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独立师的弟兄们在弹坑间穿梭,活像群翻找宝藏的淘金人。
游开钰踩着半截膏药旗,扯着嗓子吼道:“都给我瞪大牛眼!仔细翻翻犄角旮旯,瞧瞧松井那老小子是不是钻地缝里了!”
话音未落,满地的破钢盔、烂枪托跟着抖了三抖。
崔凡辉耷拉着脑袋凑过来,活像只斗败的公鸡:“师座,弟兄们把战场翻了个底朝天,连根松井的毛都没找着!”
文书欣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摇头晃脑道:“依在下看,那老狐狸八成是学了土行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咯!”
胡竟坤却全然没顾上这茬,正围着缴获的武器堆打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口水都快淌到歪把子机枪上。
他摸着崭新的三八大盖,嘴里直嘟囔:“瞧瞧这宝贝疙瘩!咱们独立师专挑好枪好炮用,挑剩下的才交上去,别家部队见了,怕是要气得当街撒泼哟!”
这边厢正闹得欢,易沉领着特务连旋风般杀到。
他喘着粗气,指着麦田方向喊道:“师座!发现一伙‘丧家犬’朝那边逃窜,看那慌张样儿,八成是漏网之鱼!”
游开钰顿时来了精神,猛地将草帽往头上一扣:“追!绝不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记住,抓活的!咱们还得好好‘招待’松井老儿喝杯庆功酒呢!”
众人闻令而动,脚步声震得青石板直颤。
这场景,倒像是孩童们追着偷米的老鼠,誓要将其堵在墙角一般。
只是不知那松井山亦,此刻正躲在何处,是庆幸逃过一劫,还是在暗自咒骂这“不讲武德”的独立师?
“游明远何在?”游开钰已将腰间驳壳枪拍得啪啪作响,猛地扯开领口风纪扣,露出锁骨处的旧伤疤。
“骑兵营二连连长游明远,到!”骑兵连连长一个箭步跨出,马靴踏得青砖咚咚响。
“带你的骑兵连,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到天边,也得把这老小子的尾巴给我揪住!”
“是!”游明远应声答道,率领骑兵连朝松井山亦逃跑方向追去。
松井山亦在马背上如惊弓之鸟,两个大佐、三个少佐左右护驾,马蹄翻飞间扬起漫天黄尘。
身后鸾铃骤响,追兵渐近,气得他抽出指挥刀乱挥:“八嘎!游开钰这刁&民,偷袭不算,竟还穷追不舍!待本将回绥安城,定叫你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眼瞅着骑兵连的红旗已能望见轮廓,松井山亦突然勒马狂笑——前方烟尘大起,竟是一个联队的日军疾驰而来。
他得意地将军刀指向天空:“天助我也!游开钰,这回叫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游明远见势不对,带领骑兵连立即撤退。
松井山亦与增援部队玩起“李代桃僵”的把戏,脱下将官服往小队长身上一塞,自己则扮作传令兵,灰溜溜地往绥安城遁去。
这边增援部队足有3500余人,调转枪口便朝青石桥杀来。
侦察兵将消息传回时,临时作战室顿时炸开了锅。
“师座!敌众我寡,速速撤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众将官七嘴八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游开钰却慢悠悠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一个联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照这说法,遇上日军一个师团或者旅团,咱们是不是得钻地洞当缩头乌龟?”
他猛地将烟袋往鞋底一磕,震得满室鸦雀无声,“当年诸葛孔明敢唱空城计,咱独立师难道还怕摆不开这龙门阵?传令下去,各营各连按计划埋伏,我倒要瞧瞧,这3500人,够不够塞咱们的牙缝!”
说罢,他望着远处翻滚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棋局,才刚下到中盘呢。
青石桥硝烟未散,游开钰却已在马背上打起了小九九。
论兵力,独立师此番出战不过四团、特务连、骑兵营,满打满算两千余人,而日军联队足有三千五百之众,实打实的“蛇吞象”局面。
但游开钰是谁?那可是连阎王殿都敢闯三闯的主儿,岂会被这点阵仗吓住?
“传令下去!”他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能扛走的枪炮都给老子扛走,扛不走的……”手一挥,“全炸成齑粉!重炮别留,工事别剩,给小鬼子留堆废铁看个够!”
话音未落,爆炸声已如春雷般炸响,青石桥顿时腾起滚滚浓烟,恰似给日军摆了座“鸿门宴”的空席。
游开钰骑在马上,望着漫天烟尘嘿嘿一笑,转头对胡竟坤道:“胡参谋啊,你瞧着吧,小鬼子这会儿铁定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逮着咱们尾巴就想咬两口。”
胡竟坤苦笑着摇头,心里却暗自嘀咕:“您这哪是撤退?分明是给人家挖好了坑,就等着抬轿呢!”
果不其然,日军联队踩着废墟追来,却见游开钰部不紧不慢,似逃非逃。
联队长大佐森田信雄眯起眼睛,望着前方尘土中若隐若现的军旗,冷笑一声:“支那军不过尔尔,今日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当下挥刀下令:“全速追击!”
却说游开钰早将口袋阵布得妥妥当当。
老鸦岭地势险要,两侧山峦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狭道直通谷底,正是打伏击的绝妙所在。(鸦:川普读“娃”)
迫击炮营早已在山顶架好炮位,黑洞洞的炮口俯瞰着狭道;一个营的兵力扮作溃兵,跌跌撞撞往谷底退去,活像块香喷喷的诱饵;两个主攻营隐匿在两侧山林,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骑兵营则蛰伏在左侧山坳,马蹄裹着厚布,连个响儿都无;特务连更是早早卡死了“口袋”出口,就等日军钻进来,来个关门打狗。
游开钰勒马立于山顶,望着如长蛇般涌入狭道的日军,哈哈大笑:“龟儿子,可算进来了!老子这牙齿虽说不上金牙银牙,咬碎你这三千多人,那还是绰绰有余!”
说罢转头对胡竟坤道:“胡参谋,给这联队算个命呗?”
胡竟坤苦着脸摇头:“算啥命啊?怕是要给他们写悼词咯!”
森田信雄正追得兴起,忽觉四周山林寂静得诡异,刚要下令停止前进,却听山顶一声炮响,如晴天霹雳般炸开。
紧接着,炮弹如雨点般砸落,狭道内顿时人仰马翻,哭喊声震天。
森田这才惊觉中计,急令撤退,却见退路已被特务连封死,两侧山林里枪声大作,子弹如蝗虫般扑来。
“八嘎!”森田气得直跺脚,“游开钰,你大大的狡猾!”
可此刻说什么都晚了,独立师的“口袋”越收越紧,日军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游开钰望着谷底的乱象,摸摸下巴得意道:“跟老子玩心眼?你还嫩了点!今儿个这顿‘饺子’,老子包定了!”
胡竟坤看着山下的惨状,默默在心里为日军联队默哀:“好好的一支队伍,偏要学那贪心的鳄鱼,如今倒成了咱们锅里的肉咯!游师长这肚子里的‘坏水’啊,怕是能装满一条黑水河咯!”
森田信雄的指挥刀在硝烟中划出绝望的弧线,却连半片树叶都没砍中。
山顶滚下的巨石裹着铁钉,如犁地般将日军阵列撕成碎片,惨叫声中混着川军特有的粗话:“龟儿子!尝尝老子从兵工厂顺来的‘铁蒺藜炒肉’!”
崔凡辉的机枪从伪装网后探出,弹链上每隔五发就有一发曳光弹,在暮色中划出猩红的死亡轨迹。
游开钰咬开酒葫芦塞子,辛辣的烧酒混着硝烟滚入喉咙。
他望着谷底如蝼蚁般挣扎的日军,忽然瞥见森田左胸的勋章在火光中闪过——那是枚刻着樱花的银质奖章,与黑水河之战缴获的毒气弹引信如出一辙。
“胡参谋!”他用酒葫芦砸了砸胡竟坤的钢盔,“看见那樱花勋章没?给老子留活口,这人还有用。”
暮色渐浓时,日军残部退至狭道最窄处,却发现两侧山坳突然大批骑兵,还拖着麻绳。
周疯子的骑兵营从山坳突击,马刀在月光下泼出银弧,专砍日军步枪的枪栓。
更绝的是那些麻绳上早捆好了辣椒烟雾&弹,导火&索被马蹄踩燃,辛辣的雾气中,日军士兵纷纷扔下枪械,满地打滚地抠挖喉咙。
“师座!森田往东侧突了!”文书欣的喊声被炮声吞没。
游开钰转头望去,却见森田带着五十余名敢死队,竟用战友的尸体堆出条血路。
他猛地扯下腰间磁石腰带,朝着森田的方向甩出:“狗东西想跑?给老子回来!”
森田往东走走,突然犹豫了一下,又重新调整了方向,正好撞进崔凡辉的伏击圈。
深夜的老鸦岭寂静如坟,只有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游开钰踩着日军尸体走向森田,却见那家伙正用军刀支撑着身体,独眼泛着死灰般的光。
“游……将军…… ”森田咳出黑血,“贵军的战术……令人敬佩……”
游开钰蹲下身,用刀尖挑开其军装内衬,露出缠绕腰间的炸药带——果然是“玉碎”计划的死硬分子。
“敬佩个锤子!”游开钰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今儿个就教教你,啥叫‘川军的待客之道’。”
他转头对周疯子点点头,后者立刻会意,从马鞍后取出个油纸包。
展开油纸,里面竟是包得方方正正的汤圆,每个汤圆上都插着面小膏药旗。
“尝尝?”游开钰用刀尖挑起个汤圆,“芝麻馅的,里面还掺了点巴豆粉。”
森田瞪大独眼,还没来得及反应,汤圆已被塞进嘴里。
周疯子拍着大腿大笑:“这叫‘樱花汤圆’,吃了能让人灵魂出窍,比你们的‘神风特攻’爽利多咯!”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老鸦岭时,游开钰站在缴获的九二式重炮旁,望着山谷中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
胡竟坤捧着登记册走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师座,咱这一仗……毙敌两千七,俘虏三百余,自损不到一百!”
游开钰却盯着森田的樱花勋章出神,勋章背面刻着的“东洋”二字,此刻正沾着新鲜的血渍。
“胡参谋!”他突然将勋章扔进炮管,“给陪都发报,就说独立师在老鸦岭摆了桌‘全樱宴’,问委员长要不要来尝尝鲜。”
说罢抓起枚迫击炮&弹,在炮管壁上刻下“川军必胜”四个大字,“还有,告诉后勤处,多准备点巴豆粉——下次再包饺子,老子要给鬼子下点猛料!”
山风掠过老鸦岭,吹得满地膏药旗猎猎作响。
游开钰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已换成老鸦岭战役的素描——画里的川军战士们扛着缴获的枪炮,脚边堆着插满汤圆小旗的弹药箱。
他咧嘴一笑,对着山谷大喊:“龟儿子们听着!下次再敢来犯,老子给你们煮锅‘断肠面’,管饱!”
回声震荡间,远处传来川江号子的隐约声响,仿佛是千万川军将士的应和。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