸时,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仿佛踩在某种活物身上。
变电室的铁门在他的暴力撞击下轰然洞开,惨白的应急灯将室内照得如同鬼域。
三个身着药厂制服的工人正将盘尼西林箱塞进通风口,动作娴熟得像是流水线的机械臂。
其中一人转身瞬间,后腰若隐若现的樱花刺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松正商社的专属标记,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刺目。
“别动!” 阿榫的枪口精准抵住对方太阳穴,却在这时,头顶传来齿轮倒转的轰鸣。
输送带上的药箱突然加速坠落,如同倾泻而下的钢铁洪流,眨眼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墙。
游开钰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挥掌轰向木箱,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青霉素的淡蓝色液体飞溅在墙面上,宛如一幅抽象的死亡画作。
东洋浪人从通风管道鱼贯而下,武士刀缠着浸油麻布,散发着刺鼻的煤油味。
“分散突围!” 浪人首领的低吼刚落,寒光已直逼游开钰咽喉。
他旋身避开,锋利的刀刃擦过肩头,衣料如蝴蝶般纷飞。
混战中,一名工人突然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整个变电室瞬间被黑暗吞噬,仿佛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牟友魏率领的小队赶到时,正看见防水布包裹的物体被推入下水道。
他扯开布料,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 里面是成捆的烈性炸药,***正滋滋燃烧,火星如同贪婪的毒蛇,不断吞噬着生命的倒计时。
“快撤!” 他拼尽全力踢开炸药,爆炸的气浪几乎将他掀飞,头顶的通风管道在剧烈震动中轰然坍塌。
游开钰在气浪中翻滚,浑身沾满尘土与玻璃碎片,却在混乱中瞥见最后一个药箱滑进深处。
箱角的青铜锁扣纹路,与宋砚之的挂坠如出一辙,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追!” 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循着齿轮转动声深入地下。
潮湿的岩壁渗出暗红水渍,像是大地流淌的血泪,为这场生死追逐增添了几分悲壮。
当通道尽头的密室门缓缓开启,松正商社的头目正将最后一箱药品推上暗河的皮划艇。
“游桑,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抚着脸上狰狞的刀疤,腰间的肋差突然出鞘,刀身泛着森冷的幽光。
游开钰甩出绳索缠住对方手腕,却听见皮划艇底部传来熟悉的滴答声 —— 是定时炸弹!
密室开始剧烈震颤,墙壁上的碎石不断掉落,宋砚之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正在全面启动。
游开钰抓起伯格曼冲锋&枪,枪口的火舌在黑暗中跳动,与敌人展开最后的生死搏杀。
皮划艇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他决绝的面容,也照亮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药厂保卫战的最后时刻。
伯格曼冲锋&枪的后坐力震得游开钰虎口发麻,子弹却在触及对方肋差时擦出火星——那刀身竟裹着特制的防弹钢板。
松本商社头目狞笑着甩脱绳索,反手掷出三枚淬毒苦无,破空声直奔游开钰咽喉、心口与膝盖。
他侧身翻滚,子弹擦着头皮击碎岩壁,碎石迸溅间,瞥见对方腰间缠着的***已烧至尽头。
“趴下!”阿榫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游开钰本能地扑倒在地,皮划艇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药箱碎片席卷而来。
他感觉后背被灼热的金属划破,却在火光照亮的刹那,看清密室角落的青铜机关——凸起的纹路与怀中的钥匙碎片严丝合缝。
头目趁机冲向暗河出口,湿滑的岩壁上突然传来牟友魏的冷笑:“往哪儿逃?”
特战队员的枪口从头顶的通风口探出,子弹精准打断对方双腿。
那人跪地的瞬间,游开钰已将钥匙碎片嵌入机关,齿轮转动的轰鸣中,密室顶部的铁闸轰然落下,截断暗河水流。
“游桑真是好手段。”头目拖着断腿爬行,从怀中掏出小巧的发报机,“不过,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阻止计划?”
他按下按钮的刹那,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不是来自药厂,而是双龙场镇的供水枢纽方向。
游开钰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了,这“金蚕脱壳”,就是两个连续的“声东击西”。
上官化疾速跑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恐:“供水站被炸毁,蓄水池里漂着……漂着装着药品的空瓶!”
游开钰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药箱标签,突然发现每箱侧面都印着微小的蜈蚣图腾——与宋砚之怀表残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这些盘尼西林根本不是用来转移,而是作为毒饵投入水源。药品嘛,适量是药,反之也是毒。
密室地面开始渗水,暗河倒灌的水流迅速漫过脚踝。
游开钰抓起最后一箱药品,对着队员大喊:“撤!去供水站!”
转身时,头目突然暴起,肋差直刺他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乔恩汉斯抡起扳手砸向对方太阳穴,金属碰撞声中,那人带着不甘坠入洪流。
暴雨如注的街头,游开钰望着蓄水池中翻涌的泡沫,药品溶解后的白色悬浮物正顺着管道流向千家万户。
他握紧发烫的钥匙碎片,上面新浮现的纹路指向双龙场镇的钟楼。
暴雨砸在钟楼青铜顶,游开钰仰头望去,避雷针尖端缠绕的黑色电线正随着闪电明灭,宛如巨蟒吐信。
怀中药品箱表面的蜈蚣图腾与钥匙碎片产生共鸣,烫得他掌心生疼。
牟友魏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满地散落的齿轮上刻着东洋文字,与宋砚之怀表的零件如出一辙。
“游少!蓄水池的水已经漫进主干道了!”阿榫的嘶吼混着雷声炸响对讲机。
游开钰举着煤油灯照亮墙面,泛黄的图纸上用红笔圈出二十三个供水节点,每个圈注旁都画着微型旭日。
当灯光扫过墙角的老式座钟,钟摆摆动的节奏竟与图纸上标注的时间完全吻合——凌晨三点,正是全城用水量最大的时刻。
突然,钟楼顶层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游开钰拔腿狂奔,雨水顺着螺旋楼梯汇成溪流。
推开顶楼铁门的瞬间,他看见宋砚之的副官正将最后一个齿轮嵌入巨型机械装置,装置中央的玻璃容器里,浑浊的液体正随着钟摆震荡翻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你们来晚了!”副官扯下染血的绷带,露出左耳后的樱花刺青,“这些混着盘尼西林残渣的污水,足够让整个巴川的百姓成为活死人!”
他按下红色按钮,机械装置发出刺耳的尖啸,钟楼下方传来管道爆裂的轰鸣。
游开钰甩出绳索缠住对方脚踝,却见副官诡笑着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黑血溅在装置控制面板上,竟腐蚀出狰狞的孔洞。
“快毁掉核心齿轮!”乔恩汉斯举着斧头冲上来。
当斧头劈中齿轮的刹那,整个钟楼开始剧烈摇晃。
游开钰望着疯狂旋转的钟摆,突然想起图纸上蜈蚣图腾的尾端指向——钟楼地基深处的排水总阀。
他踹开地板,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下摸索,腐水灌进衣领,却在触到冰凉的青铜阀门时,听见头顶传来炸药引爆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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