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振翅的残影尚未消散,长江下游突然传来沉闷的汽笛声。
游开钰望着暮色中驶来的三艘商船,船帆上褪色的龙纹被江雾晕染,隐约透出樱花图案的轮廓。
老樵夫的烟袋锅突然剧烈震颤,火星在青砖上烙出扭曲的“危”字,青铜断片表面的北斗纹路泛起诡异的幽蓝。
“师座!”胡竟坤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船头桅杆的风向标...是关东军特有的气象装置!”
沈时岳的手术刀在药箱夹层划开,取出半张泛黄的图纸——那是从村南茨竹身上缴获的,标注着“雾隐计划”的绝密文件。
图纸边缘用红墨水写着:当长江起雾时,便是帝国复仇之时。
崔凡辉掀开大鼓底部暗格,将最后几包镁粉塞进怀里:“***还没完?老子把这些船炸成烟花!”
游开钰却按住他的肩膀,竹鞭轻点江面:“看水纹。”
浑浊的江面上,细密的涟漪正以商船为中心向外扩散,每道波纹交汇处都泛起白色泡沫——那是船只拖拽着水下装置的痕迹。
子夜时分,江雾如浓墨般漫过武宁城。游开钰带着敢死队摸上码头,青铜断片在掌心发烫,指引着他们避开隐藏的诡雷。
当刀刃挑开商船舱门的瞬间,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船舱内整齐码放着数百个刻着樱花纹的铁皮桶,桶身接缝处正渗出淡绿色液体。
“是催泪瓦斯的改良版!”沈时岳的镊子夹起块沾着液体的棉布:“但这里面混了某种能与水雾结合的成分……”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传来刺耳的机械运转声。
游开钰冲出船舱,只见商船甲板裂开,露出暗藏的螺旋桨,船底伸出的金属管道正在向江水中喷射药剂。
老樵夫的烟袋杆突然指向天空:“看!”
浓黑的雾气中,日军的观测气球若隐若现,吊篮里垂下的金属线直通江面。
游开钰恍然大悟:“他们要用雾气做掩护,在水下铺设毒气管道!”
他猛地扯开磁石腰带,将断片嵌入管道接口处——北斗纹路与樱花标记碰撞的刹那,管道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崔凡辉趁机点燃镁粉,冲天的白光撕破浓雾。
日军的水下作业队惊慌失措浮出水面,却被周疯子带领的骑兵用套马索一一拖上船。
混乱中,游开钰瞥见领头军官脖颈处的樱花刺青,与村南茨竹如出一辙。
当竹鞭缠住对方咽喉时,那军官狞笑着咬破藏在臼齿间的毒囊:“大东洋帝国的‘樱魂’ ……永不消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长江突然沸腾起来。
被污染的江水翻涌着泡沫,与雾气融合成致命的毒瘴。
游开钰举起青铜断片,在月光下划出北斗轨迹,断片表面的血渍竟化作点点星光,照亮了沈时岳调配中和剂的身影。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毒雾时,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樱花铁皮桶,宛如侵略者的墓志铭。
老樵夫将烟袋锅在码头石阶上磕了磕,震落的烟灰在地面聚成蜿蜒的长江轮廓。
游开钰望着对岸重新升起的膏药旗,握紧断片对众人道:“鬼子不会甘心,下一场硬仗,咱们要让他们知道……”
他的声音混着川江号子,被晨风吹向天际:“我们是龙的传人!”
长江的晨雾还未散尽,游开钰手中的青铜断片突然“铮”地裂成两半。
老樵夫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在断片裂口处,竟映出张微缩的航道图——图上七个红点连成北斗形状,每个点都标着樱花记号。
“师座!”胡竟坤的眼镜片上凝满水汽:“这是日军在长江的七个秘密补给站!”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最上游的红点:“这个在扶州,离黑水河只有三十里!”
沈时岳的手术刀突然“啪”地弹开,刀尖挑着半片樱花糖纸:“看背面。”
纸背用针尖刻着:“雾散之时,樱雨降临”。
游开钰的竹鞭在青石板上敲出三急两缓的节奏:“传令,全师换装渔民。周疯子,把你那些‘川剧行头’都带上。”
正午的扶州码头,渔船桅杆上晾晒的渔网随风轻摆。
游开钰蹲在船头补网,眼角余光扫过停泊在深水区的三艘“商船”——船身的吃水线明显比正常货船深了三尺。
“师座!”崔凡辉压低草帽:“龟儿子在船舱里藏了重家伙。”
他假装整理缆绳,手指在船帮上轻叩,传回沉闷的回响。
老樵夫叼着烟袋踱过来,烟锅里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直指中间那艘船的轮机舱。
游开钰会意,从渔篓里摸出条活鱼,鱼鳃里竟塞着磁石。
突然,码头仓库传来争吵声。
胡竟坤扮作的账房先生正与日军翻译争执:“太君,这批桐油是给陪都兵工厂的!”
他故意掀翻账本,纸页纷飞中露出藏在袖口的微型相机。
日军少佐的佩刀刚要出鞘,沈时岳推着药摊小车“恰好”经过。
车轱辘“意外”断裂,数十个药罐滚落在地,刺鼻的硫磺味顿时弥漫开来。
“八嘎!”少佐捂住口鼻后退,却没注意到游开钰已借机潜到商船锚链旁。
他将磁石鱼抛向船舷,鱼身刚接触钢板,船底就传来“咚”的闷响——果然藏着金属容器!
子夜时分,周疯子的“戏班”在码头开锣。
唢呐声里,崔凡辉带人从水下摸到商船底,发现船身挂着巨大的金属罐,罐体延伸出的管道直通江心。
“师座,是毒气加压泵!”崔凡辉刚浮出水面报告,商船甲板突然亮起探照灯。
日军哨兵的机枪扫射将水面打得像沸腾的粥锅。
千钧一发之际,老樵夫的烟袋杆在礁石上“铛”地一磕。
埋伏在渔船舱底的川军同时拉动绳索——数十张挂满铁钩的渔网腾空而起,将探照灯罩得严严实实。
“点火!”游开钰的竹鞭劈开夜幕。
周疯子甩出燃烧的酒坛,正中加压泵管道。
火焰顺着管道烧进金属罐,商船顿时被炸成两截。
冲击波掀起的浪涛中,另外两艘船也开始倾斜——原来它们的舱底早被沈时岳的腐蚀剂溶穿了钢板。
混乱中,日军少佐举刀冲向游开钰,刀锋却在距咽喉三寸处突然崩裂——青铜断片的裂口正好卡住刀身的樱花纹。
老樵夫烟袋杆顺势一挑,少佐的领章飞起,露出锁骨处的刺青:一朵凋零的樱花,下面写着“武运长久”。
“你们的'武运',”游开钰将半块断片按进少佐掌心:“到此为止。”
断片上的北斗纹路突然发烫,烫得少佐惨叫松手。
晨光再现时,封州码头的江水泛着诡异的七彩油花。
游开钰望着顺流而下的日军钢盔,忽然对沈时岳说:“剩下的六个补给站……”
老樵夫却往江心吐了口烟圈:“后生,看好了。”
烟圈散处,七只白鹭正排成北斗阵型,向着长江下游飞去。
领头那只的脚环,在朝阳下闪着青铜色的光。
白鹭的青铜脚环在阳光下忽闪,游开钰眯起眼睛,发现每只白鹭的飞行轨迹都刻意避开了某段江面。
老樵夫的烟袋锅突然“啪”地炸响,火星溅在青铜断片上,将微缩航道图最下游的红点烧得发亮。
“姬城码头…… ”胡竟坤的眼镜片蒙上水雾:“那里是长江&三峡的咽喉!”
沈时岳的手术刀挑开缴获的日军军装衬里,露出缝在里面的丝绸地图。
图上姬城段长江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樱雨计划最终阶段”。
游开钰的竹鞭在甲板上划出七道深痕:“传令,三日内必须截住最后这批毒气!”
他转向正在擦拭机枪的崔凡辉:“去找些三峡的纤夫,要熟悉暗礁的。”
翌日黎明,姬城码头笼罩在浓雾中。
游开钰扮作卖鱼郎,竹筐底层藏着分装好的镁粉。
老樵夫蹲在码头石阶上补网,烟袋锅不时在江面轻点——烟灰落水处泛起不自然的油花。
“师座!”周疯子压低斗笠:“看那艘吃水最深的货船。”
船尾两个“船员”正在下网,网中沉甸甸的却非鱼获,而是用油布包裹的长管状物。
突然,汽笛声刺破晨雾。一艘悬挂英国旗的客轮缓缓靠岸,甲板上挤满逃难的百姓。
日军少佐立即带兵上前检查,刺刀挑开行李时,游开钰注意到客轮吃水异常——这艘船也被动了手脚!
“双杀计…… ”沈时岳推着药车经过,低声道:“他们要在客轮引爆毒气,嫁祸给盟军。”
正午时分,客轮底舱传来孩子的哭声。
游开钰借送鱼之机潜入,发现底舱竟堆满樱花纹铁桶,桶身接缝处渗出绿色黏液。
更骇人的是,这些铁桶用铁链与船体相连,一旦爆炸必将撕裂船底。
“需要密码…… ”胡竟坤检查铁桶上的机械锁:“是日文假名组合。”
老樵夫突然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铃舌上刻着“吴”字:“当年吴大帅在这沉过批军火。”
铜铃在铁桶前轻摇,竟引起锁芯共振,露出转盘上的四个假名——正是“武运长久”的首字。
黄昏的江面泛起血色的波光。游开钰带人刚解除客轮危机,货船那边突然传来爆炸声。
崔凡辉的纤夫队从水下浮出,手里拽着断裂的毒气管:“龟儿子要跑!”
周疯子的川剧班子立即敲响锣鼓,声浪中,货船甲板下的日军纷纷捂耳倒地——原来川剧特有的高频唱腔能诱发潜水病!
游开钰趁机带人登船,在轮机舱找到主控装置:一个精密的钟表机构,正连接着七根毒气输送管。
“还剩三分钟!”沈时岳的手术刀悬在引线上。
游开钰却掏出两半青铜断片,将其嵌入钟表凹槽。
北斗七星纹路与樱花标记咬合的刹那,所有指针骤然倒转——毒气被反向抽回了储存罐!
日军指挥官在船桥切腹前,死死盯着游开钰:“为什么……总能识破…… ”
老樵夫的烟袋杆在甲板上轻叩:“后生,告诉他。”
游开钰指向江岸的悬崖,那里刻着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的诗句:“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夕阳将诗句映得血红,宛如三百年前就写下的预言。
七只白鹭掠过染红的江面,领头那只的青铜脚环突然脱落,正落在游开钰掌心。
环内刻着细如蚊足的字:“星火不灭,华夏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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