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的城墙上,游开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转身时,文书欣正用绷带缠着渗血的虎口,脚边躺着个被扭断脖子的黑衣人——那倭寇手里还攥着柄淬毒的苦无。
“师座当心暗器!”文书欣话音未落,三支袖剑已破空而来。
游开钰反手甩出香囊,野菊残瓣与铁器相撞,竟迸出几点火星。
暗处传来声东洋话的咒骂声,崔凡辉的机枪随即泼出一片弹雨,瓦砾堆里顿时溅起血花。
“好个调虎离山!”文书欣踹开弹药库旁的尸体,拎起个尚在滴答作响的定时器,“这玩意儿绑在发电机上,够把半个绥安城送上天。”
他说话时,崔凡辉正用刺刀挑开一具“国军”尸体的衣领——锁骨处的黑龙刺青尚带血丝,分明是东洋特种部队的标记。
胡竟坤捧着译电本踉跄跑来:“鬼子特工队昨夜冒充伤兵混进野战医院……”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炊事班老赵头正给担架上的“伤员”喂粥,那“伤员”藏在被褥下的手,分明握着引爆器!
“砰!”游开钰的配枪还在冒烟,老赵头已吓得跌坐在地。
担架上爆开的血花里,滚出个刻着菊纹的铜管——竟是改良过的美制雷管。
崔凡辉倒吸凉气:“乖乖,这帮畜生连美国货都……”
“报!”通讯兵嘶哑的喊声打断话头,“廖家集方向发现装甲车!”
游开钰夺过望远镜的手微微发颤。
晨雾中,五辆刷着青天白日徽的卡车正碾过麦田,可那车辙深度……他瞳孔骤缩:“是伪装过的97式战车!”
话音未落,领头卡车突然掀开篷布,黑洞洞的炮口已对准城墙。
“隐蔽……!”
炮弹呼啸声中,游开钰被气浪掀翻在箭垛旁。
爆炸声震落城墙积灰时,游开钰摸到了怀里的薄荷糖。
油纸包被弹片撕开大半,糖块混着血水粘在“平安”二字上。他突然想起廖家心缝香囊时说的话:“菊瓣晒干了也有香气,就像人死了……”
“师座!”胡竟坤满脸烟尘地拽他衣袖,“东门观测哨报告,鬼子步兵联队正在架桥!”
游开钰吐出嘴里的血沫,突然笑了。鬼子这是趁着他立足未稳,通过伪装,穿过友军防线,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做法,肯定有特种部队的支持,常规部队一般是做不到的。
“胡参谋,通知特务连,全体投入战斗,精英对精英的时刻到了!”他抓起染血的军旗交给胡竟坤,抄起起一杆是水连珠步枪,瞄准了装甲战车:“通知各团,向绥安县城靠拢,全歼这伙敌人!”
砰……子弹直接朝装甲战车的瞭望孔飞去。
砰砰砰,游开钰身形挪移,继续射击,凭借对装甲战车的了解,这瞭望孔也是他的弱点之一。
攻击机间,城墙突然剧烈震动——最后那辆战车竟撞开了城门!
游开钰调整位置,砰砰砰……瞭望孔很小,射击要求很高。
硝烟弥漫的豁口处,一倭寇跳下战车,端着闪着寒光的刺刀,直朝游开钰扑来……
游开钰一枪轰爆他的脑袋,那倭寇轰然倒地。
夕阳西沉时,游开钰在城墙缺口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倭寇指挥官。这个佩着大佐军刀的家伙正用断指在地上画菊花纹,见人来竟咧嘴笑了:“廖……家……”
“家你个祖宗!”崔凡辉的砍刀狠狠劈下,溅起的血珠落在游开钰手背,滚烫如熔金。
晚风掠过麦田,吹散地上的碎糖纸,远处廖家集的炊烟依然袅袅升起,像一支插在大地上的不屈战旗,任凭机关算尽,这烟火气,永远都不会灭。
易沉的特务连如鬼魅般掠过残垣,刺刀尖挑着的煤油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用刀尖挑起具日军尸体的衣领,月光照亮其靴底暗藏的樱花纹铁刺……正是松井山亦亲卫队的标记,这是来给松井山亦报仇来了。
“弟兄们听好!”他扯下染血的绷带缠紧刀柄,“这帮龟孙子擅使忍术,眼睛盯着地上的影子!”
与此同时,游开钰的水连珠步枪突然卡壳。
他翻身滚进弹坑,险险避开从屋顶射来的淬毒箭矢。
硝烟中,三个蒙着面的黑影呈三角阵型包抄而来,腰间缠着的绳索末端竟绑着三菱军刺。
“是甲贺流!”崔凡辉的喊声混着机枪声传来,“师座小心他们的…… ”
话音未落,一颗闪光&弹在他脚边炸开。
特务连与鬼子特种部队的交锋在巷口骤然爆发。
易沉的匕首划开对方咽喉时,嗅到那人脖颈处淡淡的樱花香水味——这是女忍惯用的障眼法。
他反手甩出怀中的铜镜,镜面映出屋顶暗处的忍者,子弹穿透其眉心的瞬间,那人怀中掉出个油纸包,竟是廖家集特产的薄荷糖。
游开钰将最后一颗子弹压进枪膛,瞄准正在撤退的日军装甲车。
车身上樱花纹在火光中扭曲,恰似松井山亦那只独眼的狞笑。
“龟儿子想跑?”游开钰看见一个燃油瓶飞向装甲车,机会来了,果断开枪,“砰”……“轰隆”……
当装甲车在爆炸声中燃起熊熊大火,游开钰终于看清车内的场景:七个戴着樱花面具的特种兵,脖颈处都烙着“玉碎”字样的刺青。
为首者的军刀卡在车门上,刀柄缠着的布条上,绣着廖家心特有的针脚。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些畜生,竟用三小姐的绣品擦拭刀刃!
暗夜的追击中,一名特务连士兵突然捂住胸口倒下。
月光照亮他后背的伤口,竟是种从未见过的菱形切口。
易沉跪在战友身边,从其指缝间摸出半片樱花状的金属碎片:“这是……鬼子新研制的破甲飞镖!”
他抬头望向远处逃窜的黑影,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传令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特务连将残余的日军逼入城郊的竹林。
易沉看着对方首领摘下樱花面具——那是个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中年男人,嘴角挂着森然的笑:“游开钰,你的末日到了!”
话音未落,无数淬毒的苦无从四面八方射来,却被突然亮起的探照灯照得无所遁形。
“狗东西!”游开钰的吼声震得竹叶簌簌落下,“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夜战套路?”
他挥动手臂,早已埋伏好的山炮营同时开火,竹林瞬间化作火海。
易沉趁机率领特务连冲锋,子弹穿透敌人胸膛的闷响,混着日军绝望的哀嚎,在晨光中回荡。
当最后一个日军倒下时,易沉从其怀中掏出本染血的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用中文写着:“樱花计划第二阶段,目标廖家集……”他将日记递给游开钰,却见自家师长正对着东方的晨曦发呆——那里,廖家集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朝霞融为一体。
游开钰摸出廖家心的香囊,野菊残瓣在风中轻轻摇曳。
“收队!”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回廖家集,三小姐还等着咱们包饺子呢。”
游开钰的手指摩挲着香囊上的针脚,忽然发现廖家心绣的“平安”二字边缘,多了道新鲜的刀痕。
易沉递来的日记里,“樱花计划第二阶段”的字迹被血浸透,右下角画着廖家集药铺的草图,屋檐下还标着个诡异的樱花标记。
“师座!”通讯兵跌跌撞撞跑来,“廖家集的炊烟……是三长两短的莫尔斯码!”
游开钰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与廖家心约定的求救信号。
他望向东方,原本袅袅的炊烟此刻竟凝成笔直的烟柱,在晨风中微微发颤,恰似少女颤抖的指尖。
“备马!金栗嘞?”游开钰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翻身上马时才想起,上次的命令,叫全师各团向绥安靠拢,可能那时金栗部被调走了,这么看来廖家集除了伤兵外,基本上就没有军队了。
廖易沉带着特务连紧随其后,月光照亮他腰间新挂的樱花状飞镖——那是用牺牲战友的血染红的复仇信物。
廖家集的药铺前,村民小艾发间别着的野菊突然颤动,她瞥见街角闪过的黑影:五个身着粗布衣裳的“村民”正朝药铺靠近,其中一人腰间鼓起的形状,分明是南部十四式手枪。
“三小姐,该换药了。”小艾提高音量,同时踢翻脚边的药筐。
薄荷与艾草滚落在地,恰好挡住了刺客的视线。
廖家心会意,迅速将装有情报的空心艾草塞进灶台,火星溅在她腕间的银镯上,刻着的“川军必胜”四字在火光中一闪。
游开钰的枣红马踏碎晨霜时,正看见廖家心被刺客逼到井边。
为首的刺客扯下伪装,露出满脸横肉的狰狞面目:“游开钰,拿青铜断片来换你的小娘子!”
他手中的匕首抵住廖家心咽喉,刀刃上的樱花纹与松井山亦的指挥刀如出一辙。
“放开她!”游开钰的枪口对准刺客眉心,却在扣动扳机前顿住——廖家心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井口的异动。
他这才注意到井绳上缠着的导火&索,另一端连着埋在药铺下的炸药。
易沉的匕首突然破空而来,精准切断导火&索的瞬间,游开钰的子弹也穿透了刺客的太阳穴。
硝烟散尽时,游开钰抱着廖家心检查伤口,发现她发间插着的银簪已断裂,望着断簪发愣之际,日军的轰炸机已从云端扑来……
炸弹的气浪掀翻药铺屋顶,游开钰用身体护住廖家心,却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硌住。
他摸出一看,竟是半块沾满药香的薄荷糖——那是廖家心昨天塞进他口袋的,说含着能提神。
此刻糖块上沾着她的血,甜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绽开,像极了他们苦涩却坚定的爱情。
夕阳西下时,游开钰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廖家心给伤兵发完薄荷糖后,又哼着童谣来到河边,手里的纸船载着战死战友的名字,顺着清澈的河水漂向远方。
他摸出廖家心的香囊,野菊残瓣不知何时已被新的薄荷叶取代,清香四溢,仿佛在宣告:只要人心不死,希望便永不凋零。
山风掠过廖家集,吹得屋檐下的药草沙沙作响。
游开钰望着东方渐暗的天空,握紧廖家心的手,轻声说道:“等打完这场仗,咱们就在这老槐树下盖间大房子,房前种薄荷,屋后养桑蚕。”
她抬头看他,眼中映着天边的火烧云,轻轻点头:“还要在门口挂盏灯,不管多晚,都给你留着回家的光。”
夜幕降临时,廖家集的炊烟再次升起,这一次,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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