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咱们这回可算发了笔小财！”胡竟坤搓着手，眼睛盯着那十几箱弹药，活像守财奴瞧见了金元宝。
游开钰却只是淡淡一笑，蹲下身拍了拍阿榫的肩膀。
阿榫副团长胳膊上缠着绷带，血渍还在往外渗，可眼神却倔得像头小牛犊。
“疼不？” 游开钰从怀里摸出块薄荷糖，塞进阿榫手里。
阿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师座给的糖，比吗啡还管用！”
正说着，侦察兵猫着腰窜过来，脸上还沾着草屑，活像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土拨鼠： “报告！鬼子一个大队，正往松林镇扑来，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到！”
观摩团那边顿时炸了锅。
国派几个校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扶了扶眼镜，小声嘀咕： “一个大队？那可是千把号人！游师长该不会想……”
“想什么？”游开钰耳朵尖得很，转头冲他们露齿一笑， “诸位放心，游某人的胃口，向来好得很。”
他展开地图，手指在松林镇外围划了个圈，又点了点几处要道。
观摩团的军官们抻长了脖子瞧，却见那地图上早已标满了红蓝箭头，密密麻麻，活像张蜘蛛网。
“崔凡辉！”游开钰一声低喝。
“到！” 崔凡辉一个箭步上前，军靴“啪”地并拢，震得地上的石子都跳了跳。
“带你的人，去老槐树底下等着。”游开钰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敲， “记住，等鬼子过了一半，再动手。”
崔凡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师座放心，保证让他们喝一壶！”说罢转身就走，背影活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观摩团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利落的调兵遣将？国军那边，光是开个作战会议就得吵上半天，可游开钰这儿，三言两语就把事儿安排得明明白白。
“胡参谋。”游开钰头也不抬地唤道。
胡竟坤正搬着手指头算卦似的念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以逸待劳……这回少说用了三十六计里的七八计……”
听见召唤，赶紧凑过来： “师座有何吩咐？”
“去，告诉炮营，把家伙事儿都架到土坡后面。”游开钰眯起眼睛， “等鬼子进了口袋，给我往死里轰！”
胡竟坤领命而去，观摩团里那位公派军官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同伴道： “游家军这是要包饺子啊！可鬼子又不是面团，哪能这么容易拿捏？”
他话音刚落，忽听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抬眼望去，只见两千多人的队伍正在悄无声息地转移。
没有号令，没有喧哗，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叮当声，活像一群夜行的山猫。
“我的乖乖……”那军官倒吸一口凉气， “这游家军，莫不是会遁地术？”
文书欣捧着刚收到的战报走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师座，其他各部进展顺利，三团已经拿下了鬼子后勤据点。”
游开钰点点头，目光却始终盯着远处的松林。
侦察兵又一次来报： “鬼子离此还有两里地！”
“好。”游开钰缓缓起身，拍了拍军装上的尘土。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那张染血的地图上。
他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下去——各部准备，务必全歼！”
游开钰淡淡说道：“……一个不留！”
暮色渐沉时，松林里突然惊起一群乌鸦。
游开钰耳朵微动，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阿榫忍着疼把耳朵贴在地上，突然瞪大眼睛：“师座，鬼子骑兵！”
话音未落，远处土路上已扬起烟尘。
打头的鬼子骑兵挎着歪把子机枪，钢盔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观摩团里有个年轻参谋腿肚子直打颤，被一名少将军官一巴掌拍在后脑勺：“怂包！看看人家游师长……”
游开钰此刻正蹲在战壕里，用刺刀尖挑开怀表盖。
表盖内侧贴着廖家心的照片，姑娘笑靥旁用钢笔写着“平安”二字。
他“咔嗒”合上表盖，突然听见土坡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异响。
“装甲车！”胡竟坤失声叫道。
两辆九七式装甲车碾过灌木丛，炮管缓缓转向我军阵地。
“他娘的，情报有误！”崔凡辉骂骂咧咧地往机枪弹匣里压子弹：“不是说就一个轻装大队吗？”
游开钰却笑了，他摸出燃油瓶：“阿榫，还记得廖家集打铁铺的老王头不？”
不待回答，他已纵身跃出战壕，军装下摆在风里猎猎作响。
“师座！”众人惊呼声中，游开钰狸猫般往前一窜。
坦克机枪手刚转过来，就被竹鞭抽中眼睛。
那燃油瓶砸向装甲车，一碰就碎，在枪弹火星的助力下，燃烧了起来。装甲车一着火就像一座火山，里面的鬼子不在第一时间跳车，那就等到被烤成烤猪了。
另一辆坦克见状急转，却碾上了崔凡辉埋的跳雷。
履带炸断的瞬间，埋伏在老槐树后的战士们齐刷刷开火，子弹泼水般浇向鬼子骑兵队。
观摩团那位眼镜校官突然指着东南角：“不好！鬼子步兵从侧翼包抄了！”
果然，三百多个鬼子正借着暮色匍匐前进，刺刀在草丛里闪着寒光。
“等的就是这手。”游开钰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吹响铜哨。
松林深处立刻响起闷雷般的轰鸣——原来炮营早算准了坐标，一轮齐射就把鬼子步兵炸得人仰马翻。
残存的鬼子嚎叫着冲锋，有个少佐举着军刀冲在最前。
阿榫咬牙架起机枪，却见游开钰抬手一枪，子弹穿过少佐的眉心，又钻进后面旗手的咽喉。
那面旭日旗晃了晃，软绵绵地盖在尸体上。
“漂亮！”胡竟坤拍腿大叫，“这招‘一箭双雕’该记入…… ”
话没说完，突然僵住——黑暗中有个黑影正举枪瞄准游开钰。
“小心冷枪！”文书欣尖叫着扑过去。
枪响的刹那，游开钰被她撞开半步，子弹擦着肩膀划过，在军装上犁出一道焦痕。
暗处的鬼子狙击手还要再射，却被崔凡辉一梭子撂倒，钢盔叮叮当当滚下山坡。
战至深夜，枪声渐稀。
游开钰蹲在战壕里给文书欣包扎手臂，姑娘疼得直抽气，却还惦记着：“师座，你怀表没摔坏吧？”
他掏出怀表，表盖被子弹打凹了一块，照片上的“平安”字刚好嵌在弹痕里。
阿榫拖着伤腿凑过来，递上半块沾血的薄荷糖：“师座，吃糖…… ”
突然，松林深处传来三长两短的布谷鸟叫。
游开钰霍然起身：“三团得手了！”
只见远处鬼子后勤基地腾起冲天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观摩团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主攻部队早绕到敌后，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实则是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
晨光微熹时，游开钰站在遍地弹壳的山坡上。
胡竟坤捧着战报念道：“歼敌九百余，缴获…… ”
话没说完，忽见师长身形晃了晃。
众人这才发现他腰间绷带早已浸透鲜血。
“不碍事。”游开钰摆摆手，望向廖家集方向。
晨风中飘来焦糊味和薄荷香，他摸出最后半块糖放进嘴里，轻声道：“三小姐，明天给你捎盒新的。”
晨雾还未散尽，松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游开钰眉头一皱，右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
只见一匹枣红马驮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兵冲进阵地，那兵还没下马就滚落在地，手里攥着的电报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师座……紧急军情…… ”通讯兵气若游丝，“鬼子……特种联队……绕道青石崖……”
游开钰一把抓过电报，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触目惊心："日军山本特遣队伪装国军，正向廖家集急进。"
“他奶奶的！”崔凡辉一拳砸在树干上，“这群畜生专挑老百姓下手！”
阿榫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游开钰一把按住：“你给老子好好躺着！”
转头对胡竟坤喝道：“传令四团，急行军回援廖家集！”
观摩团那位少将军官突然上前：“游师长，我等愿同往！”
他身后的国军军官们虽然脸色发白，却都挺直了腰板。
游开钰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好！那就请诸位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山地急行军！”
队伍刚要开拔，文书欣突然指着西边：“师座快看！”
只见远处山路上腾起滚滚烟尘，隐约可见钢盔反光——竟是另一支日军部队正从侧翼包抄过来！
“中计了…… ”胡竟坤额头渗出冷汗：“鬼子这是要拖住我们…… ”
“廖家集，不是有我们的一个连守在哪里吗？应该可抵挡一阵子！”游开钰却出奇地冷静。
他摸出怀表看了看，又望望廖家集方向，忽然咧嘴一笑：“崔凡辉，还记得去年端掉的鬼子通讯站吗？”
崔凡辉眼睛一亮：“您是说……那个电台频率？”
十分钟后，一场好戏开演了。
游开钰亲自操着缴获的日军电台，用一口流利的东京腔呼叫：“山本大佐，这里是特高课特别行动组，发现游匪主力正在向青石沟转移……”
那支包抄的日军果然中计，调头就往青石沟扑去。
观摩团的军官们看得目瞪口呆，有个年轻参谋小声嘀咕：“这游师长，莫不是诸葛亮转世？”
急行军途中，游开钰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文书欣要给他换药，却被他摆手拒绝：“留着给重伤员。”
说着从兜里掏出块沾血的薄荷糖扔进嘴里：“这就是最好的止疼药。”
还没有赶到廖家集，游开钰已经得知留守廖家集的那个连，已被鬼子的山本特遣队击溃。
游开钰摇摇头，普通部队遇上特种部队，不管怎么准备，都不是其对手。
当队伍赶到廖家集村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村口的老槐树上吊着几具尸体，最前面那个穿着蓝布衫的，正是打铁铺的老王头。
“畜生！”阿榫怒吼一声就要往前冲，被游开钰死死拽住：“别中埋伏！”
果然，村口的碾盘后面突然伸出三挺机枪，子弹暴雨般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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