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游开钰掀翻在地,他在碎石堆里翻滚数圈,后背重重撞上凸起的岩棱。
怀中焦黑的纸条被气浪卷着飘起,“樱花绽放之时”几个东洋文在硝烟中忽明忽暗。
牟友魏举着防毒面具冲过来,阿榫则警惕地举枪扫视四周——七煞堂残党连同阴阳师的尸体在崩塌的石阵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唯独不见森川信一的残骸。
“游少!磁石粉在失效!”乔恩汉斯的喊声穿透轰鸣。
游开钰猛地抬头,只见吸附在空中的雷管正缓缓下坠,被磁力扯动的岩壁裂缝中渗出暗红黏液。
他抓起染血的软剑,剑尖挑起块坠落的雷管,金属表面细密的樱花刻痕刺得人瞳孔发紧——这些炸药竟与森川信一口中的“樱花”暗藏关联。
“立即撤离!地脉被污染了!”游开钰扯住老技师的胳膊向后急退。
山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崩塌的石阵底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汩汩黑水翻涌而出,水面漂浮的不是落叶,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齿轮。
阿榫的子弹射&进水中,激起的水花里迸出火星,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铁锈味。
回到药厂时,游开钰将焦黑纸条按在显微镜下。
放大的东洋文笔迹边缘,竟藏着极细的螺旋纹路,与龙溪山地下发现的机械虫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禺南报上刊登的战地照片——前线士兵的绷带渗出异常的蓝色菌斑,而此刻,实验室培养皿里的盘尼西林样本,边缘也浮现出同样的幽蓝。
“游少,码头传来急电。”牟友魏推门而入,脸色苍白如纸,“原定运输盘尼西林的货轮,船身被樱花纹钢钉贯穿,整舱药品不翼而飞。”
游开钰望向窗外渐暗的天空,早春的第一株樱花正在围墙外悄然绽放。
他握紧腰间的青铜钥匙,金属与掌心的汗水发生反应,浮现出半朵若隐若现的樱花印记。
深夜的药厂总控室,游开钰将磁石粉洒在地图上。
粉末自动汇聚成七个点,恰好对应双龙场周边的七座神社。
当他转动青铜钥匙启动防御系统时,仪表盘突然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不是外敌入侵,而是药厂内部的二十三个供水点,同时检测到微量磁石反应。
仪表盘的红光映得游开钰瞳孔发紧,二十三个供水点的指示灯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他俯身查看检测数据,指尖擦过玻璃面板上细微的刮痕——那是有人强行拆卸过传感器的痕迹。
“传令下去,立即封锁所有供水管道。”他将磁石粉地图卷好塞进怀中,对着候在门口的牟友魏道,“你亲自带马队去浅草神社,务必在天亮前查探地基。”
更鼓声惊飞檐下夜枭时,游开钰已策马赶到码头。
月光将货轮的影子拉长在粼粼江面,船身那排樱花纹钢钉在浪涛拍打下泛着冷光。
他踩着摇晃的跳板上船,靴底碾过甲板某处凹陷——那里残留着新鲜的麻绳勒痕。
掏出怀表凑近钢钉,借着月光看清螺纹缝隙里嵌着的细小硫磺颗粒:“爆破开锁。”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阿榫急促的脚步声。
“游少,神社方向有火光!”阿榫牵着汗湿的马,缰绳上还沾着夜露。
游开钰翻身上马,二十骑沿着青石板路疾驰。
远处浅草神社的飞檐已被火舌吞没,空气中飘来符咒燃烧的焦糊味。
冲进神社时,满地狼藉的经幡间躺着三具浪人尸体,他们衣领内侧都绣着半朵樱花。
密道入口藏在功德箱后的暗格里,游开钰举着煤油灯率先踏入。
腐木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石壁每隔五步就刻着微型齿轮。
越往深处走,怀中的青铜钥匙烫得厉害。
当众人抵达密道尽头,厚重的铁门缓缓升起,刺眼的烛光下,整整齐齐码着失踪的盘尼西林药箱,每箱顶部都压着枚刻着“樱花绽放”的青铜令牌。
“别碰!”乔恩汉斯突然抓住牟友魏的手腕。
地面的青砖突然翻转,露出布满尖刺的陷阱。
游开钰借力跃上箱顶,软剑挑开箱盖,里面的盘尼西林药瓶竟全部被替换成装满磁石粉末的玻璃瓶。
更惊人的是,药箱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图纸,赫然是药厂供水系统的改造方案——七煞堂竟打算利用磁石反应,让整个厂区的管道变成致命的共振装置。
游开钰的软剑抵住药箱边缘,烛火在剑身上摇晃出破碎的光影。
他用剑尖挑起图纸,泛黄的宣纸上,七煞堂的蜈蚣图腾旁,用朱砂标注着“潮汐共振时刻”。
阿榫举着煤油灯凑近,火光照亮图纸角落的小字:“三月初七卯时,回龙场码头水位线三丈七。”
“是潮汐表!”乔恩汉斯突然压低声音,“七煞堂想借涨潮引发共振,可这些磁石…… ”
乔恩汉斯的手指拂过玻璃瓶,沾起的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游开钰盯着掌心发烫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的樱花纹路竟与令牌上的刻痕完全重合。
密道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游氏子弟撞开虚掩的神社大门:“游少!回龙场码头发现可疑帆船,船帆印着褪色的樱花!”
游开钰将图纸塞进衣襟,纵身跃过陷阱。
当众人冲出神社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江面上三艘帆船正趁着晨雾驶向长江。
“牵快马!”游开钰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二十余骑沿着江岸疾驰,马蹄声惊起成群白鹭。
他望着帆船扬起的三角帆,突然想起禺南报上刊登的走私船特征——那些船只专门在退潮时贴着礁石航行,利用暗礁躲避巡查。
“传令下去,在落星礁设伏。”游开钰扯下衣袖缠住剑柄,江水咸腥的味道混着磁石粉末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帆船驶入礁群时,他率先甩出绳索缠住船舷,借着惯性跃上甲板。
舱门突然洞开,十余名浪人举着武士刀冲出,刀身上却缠着浸透煤油的布条。
“他们想烧船毁证!”牟友魏的枪声响起,子弹擦着浪人耳畔飞过。
游开钰挥剑斩断对方手腕,余光瞥见船舱深处的木箱正在渗出褐色液体。
他踹开木箱,里面露出的不是磁石,而是用油布包裹的电台零件——七煞堂不仅要毁掉证据,更准备向海上的接应船只发送信号。
游开钰的软剑削断浪人持刀的手腕,温热的血溅在甲板上,瞬间被咸涩的江水冲刷殆尽。
他一脚踹开渗液的木箱,油布下的电台零件泛着冷光,其中一枚真空管还残留着余温——这意味着七煞堂的密电刚刚发出。
“快找发报机!”他话音未落,船尾突然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整艘帆船开始倾斜。
牟友魏撞开船舱隔板,却发现通往底舱的楼梯被封死。
阿榫举起步枪轰开木板,刺鼻的硝烟中,众人看见舱底堆满沥青桶,桶身用朱砂画着燃烧的蜈蚣。
“他们要炸船!”乔恩汉斯的嘶吼混着浪人的狞笑,游开钰瞥见角落的留声机正在转动,蜡盘唱片边缘刻着细密的摩斯密码。
“把唱片取下来!”游开钰挥剑逼退扑来的浪人,剑尖挑起唱片的刹那,船身突然剧烈震颤。
牟友魏拽着阿榫滚向甲板,原来七煞堂在船底暗格装了延时炸药。
游开钰将唱片塞进怀中,纵身跃向相邻的帆船,却见船帆上褪色的樱花标记正在被海水冲刷,露出底下崭新的太阳旗图案。
“这是关东军的船!”乔恩汉斯的惊呼淹没在爆炸声中。
最先登礁的帆船化作火球,热浪掀飞游开钰的斗笠。
他望着海面漂浮的残骸,突然发现破碎的船板上印着半枚齿痕——与在双龙场废弃钟表厂找到的齿轮残片纹路一致。
当最后一艘帆船试图转向时,岸边埋伏的游氏子弟射出带钩的绳索,将船牢牢固定在礁石上。
游开钰踩着摇晃的跳板登船,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
他掀开舱底的暗格,整箱盘尼西林完好无损,却在药瓶夹层里发现了一些机密&文件。
船舱内的机油味混着硝烟,呛得游开钰眼眶发酸。
他就着火折子的微光展开机密&文件,泛黄的纸页上盖着关东军司令部的朱红大印,作战部署图上,长江沿线的据点被红笔圈出,而双龙场赫然在补给路线的枢纽位置。
文件末尾用蝇头小楷写着:“药品优先供给‘隼鹰’部队,务必于四月前送达。”
“游少!船舵室发现发报机!”牟友魏的喊声从甲板传来。
游开钰将文件塞进内袋,刚转身,脚下突然踩到个硬物。
他弯腰拾起,是枚刻着樱花纹样的铜纽扣,内侧却刻着“金陵卫戍”字样。
记忆突然翻涌,三个月前禺南报上刊登的金陵城破照片里,那些被东洋军队残害的士兵,军装上的纽扣正是这副模样。
船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阿榫撞开舱门:“七煞堂余孽增援了!”
游开钰跃上甲板,只见三艘快艇破浪而来,艇首架着改装过的重机枪。
他抓起船舷的信号弹,却发现引信已被剪断。
“用磁石粉!”乔恩汉斯突然扯开衣襟,将从药箱夹层搜出的磁石粉末撒向江面。
磁石粉末在浪涛中扩散,快艇的发动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
螺旋桨被磁力牵引着倒转,艇身剧烈摇晃,重机枪的子弹打在礁石上溅起火星。
游开钰趁机甩出绳索,缠住最近的快艇。
软剑出鞘寒光闪过,两名浪人应声落水,他从对方怀中搜出张油布地图——地图上,七煞堂在双龙场与金陵城之间,画着条隐秘的航线。
回到双龙场时,细雨霏霏。
游开钰站在药厂顶楼,望着仓库里重新码放整齐的盘尼西林药箱,心中却愈发沉重。
他翻开禺南报,“金陵三十万同胞惨遭屠戮”的标题已被雨水晕染,但字里行间的血泪依然灼人眼目。
怀中的铜纽扣硌得胸口生疼,他突然意识到,七煞堂偷盗盘尼西林的背后,藏着的不仅是利益交易,更是一场关乎无数同胞生死的血色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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