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弦琴的呜咽声裹着江风飘来,游开钰突然按住周疯子吹奏的唢呐。
乐声戛然而止的刹那,对岸日军营地腾起三枚绿色信号弹,划破暮色的夜空。
他举起望远镜,只见数百日军士兵借着夜色掩护,抬着蒙着油布的神秘物件朝上游潜去——那些油布下凸起的棱角,分明是九二式步兵炮的轮廓。
“声东击西!”游开钰的竹鞭重重敲在沙盘上,白幡旁的补给线标记被划出深深的凹痕,“佐藤死后,新指挥官想绕开鹰嘴峡,直接轰开上游防线。”
他转头望向沈时岳,“蚂蚁还剩多少?”
军医会意,掏出最后三个玻璃瓶:“足够让三辆牵引车瘫痪。”
夜色深沉,崔凡辉带着爆破组摸进日军必经的山道。
他们将掺着辣椒面的黑火药塞进枯树树洞,又用藤蔓编织成绊雷。
游开钰则亲自率领骑兵营绕道敌后,青铜钥匙在怀中发烫,指引着他们向日军弹药库逼近。
当月光掠过弹药箱上的樱花标记时,他突然想起老樵夫的话——今夜的月亮,像极了被血浸红的铜钹。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山道上的枯树接连炸开,辛辣的烟雾呛得日军睁不开眼。
胡竟坤举着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子弹专打扛炮的士兵,炮管滚落山崖的轰鸣与爆炸声交织成死亡乐章。
与此同时,沈时岳放出的侦察蚁钻进牵引车油箱,发动机发出痛苦的嘶鸣后戛然而止。
日军指挥官暴跳如雷,抽出军刀指向游开钰的方向:“八嘎!给我把他们的粮道也炸了!”
然而,这话刚出口,他便听见后方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游开钰的骑兵营早已将弹药库化为火海,冲天的火光中,无数弹药箱如烟花般腾空而起。
黎明时分,黑水河再次恢复平静。
游开钰站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拾起半块烧焦的樱花糖纸。
糖纸上的蚂蚁虽已死去,却依然保持着指向补给线的队形。
他将糖纸贴在地图上,转头对众人笑道:“看来,咱们该给鬼子的粮道办场‘川剧变脸’了。”
此时,老樵夫背着竹篓走来,篓里装着新采的桐油和麻绳:“后生们,当年义和团在这埋过‘火龙阵’,要不要见识见识?”
游开钰望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想起张将军临终前紧握的那封家书。他握紧竹鞭,指向对岸:“传令下去,今夜子时,让鬼子尝尝川人的‘火龙烧仓’!”
黑水河畔的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游开钰蹲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指尖轻轻拨弄着几枚桐油浸泡过的麻绳结。
老樵夫佝偻着背,将晒干的艾草捻进麻绳缝隙,辛辣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师座,侦察兵回来了。”胡竟坤掀开草帘,眼镜片上还沾着夜露,“鬼子在粮道上设了三道卡子,每处都配了探照灯。”
游开钰手中的麻绳突然打了个死结:“灯油什么来路?”
“桐油掺煤油,味道冲得很。”胡竟坤递过张草图,上面标注着日军哨卡的位置,恰似一条蜿蜒的蜈蚣。
沈时岳正在调试电台,闻言突然插话:“桐油遇艾草烟,会起化学反应。”
他举起试管,里面的混合液体正泛着诡异的绿光。
游开钰眼前一亮,竹鞭在沙盘上划出三道弧线:“传令,三队‘火龙’同时发难。”
子时将至,崔凡辉带着爆破组潜伏在粮道旁的芦苇荡里。
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手榴弹,而是川剧变脸用的彩粉罐子。
“龟儿子,今晚给你演个‘火烧连营’。 ”他往脸上抹了把黑灰,活像个灶王爷。
第一队“火龙”是从上游放下的竹筏。
每张筏子上捆着二十个陶罐,罐口塞着浸透艾草油的棉纱。
当竹筏漂近日军第一道哨卡时,老樵夫的烟袋锅在岩石上“铛”地一磕——火星飞溅处,棉纱顿时燃起幽蓝火焰。
“敌袭!”日军哨兵刚喊出口,探照灯照在蓝焰上的瞬间,整个哨卡突然腾起丈高的火墙。
原来桐油遇艾草燃烧产生的气体,在强光照射下竟会爆燃。
第二队“火龙”是周疯子的骑兵营。
每匹战马尾巴上都系着浸油的麻绳,冲锋时点燃,在粮道上拖出数十条火蛇。
更绝的是马鞍两侧挂着铁皮桶,桶里装着沈时岳特制的辣椒***,跑动时叮当作响,活像送葬的引魂铃。
“八嘎!灭火!灭火!”日军指挥官挥舞军刀,却见救火的水桶刚泼向火焰,火势反而更旺——游开钰早算准他们会用掺了煤油的河水灭火。
此时真正的杀招才浮出水面。
第三队“火龙”竟是粮道两旁突然立起的稻草人,每个草人怀里都抱着坛老陈醋。
火势蔓延到此处时,醋坛炸裂,酸雾与辣椒烟混合,呛得日军涕泪横流。
混乱中,胡竟坤发现个有趣现象:日军拼命抢救的不是弹药,而是一袋袋标着“特供”的大米。
撬开米袋,里面竟混着樱花糖。
“饿疯了吧?拿糖当军粮?”他刚说完,就被游开钰拽着卧倒——米袋里突然窜出几十只老鼠,每只尾巴上都绑着燃烧的艾草绳。
黎明前的黑水河映着冲天火光,对岸日军营地乱作一团。
游开钰站在高处,望着粮道上扭曲变形的探照灯架,忽然对沈时岳说:“知道为什么叫‘川剧变脸’吗?”
话音未落,燃烧的粮仓突然传出“噼啪”爆响——受热膨胀的樱花糖在火中炸开,宛如一场血色烟花。
老樵夫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烟袋锅里新添了把艾草:“后生,这‘火龙阵’还有个讲究。”
他指向粮道尽头,那里隐约可见日军正在抢修的浮桥,“火要烧三更,烟要飘十里。”
游开钰会意,从怀中取出最后的青铜钥匙断片,轻轻放在老樵夫掌心:“那就让烟飘到武宁去,给村南茨竹捎个信。”
断片上的“死”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仿佛是那两千将士未说完的誓言。
老樵夫将青铜断片系在烟袋上,艾草燃尽的灰烬簌簌落在沙盘上,恰好覆盖住日军浮桥的标记。
游开钰望着江面腾起的紫黑色浓烟,突然听见沈时岳的电台发出异常的嘀嗒声——频率与往日截获的日军密电截然不同。
“师座!这是摩斯密码的变奏版!”沈时岳的镊子夹起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潦草记录着:“火龙起,龟蛇现,武宁码头有异动。”
游开钰的竹鞭猛地戳向地图上的武宁港,那里距黑水河防线不过百里,港口停泊的二十艘运输船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传令崔凡辉,带爆破组沿江而下!”游开钰扯下脖颈的围巾浸入醋坛,“告诉周疯子,骑兵改水路,用渔船当马骑!”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日军为掩护粮道转移,竟动用了新运来的九二式步兵炮。
胡竟坤举着望远镜突然惊呼:“师座!浮桥桥墩在渗油!”
游开钰定睛望去,日军抢修的浮桥底部正渗出黑褐色液体,与燃烧的艾草烟一接触,立即腾起腐蚀性白雾。
老樵夫的烟袋突然剧烈晃动,青铜断片上的“死”字竟渗出暗红锈迹,与江面上漂浮的日军尸体形成诡异呼应。
当崔凡辉的爆破组摸到武宁码头时,月光恰好照亮货船甲板上的樱花纹箱。
撬开木箱,里面并非弹药,而是数百个装着白色粉末的陶罐——经沈时岳鉴定,这是日军尚未投入战场的催泪性毒气。
“烧!”崔凡辉将浸满桐油的麻绳抛上船舷,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码头,毒气遇热挥发,在江面上形成致命的毒雾带。
与此同时,游开钰在黑水河防线迎来了最凶险的时刻。
日军敢死队借着毒雾掩护,用绳索攀过鹰嘴峡峭壁。游开钰握紧青铜断片,带领特务连展开白刃战。
钢刀相撞的火星点燃了地上的艾草灰,辛辣的烟雾中,他瞥见日军指挥官胸口的樱花勋章——与南瓜镇缴获的糖纸图案如出一辙。
黎明破晓时,武宁港的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游开钰站在焦土上,拾起半截烧焦的樱花糖纸,糖纸背面隐约显出村南茨竹的亲笔手令:“不惜代价,夺回‘樱魂’物资。”
他将糖纸塞进怀表,望着远处重新集结的日军,竹鞭指向云层中盘旋的侦察机:“告诉陪都,这出戏,该唱压轴了。”
黑水河上空的侦察机盘旋第三圈时,游开钰突然发现机翼上的弹痕闪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沈时岳的手术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刀尖指着飞机投下的阴影:“师座,那不是弹孔——是信号发射器!”
老樵夫烟袋锅里的火星“啪”地炸开,青铜断片上的锈迹突然剥落,露出里面暗藏的磁石。
他将烟袋杆往地上一插,磁石竟把沙盘上的铁质兵棋吸得微微颤动。
“传令兵!”游开钰扯下军装第二颗纽扣——那是颗空心铜扣,里面塞着辣椒籽,“去告诉崔凡辉,武宁码头的‘樱花'会自己炸。”
此时武宁港的浓烟中,崔凡辉正盯着燃烧的毒气罐发愁。
传令兵的铜扣滚到脚边时,他猛然想起沈时岳说过:催泪瓦斯遇金属粉末会自燃。
当即下令:“收集所有日军钢盔,磨成粉撒进火场!”
霎时间,港口腾起诡异的绿色火焰,毒气罐像鞭炮般接连炸响。爆炸的气浪掀翻了码头旁的哨所,露出地下仓库里整箱的樱花纹铁盒——里面全是标注着“特供”的压缩军粮。
“龟儿子,临死还惦记着吃!”周疯子一枪托砸开铁盒,却见雪白的大米里混着黑色颗粒。
沈时岳镊起一粒在酒精灯上灼烧,火焰顿时变成幽蓝色:“镁粉!这是给飞行员特制的高热量口粮。”
游开钰接到电报时,手中的竹鞭正点在地图某处——那里是日军侦察机频繁盘旋的河湾。
“原来如此。”他冷笑,“鬼子要在这空投补给。”
鞭梢突然劈开沙盘上的黏土,露出下面埋着的铁皮筒,筒里装着老乡献出的陈年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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