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邵峰的算盘珠声戛然而止。
游开钰盯着破庙内整齐码放的木箱,手指抚过青铜钥匙上的裂纹。
钥匙滚烫,裂纹中渗出的荧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地图——德尼森洋行的仓库位置清晰可辨。
“他们用我们的药盒做掩护,”萧斌用刀尖拨弄着菌毒瓷瓮上的封蜡,蜡印下隐约可见七煞堂的蜈蚣标记,“这批货要是流出去,海青药局的名声就完了。”
屋顶瓦片轻响……
游开钰抬手示意噤声,特战队员们无声散开,隐入阴影。
七个黑影从房梁跃下,清一色黑色劲装,腰间别着短刀,脸上蒙着防毒面罩——不是东洋货,而是东海黑市流通的德国制式。
为首的汉子手腕一翻,刀光闪过,刀刃上缠着的铁链哗啦作响,链节上刻着细密的蜈蚣纹。
“游大夫,”那人声音嘶哑,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这趟浑水,你蹚不起。”
游开钰没答话。他注意到对方刀身上的蜈蚣纹路与青铜钥匙的裂痕走向惊人地相似。
钥匙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什么。
金栗的伯格曼突然开火,子弹擦着领头汉子的耳际飞过,打碎了他身后一只瓷瓮。
黑绿色的黏液喷溅而出,落在青砖地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菌毒!”文书欣惊呼,迅速掩住口鼻。
七煞堂的人动了……铁链刀舞成一片银光,刀锋未至,链子先到,专攻下盘。
游开钰侧身避过,软剑如银蛇出洞,直取对方咽喉。
那人却突然撤刀后跃,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哨,猛地吹响——
尖锐的哨声刺破夜空。
远处,德尼森洋行的方向传来引擎的轰鸣。
游开钰心头一紧——是卡车!他们要把这批毒瓮运走!
“拦住他们!”
崔凡辉的弩箭离弦,正中一名七煞堂弟子的肩膀。
那人闷哼一声,竟不退反进,拼着受伤扑向最近的木箱,手中火折子一晃——
“轰!”
一只瓷瓮炸开,毒雾瞬间弥漫整个破庙。
游开钰扯下衣襟蒙住口鼻,眼角余光瞥见剩余的木箱正被迅速搬上一辆黑色卡车。
车尾站着个穿西装的瘦高个,月光下,他胸前的怀表链闪着银光——德尼森洋行的经理怀特!
“追!”
游开钰刚冲出破庙,迎面一阵枪响。子弹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他抬头看去,德尼森洋行的屋顶上,三个枪手正居高临下地封锁街道。
“绕到后面去!”萧斌低喝一声,带着两名队员钻入小巷。
游开钰握紧青铜钥匙,裂纹中的荧光越来越亮。钥匙在发热,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他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庄邵峰:“老庄,算盘!”
庄邵峰会意,迅速拨动算珠。珠子碰撞声中,他脸色骤变:“是调虎离山!他们的主力在码头!”
游开钰心头一震。是了,康宁县虽无铁路,但水路畅通。德尼森洋行临江而建,自有货船停泊!
“金栗,你带人截住卡车!其他人跟我去码头!”
夜色中,两路人马分头行动。游开钰奔跑在青石板街上,青铜钥匙烫得几乎握不住。
远处,江面上一点灯火缓缓移动——货船已经起锚!
更糟的是,江风吹来浓重的煤油味。
游开钰太熟悉这个味道了——是燃烧&弹!他们要毁尸灭迹!
江风裹挟着刺鼻的煤油味扑面而来。
游开钰一个箭步跃上码头栈桥,远处那艘挂着德尼森洋行旗子的货船已经解开缆绳,船尾站着几个黑影,正往甲板上泼洒着什么。
“拦住那艘船!”游开钰吹响铜哨,尖锐的哨声在江面上回荡。
栈桥尽头突然闪出三个持枪汉子,清一色短打装扮,枪口冒着青烟。
子弹“嗖嗖”地擦着游开钰耳边飞过,在木制栈桥上留下一排弹孔。
“趴下!”崔凡辉一个飞跃,同时抬手就是一箭。
弩箭破空而出,正中为首枪手的咽喉。剩下两人刚要还击,文书欣的透骨钉已经悄无声息地扎进他们的手腕。
游开钰趁机冲向码头边缘。
货船已经驶离岸边十余米,甲板上堆放的木箱清晰可见。
更令人心惊的是,船尾站着怀特,他手里举着的煤油灯正对着堆放的木箱!
“不能让他点火!”游开钰抄起地上一截缆绳,在末端打了个活结。他抡圆了胳膊,缆绳如长蛇般飞出,精准地套住了船尾的栏杆。
就在他准备借力跃上货船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水中窜出!是个穿着水靠的汉子,手中分水刺直取游开钰咽喉。
游开钰侧身避让,缆绳却已被割断。
“哒哒哒!”
易沉的伯格曼及时响起,水中汉子应声沉入江底。但这一耽搁,货船又驶远了几米。怀特狞笑着举起煤油灯,眼看就要掷向木箱——
“哗啦!”一桶江水突然从天而降,将怀特浇了个透心凉。
众人抬头,只见萧斌不知何时爬上了码头吊车的横梁,正操纵着吊桶二次取水。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游开钰机会。他迅速扫视码头,目光锁定了一艘小舢板。
“刀仔,掩护我!”
崔凡辉会意,连珠箭射向货船甲板,逼得船员们纷纷找掩体躲避。游开钰趁机跳上舢板,用软剑作桨,奋力向货船划去。
货船上,怀特抹了把脸上的水,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枪。就在他瞄准游开钰的瞬间,一枚透骨钉突然扎进他的手腕——文书欣不知何时已经潜到货船另一侧,借着缆绳攀上了甲板!
游开钰抓住这个机会,一个纵身跃上货船。软剑如银蛇吐信,瞬间放倒两个扑来的船员。他直奔那堆木箱,掀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菌毒瓷瓮!
“游大夫,晚了!”怀特突然狂笑起来,他撕开西装,露出绑在胸前的炸药,“这船货,谁也别想——”
“哒哒哒!”
枪声响起。怀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缓缓倒地。
易沉站在码头,伯格曼枪口还冒着青烟。
游开钰长舒一口气,正要检查货物,突然脚下一震——船底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他们安了水雷!”萧斌在吊车上大喊。
货船开始倾斜,江水从炸开的窟窿里汹涌而入。游开钰当机立断:“抢救样本!能拿多少拿多少!”
文书欣已经撬开一个木箱,取出两个瓷瓮小心包好。
游开钰则直奔船长室,一脚踹开舱门。
桌上的航海日志还摊开着,最新一页写着:“子时,白鹅潭交货”。
货船下沉得越来越快。游开钰和文书欣抱着瓷瓮跳入江中,被崔凡辉放下的救生绳拉回码头。
“白鹅潭…… ”游开钰盯着湿透的航海日志,眼中寒光闪烁,“看来这事还没完。”
远处,康宁县城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是德尼森洋行!金栗带人截住的那辆卡车,显然也遭遇了不测。
游开钰握紧青铜钥匙,裂纹中的荧光已经暗淡,但钥匙依然滚烫。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晨雾笼罩着白鹅潭,游开钰蹲在芦苇荡中,手指轻轻拨开眼前的枯草。
昨夜从沉船抢救出的瓷瓮就摆在脚边,封蜡上的蜈蚣标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色泽。
“来了。”庄邵峰低声道,手中算盘无声地拨动三颗珠子。
潭心处,一艘乌篷船缓缓驶来。
船头站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手里把玩着枚银元。
游开钰眯起眼睛——那是德尼森洋行的二掌柜钱世安,此人表面经营药材,实则是七煞堂在康宁县的暗桩。
“准备。”游开钰打了个手势。
埋伏在四周的特战队员悄无声息地拉动枪栓。
乌篷船靠岸的瞬间,变故陡生。
钱世安突然从袖中掏出手枪,对着岸边连开三枪。
子弹打在芦苇丛中,惊起一群水鸟。
“有埋伏!”船尾的船夫猛地掀开蓑衣,露出腰间的两把盒子炮。
游开钰心头一紧——他们是怎么发现的?正疑惑间,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他猛地回头,只见三个黑衣汉子正从潭边包抄过来,手中短刀寒光闪闪。
“被反埋伏了!”萧斌的软剑已然出鞘,剑光如水,瞬间割开最先扑来之人的咽喉。
枪声骤然炸响。
金栗的勃朗宁与对方的盒子炮对射,子弹在晨雾中划出明亮的轨迹。
游开钰趁机抱起瓷瓮,一个翻滚躲到棵老柳树后。
钱世安已经跳上岸,正往芦苇深处狂奔。
游开钰正要追击,突然脚下一绊——是根细细的铁丝!他心头警铃大作,猛地扑倒在地。
“轰!”
埋在浅水中的炸药被引爆,泥浆混着碎鱼烂虾冲天而起。
游开钰被气浪掀翻,怀中的瓷瓮差点脱手。
等他挣扎着爬起时,钱世安已经消失在晨雾中。
“追不上了。”崔凡辉捂着流血的手臂走来,“这王八蛋在芦苇里埋了绊雷。”
游开钰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看向缴获的乌篷船。船板上散落着几张烧了一半的纸片,隐约可见“枯木丹配方”、 “龙溪山”等字样。
“他们也在找真正的配方。”文书欣捡起一片残纸,对着阳光细看,“这上面有海青药局的暗记。”
游开钰心头一震。他想起昨夜沉船前看到的航海日志——“子时,白鹅潭交货”。现在看来,要交的“货”很可能不是菌毒,而是……
“调虎离山!”他猛地站起身,“金栗,德尼森洋行那边什么情况?”
“火势已经控制住了。”金栗收起手枪,“但仓库里大部分文件都烧成了灰。”
游开钰脸色阴沉如水。他蹲下身,用手指蘸着潭水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德尼森洋行、白鹅潭、七煞堂、枯木丹……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地方。”
庄邵峰的算盘突然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盯着游开钰画的地图,脸色骤变:“龙溪山药圃!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原料产地!”
游开钰握紧青铜钥匙,裂纹中的荧光突然变得明亮。
钥匙滚烫得几乎要灼伤手掌,但他知道,这不再是预警——而是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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