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鼾声

深冬,午夜,子时。

小小的屋子里,悄然无声。看上去早已静了下来。正是让人深入梦香,呼呼熟睡的时候。

可是这个夜晚,何秀英却始终也无法入眠。那怕她的身体,正躺在一个温馨,柔软,而且万分舒适的板床上。

虽然,何秀英强闭双眼,力图让自己早一些进入梦香。只是,良久之后,却依旧难以如愿。

一旁的鼾声,不知何时,如雷般地响了起来。那是丈夫李运峰的鼾声,他正当熟睡之中。在何秀英看来,他的睡眠依旧是那么的香,那么的甜,那么的让人羡慕。

“运哥!难道,是你今夜的鼾声,格外的大,格外的响?”何秀英望了望一旁的丈夫。似乎,对这鼾声,李秀英感动一丝埋怨,可是念头刚起,她又感动怨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今夜难以入眠,并非这鼾声。而是因为她自己。恰恰相反,如果听不到这雷轰一般的鼾声,会让她更加感动不知所措。

午夜虽然早已过去,可“英雄帖”三个字却依旧是一刻不停地盘旋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何秀英一直都在思索着。如果,刘教主衣兜里的那份“英雄帖”中没有她丈夫李运峰的名字,该有多好?

可是,这仅仅只是如果。一切只是假设。因为,在三天前,她见过那张“英雄帖”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李秀英”三个字。

李秀英一直认为,名字能上“英雄帖”的人,必定,都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在李运峰的名字被写入“英雄帖”之前。何秀英一直希望那张“英雄帖”上,有丈夫的名字。因为,她多年以来,一直希望自己的丈夫,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英雄。她也知道,一段时日以来,李运峰一直都在努力,在争取。

可是,当李运峰的名字真写入“英雄帖 ”的时候。她又似乎、感动一丝悔意。因为……

李秀英正当思索,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至近。由隐约,到清晰。瞬刻之间,已将那浓浓的鼾声,全然吞没。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长像粗暴。马蹄声刚一停下,他便气呼呼地喊道:“给我上,给我杀!写上英雄帖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下!”

马背上那男子认为,他这一声高喊,足以传遍山头。

说到“英雄帖”如今小镇上,村庄里,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这份“英雄帖”有青山门发出。为的是抗击蒙古军,守护家园。

提到蒙古军侵人中原,江山大地,无人不晓。一路打杀,所到之处,目不忍睹。以致,有不少江湖豪杰,秸秆而起,甚至,已自己的名字被写入那份“英雄帖”为荣耀。

不过,江湖上也流传着另一种传言,那便是,名字被写入“英雄帖”的,两成的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英雄。至于其余八成,无不以流血,甚至断头而告终。

随着那粗暴男子的一声高喊,百十号人,一涌而上。刀剑声,喊杀声,瞬刻之间,打破了宁静的夜空。

马背上的男子,叫姚佑平。多年以来,在朝廷当差。或许,是自己平日里处事不当,又或许,是自己的相貌过于丑陋,数十年来,姚佑平自认为自己的人生,未曾有过非凡时刻。那怕,他在这些年里,耗尽了所以的心力。

可是姚佑平却毫无悔意,他唯一的愿望,是能在往后的时日里,作一件轰轰烈烈,至少,让自己 以此为傲的事情。

时至今日,似乎,姚佑平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那便是,奉县衙之命,缉拿“英雄帖”中的每一个人。而在李有平私下看来,他第一个想对付的人,是李运峰。

据传,那“英雄帖”乃是三年以前,由天龙门掌门人刘丰发出,为的是交接各路江湖侠士,以及各大门派,力图共同抗击蒙古入侵。力图改变眼下大宋之江山,遭人任意践踏之命运。

因此,“英雄帖”初一发出。便引得各路义士纷纷响应。甚至,不少人以自己的名字被写进“英雄帖”而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姚佑平之所以顾不上夜深风寒,一路而来。自然,为的是心头的两的目的。其一,为的是早日除掉“英雄帖”上记载的人,向县衙请功。其二,在姚佑平看来,也是更重要的,那便是清除自己的死敌——李运峰。

多年以来,姚佑平无法否认,李运峰这个名字,每次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时候,都会让他恐慌。更甚至,让他寝食难安。因为,在姚佑平看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李运峰,今天的自己,绝对不会停顿在这个位置这上。

李运峰,你我多年兄弟。为什么,你只想着自己的名字进入“英雄帖”,而不惜断送我的前程?

风雪中的姚佑平,已是愈思愈怒。暗地里发下毒誓。李运峰呀李运峰,是你不仁在先。既然,连老天都愿助我一把,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给我上。”此刻的姚佑平再也不甘心忍耐下去,发出了一声高喊。

数十号人,潮水一般涌向一间狭小的屋子。几声怪叫传来之后,数名官兵应声而倒。

“垂死挣扎,又有何用?”姚佑平自言之时。已是马鞭一挥,直奔小屋。

只不过,结果却出乎姚佑平的预料。屋子里已是空荡荡的。

“李运峰,你这老猾头,的确超出了本官的预料。”此刻的姚佑平虽然早已是坐立难安,可是他依旧,还是强打出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狞笑了一声,道,“不过 ,以你夫妻二人之力又怎能敌得过我这百十号人?难道你真不懂得,何谓螳臂当车吗?”

原来,躺在床上的何秀英,一直无法让自己眠。听到马蹄之声,早已料想是仇家找了上来,匆匆叫醒丈夫,离屋而去。

或许是上天的保佑,夫妻二人在黑暗中前行,尽然无人知晓。不知什么时候,确认已摆脱对方的追踪,停下了脚步。

借着一丝暗淡的月色,李运峰夫妻二人,相互望着对方的脸。

李运峰感到愧对了妻子,在他的心中,妻子一直希望自己被写人“英雄帖”,可自己的真正梦想,却并不在“英雄帖”上。他希望能尽自己的最大心力,击退蒙古兵。他希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换取这秀丽河山的长治久安。

何秀英的面色之中,早已无法掩盖埋藏在心头的那份愧疚。因为在她的心中,如果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求自己的丈夫有功成名就,名扬万里的一天。也许现在,他们依旧在温馨而舒适的板床上,依旧在美妙的鼾声与梦香之中。

只是到了如今,上天依旧没有给她表达的机会。数丈之外,喊杀之声,却已是愈演愈烈。

风,渐渐小了。雪,渐渐停了 。姚佑平骑在马上,粗看威风。可是细看,他的身体依旧在抖,而且,在不停的抖。

姚佑平竭力地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哪怕,周围的人丝毫也看不出来。可是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他的身体,这般的颤抖,既不是因为雪大,也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回想与李运峰的数次交锋,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的心理却难以否认,没有一次,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这一次我已经尽全力,结果也绝对不会同于往日。在愤怒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十几年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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