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溶洞石壁,游开钰的手电光束在密封罐上跳跃,映出廖家心苍白如纸的脸。
她的银簪尖挑开第二只蜡封时,突然踉跄着扶住石壁——罐内漂浮的灰绿色液体里,竟泡着半具婴儿尸体,脐带残端还缠着樱花纹丝带。
“畜生。”游开钰的竹鞭抽在石笋上,迸出的石屑划破他手背。
廖家心颤抖着摸出药瓶,往每个密封罐里滴入深紫色汁液:“曼陀罗花汁混着尸斑草,能让鼠疫杆菌变成……”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日军特战队的嚎叫声,探照灯的光束如巨蟒般游弋进来。
“易沉!带兄弟们先走!”游开钰将廖家心推进暗河支流,自己则抄起炸药包冲向洞口。
当第一颗照明弹升起时,他看见日军指挥官脖颈处挂着的家纹项链——正是平贺久南亲卫队的标志。
“来啊!”他扯开衣襟露出青铜护甲,“老子这儿有你们天&皇的‘礼物’! ”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进暗河时,游开钰听见廖家心的尖叫混着水流声。
他在浑浊的河水中摸索,突然触到了什么硬物——竟是上次未用完的樱花纹毒气&弹。
当他抱着炸弹浮出水面时,正看见廖家心趴在河岸上,发间的曼陀罗花已被血水浸透。
三日后,日军野战医院。
平贺久南的副官盯着显微镜下的菌液,突然瞳孔暴缩——原本活跃的鼠疫杆菌竟变成了紫色的结晶,宛如盛开的曼陀罗花。
“八嘎!这是……”他的惊呼被推门而入的军医打断,对方递来的病历上,患者的皮肤正浮现出诡异的紫色斑纹,与廖家心发间的花一模一样。
廖家集的晒谷场上,游开钰赤着上身帮乡亲们扬麦。
汗水顺着他后背的刀疤蜿蜒而下,滴在廖家心递来的薄荷茶里。
“海青!”姑娘用衣袖替他擦汗:“知道鬼子为啥总打不进来吗?”
她指了指远处的药田,晨露在曼陀罗花瓣上滚动,像极了日军显微镜下的毒晶。
胡竟坤抱着电报跌跌撞撞跑来,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师座!鬼子联队长切腹了!临终前说咱们用的是‘魔鬼草药’…… ”
游开钰接过电报揉成纸团,扔进廖家心的药篓:“告诉战区,就说咱们的‘魔鬼草药’只治东洋病。”
深夜,游开钰独自坐在祠堂屋顶。
月光照亮他掌心的青铜断片,断片边缘新添了道刻痕——那是用日军联队长的军刀刻下的“斩”字。
远处的药田里,廖家心的身影正随着夜风晃动,她弯腰采摘曼陀罗的模样,像极了在给鬼子的棺材铺撒花。
山风掠过晒谷场,卷起半张日军的宣传单。
游开钰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皇军仁慈,不杀良民”。
他冷笑一声,摸出廖家心新做的薄荷糖。
糖纸内侧用炭笔写着:“药能救人,亦能杀人,全看用在谁身上”。
他将糖纸折成小船,任其飘向暗河——那里,樱花纹毒气弹与鼠疫杆菌的结晶正在静静沉睡,等待着下一个胆敢来犯的敌人。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廖家集的屋檐时,游开钰看见廖家心抱着药箱走向村口。
她的裙摆扫过昨夜埋下的诡雷,惊起的露珠落在曼陀罗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知道,在这片被鲜血灌溉的土地上,每一株草药都是战士,每一滴露水都是子弹,而他们的爱情,早已与山河融为一体,永不褪色。
晨雾中的绥安城外,枯草上还挂着霜花。
风吹得哗哗作响,倒像是在给观摩团的离去鼓掌喝彩。
游开钰站在十字路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戚金田、尹哲鸣和闵子孝三人那种不舍的心情,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惆帐难以言表。
“这一别,怕是要等到鬼子投降才能再聚头咯!” 戚金田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游开钰抬手行军礼,帽子檐下藏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放心,等咱们把鬼子揍回老家,再聚时酒管够!”
看着戚金田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尹哲鸣那柄镶铜的军刀鞘在朝阳下闪着光,活像条金蛇游进了晨雾里。
“这三个活阎王可算走了。”胡竟坤搓着手呵气,白雾从指缝间溜走:“昨儿夜里戚长官还偷咱们半坛烧刀子……”
游开钰笑着摇头,从兜里摸出块薄荷糖扔过去:“堵上你的嘴。”
正说着,那边公派观摩员已经整队完毕,领头的正迈着方步过来告别。
“游师长!此次观摩收获颇丰啊!”观摩员扶了扶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酒气:“贵部的战术思想,充分体现了……”
游开钰嘴角抽了抽,赶紧拱手打断:“哪里哪里,咱们都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他瞥见文书欣正在后面憋笑,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
观摩员却来了劲,突然挺直腰板开始长篇大论。
什么“革命的火种”啊?“主义的真谛”啊?听得游开钰耳朵起茧。
最后竟扯着嗓子唱起国际歌,跑调跑得阿榫差点把拐杖扔出去。
送走这群活宝,游开钰长舒一口气。
刚要转身回城,忽见新二团游明远扛着个怪模怪样的铁家伙匆匆赶来。
“师座!您要的‘惊喜’!”游明远掀开油布,露出个似枪非枪的物件——通体黝黑,枪管粗得像炮口,后托却纤细得堪堪一握。
游开钰眼睛顿时亮了,手指抚过冰凉的铁管:“好家伙!这铁疙瘩能啃动鬼子的铁王八?”
“您瞧好了!”游明远利索地装弹上膛。
只见他单膝跪地,那铁家伙架在肩上活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随着扳机扣动,“轰”的一声巨响,百步外的磨盘大石应声粉碎,飞溅的碎石惊得树梢麻雀乱窜。
“妙啊!”崔凡辉拍大腿叫好,“这可比老子的机枪带劲!”
胡竟坤却捧着算盘肉疼:“师座,这一炮得打出去多少大洋……”
游开钰大手一挥:“值!”转头对游明远笑道:“要什么赏?尽管说!”
游明远眨眨眼:“听说师座的‘移形换影’身法神妙……”话没说完,众人都哄笑起来——原来这厮早就惦记着偷师。
“好小子!”游开钰笑骂:“为打鬼子,教你了!”
说着突然身形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他已在三丈开外,手里还拈着文书欣发间的银针。
“红烧肉管够!”游开钰把银针抛还给目瞪口呆的文书欣:“再加五万大洋,给弟兄们添置冬衣。”
回城路上,阿榫拄着拐杖凑过来:“师座,这新家伙叫啥名儿?”
游开钰望着城头招展的军旗,忽地想起廖家心配药时的灵巧手法:“枪榴炮,专治各种铁乌龟。”
众人哄笑间,谁也没注意游明远悄悄摸走了师长兜里最后一块薄荷糖。
暮色给绥安城垛口镀上暗红时,游开钰正蹲在军械库调试枪榴炮的膛线。
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炮管转动忽长忽短,倒像是舞动的皮影。
文书欣端着热腾腾的红烧肉进来,碗沿还沾着糖霜:“师座,戚长官托人送来封信,说他们在灵县遇着怪事——鬼子装甲车突然装上了喷火装置!”
游开钰的手指猛地顿住,扳手在炮管上磕出闷响。
他想起白日里枪榴炮炸碎石磨的场景,碎石飞溅的轨迹与喷火装置喷出的火舌突然在脑海中重叠。
“备马!”他扯下围裙甩在案头,“通知崔凡辉带三营先行,咱们去会会这些‘铁火龙’!”
马队疾驰出城门时,廖家心的药香突然从风中飘来。
游开钰摸向怀中,却只摸到张字条——“曼陀罗汁液可熄烈火”的娟秀字迹旁,还画着个皱眉头的小人。
他嘴角刚扬起笑意,前方探马突然急报:“师座!鬼子在青冈岭设了火障,整条山道都烧红了!”
火光映得众人脸色如血。
游开钰举着望远镜望去,只见日军装甲车在火墙后一字排开,炮管喷出的火舌将夜空舔成狰狞的赤色。
崔凡辉急得直搓手:“师座,这咋打?咱们的枪榴炮还没试过火攻!”
“试试廖姑娘的方子!”游开钰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着绷带的胸膛——那里贴着浸透曼陀罗汁液的药饼。
他抓起枪榴炮的瞬间,文书欣突然扑上来:“师座,让我来!您身上的伤还没……”
话没说完,游开钰已扣动扳机。
炮弹拖着幽蓝尾焰穿透火墙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熊熊烈火竟如被无形大手压制,在接触到曼陀罗药粉的瞬间化作青烟。
日军士兵惊恐的惨叫中,游开钰瞥见装甲车驾驶舱内闪过熟悉的樱花纹——那是平贺久南亲卫队的标记!
“追!”他的吼声混着爆炸声。
当枪榴炮再次轰鸣时,一辆装甲车的履带被炸断,车体倾斜间,掉出个樱花纹铁盒。
游开钰翻身下马,刺刀挑开盒盖,里面竟是张手绘地图,灵县地下赫然标着密密麻麻的“火龙巢穴”。
子夜的山风裹着硝烟。
游开钰蹲在弹坑旁,用刺刀在地图上刻下记号。
文书欣递来廖家心新熬的伤药,药罐上还沾着新鲜的薄荷叶。
“师座!”她突然哽咽,“胡参谋说,制造&枪榴炮的铁匠老李……在刚才的火攻里……”
游开钰的手猛地收紧,药罐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想起老李打铁时总爱哼川剧,火星溅在他苍老的脸上,像极了此刻夜空中坠落的流弹。
“把老李的名字刻在炮管上,”他将药罐轻轻放在弹坑边,“这铁疙瘩,往后就叫‘老李的怒吼’。”
山风掠过青冈岭,吹得烧焦的树枝沙沙作响。
游开钰望着灵县方向的夜空,那里隐约传来装甲车的轰鸣。
他摸出廖家心的香囊,野菊残瓣突然簌簌掉落,露出夹层里半块完好的薄荷糖——那是游明远偷糖时遗漏的。
“传令下去,”他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明天拂晓,咱们给鬼子的‘火龙巢穴’送份大礼——用他们的火,烧他们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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