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内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煤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游开钰站在挂着军用地图的长桌前,手中的红铅笔重重地在熊本师团的部署图上画了个血红的圈。
铅笔尖在鹰嘴崖的位置顿住,仿佛要将这个地名刻进地图里。
众军官围在沙盘旁屏息凝神,金栗挠着后脑勺,脸上写满担忧:“师座,咱八千对三万,这兵力悬殊也太大了……”
“谁说要硬拼了?”游开钰突然将手中的铅笔狠狠折成两截,金属笔芯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他拿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猛地浇在沙盘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敌军的标记:“先灌水,再点火。”
萧斌忍不住笑出声:“师座是打算再来场水攻?”
“错!”游开钰抓起三颗核桃,重重地摆在沙盘上,“熊本师团分三路推进:左翼骑兵联队,中路重炮旅团,右翼装甲车队。”
他突然用力将中间的核桃砸碎,果仁飞溅:“咱们就打他的‘腰眼'!”
胡竟坤皱着眉头插话:“游师长,恕我直言……就算突袭成功,敌军两翼包抄过来,我们根本无法抵挡……”
“所以需要借点‘东风'。”游开钰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转头看向文书欣:“立刻给戈卫铭发报,让他把药厂库存的硫磺全部运往黑风谷。另外,给庄邵峰发报,让他加强戒备,鬼子很可能会派特种部队偷袭游家湾。”
崔凡辉突然眼睛一亮:“师座是要用硫磺制造烟雾?”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侦察兵撞开作战室的门,气喘吁吁地报告:“报!熊本师团先头部队正在黑水河架设浮桥,准备强行渡河!”
游开钰不慌不忙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镇定自若地说:“给骑兵营配备电台,通知周疯子,让骑兵营换上日军军装,去‘迎接'友军。”
他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记得用标准的东京口音喊‘快快的’。”
次日拂晓,浓雾如棉被般笼罩着鹰嘴崖。
佐藤正义中将独眼透过望远镜,在雾气中隐约看见崖上人影晃动。
“中将阁下!”参谋兴奋地报告:“先遣队已经找到小路,可以绕到支那军背后发动突袭!”
佐藤正义冷笑一声:“游开钰,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黑风谷方向腾起巨大的橙红色蘑菇云。
“八嘎!怎么回事?”佐藤正义暴跳如雷。
“报……报告!”通讯兵脸色惨白,声音颤抖,“辎重队遭遇支那军主力攻击,请求支援……”
“蠢货!”佐藤正义一脚踹翻电台,“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抽出军刀,指向鹰嘴崖:“全军突击,给我拿下这个山头!”
浓雾中,日军大队人马涌入狭窄的山道。
突然,崖顶传来熟悉的日语喊话:“热烈欢迎熊本的老乡们!”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滚木礌石从高处倾泻而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撤!快撤!”佐藤正义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更糟糕的是,弥漫的硫磺烟雾刺激得战马发狂,骑兵联队陷入自相践踏的混乱中。
与此同时,周疯子率领的伪装部队正“热情”地为日军重炮旅团“带路”。
等鬼子发现不对劲时,沉重的炮管已经深陷沼泽,进退两难。
正午时分,游开钰站在鹰嘴崖顶,望着山下溃不成军的日军部队,突然叹了口气:“可惜……”
“师座何出此言?”文书欣不解地问。
“佐藤正义那老狐狸,”游开钰指向远处一辆疾驰的装甲车,“还是让他跑了。”
说着,他举起信号枪,红色的信号弹划破长空。
埋伏多时的第四团如猛虎下山般杀出,专打装甲车的油箱。
熊熊烈火中,一辆插着将旗的装甲车疯狂逃窜,却在河边被一棵巨树拦住去路。
树干上,“佐藤正义到此一游”八个大字刻得入木三分。
“八嘎!”佐藤正义大怒,无奈只得弃车而逃……
战后清点,熊本师团折损过半。游开钰却盯着缴获的毒气面具出神,直到胡竟坤捧着嘉奖令走进来。
“游师长,陪都军委会晋升您为中将……”
游开钰并不为晋升而高兴,反而将毒气面具甩在桌上,目光冰冷:“胡参谋,我更希望,下次再见到这玩意,是在东洋的土地上。”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仿佛为这场胜利镀上一层血色的光芒。
残阳如血,佐藤正义的装甲车歪斜在河滩上,引擎盖冒着黑烟。
独眼将军踹开车门,军刀深深插进泥土才稳住身形。
远处溃散的士兵像没头苍蝇般乱撞,有个军曹甚至把钢盔都跑丢了。
“八嘎!”佐藤正义一把揪住逃兵的衣领,“看看你们的熊本军魂!”
他猛地撕开军装,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当年在满洲,我们一个联队能挡住北极熊的一个师!"
溃兵们渐渐停下脚步。
佐藤趁机爬上装甲车残骸,独眼在暮色中泛着凶光:“帝国的勇士!游开钰用诡计取胜,但……”
他突然指向北方,“我们的飞机、重炮还在!”
独立师临时师部。
游开钰正用缴获的佐官刀削苹果,刀刃每转一圈,就有一长条果皮落下。
“师座!”崔凡辉盯着电报皱眉,“侦察机发现,佐藤正义在三十里外的赵庄重整部队。”他递过照片,“您看这个……”
照片上,日军正在组装某种管状器械。
游开钰的刀尖突然停在半空:“火焰喷射&器……这老鬼子要玩火攻。”
“怕他个球!”萧斌拍案而起,“咱们不是刚缴获二十挺捷克式?”
游开钰却摇头:“赵庄三面环水,火攻是假……”他忽然用刀尖戳向地图某处,“声东击西才是真!”
众人凑近一看,是蔡阳粮仓的位置。
“传令!”游开钰甩掉果皮,“金栗带一团佯装驰援赵庄,半路埋伏在青纱帐。”他转向胡竟坤,“胡参谋,劳烦你给陪都发个‘求援电报’ ……”
胡竟坤眼镜片寒光一闪:“游师长的意思是……”
“就说我部弹药告罄,急需空投补给。”游开钰的刀尖轻轻划过胡竟坤的领带,“记得用明码发报。”
赵庄外围。
佐藤的独眼紧盯着侦听器,突然狂笑:“哟西!游开钰没弹药了!”
他转向参谋,“立即组织‘特别挺进队’,目标蔡阳粮仓!”
参谋犹豫道:“可将军,这会不会是……”
“八嘎!”佐藤一巴掌扇过去,“游开钰再狡猾,也需要吃饭!”
夜深人静时,两百名精锐日军匍匐接近粮仓。
领头的少佐刚剪开铁丝网,忽然嗅到一丝酒香——粮仓门口竟摆着几坛开封的老白干!
“支那人真是……”话音未落,粮仓屋顶突然亮如白昼。
探照灯下,金栗的机枪喷出火舌:“请太君喝断头酒!”
与此同时,真正的补给车队正悄悄驶向青龙岭。
游开钰亲自押车,嘴里还哼着川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胡竟坤望着他悠闲的背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这个看似鲁莽的川军将领,每一步都是请君入瓮的杀局。
晨雾中,佐藤正义带着残部逃进深山。
他永远不知道,那几坛掺了蒙汗药的老白干,本是为他准备的“庆功酒”。
黑水河的浊浪拍打着河岸,游开钰伫立船头,望着对岸绵延数里的日军营帐。
帆布下隐约可见九二式重炮的轮廓,膏药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似在挑衅。
他摩挲着腰间的青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思绪回到以前,佐藤正义那张独眼满是不甘的脸,此刻仿佛又在眼前晃动。
“师座,第五战区急电!”文书欣顶着江风跑来,电报纸被吹得哗哗作响,“襄昌会战明日打响,要求我部务必缠住熊本师团,不得让其北上支援。”
游开钰将电报凑近油灯,跳动的火苗在“死战不退”四个字上投下阴影,忽然想起出征前川中父老塞进行囊的草鞋,鞋底还沾着故乡的红泥。
深夜,游开钰在军用地图前踱步,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熊本师团的兵力部署图上,红色箭头如毒蛇般指向长江渡口。
他突然抓起铅笔,在青龙岭位置重重画了个圈——那里山高林密,唯一的官道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传令下去……”游开钰转向崔凡辉,“让工兵连夜在官道埋雷,每颗地雷间隔三丈,用枯树枝伪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再找些老乡,在岭上挖蓄水池,灌满桐油。”
崔凡辉立刻心领神会:“师座是要火烧连营?”
游开钰却摇头:“火只是幌子,水才是杀招。”
与此同时,佐藤正义的指挥部里气氛凝重。
独眼将军盯着地图上的青龙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游开钰把主力都调去守粮仓,青龙岭必定空虚。”
他突然抽出军刀,刀锋直指地图,“明日拂晓,全师团轻装前进,穿过青龙岭,直插襄昌防线腹地!”
参谋欲言又止:“将军,情报显示那里……”
“八嘎!”佐藤一脚踢翻椅子,“游开钰的诡计还能耍几次?”
破晓时分,熊本师团踏入青龙岭。
晨雾弥漫中,日军小心翼翼地前行,刺刀挑开路边的枯枝,却未发现暗藏的杀机。
当第一辆装甲车碾上地雷,爆炸声顿时响彻山谷。
游开钰站在山顶,看着日军陷入混乱,冷笑一声:“点火!”
霎时间,岭上的桐油顺着沟渠倾泻而下,火舌舔舐着惊慌失措的日军。
佐藤正义在硝烟中怒吼:“不要乱!给我冲过去!”
然而,就在日军准备强行突围时,上游的蓄水池被炸开,洪水裹着碎石奔涌而下。
游开钰望着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敌军,对身边的胡竟坤道:“胡参谋,你说这河的水,够不够给佐藤洗个澡?”
胡竟坤推了推眼镜,第一次由衷地笑了:“游师长这招‘水火夹攻’,怕是要让熊本师团葬身鱼腹了。”
此时,远处传来密集的炮声——襄昌会战正式打响。
游开钰握紧青铜钥匙,望着江面升起的硝烟,低声道:“川军出川,有去无回。今日,定要让鬼子知道,这条黑水河,他们也休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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