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铺面虚老幺新开店 讲堂上贾眼镜讲古书
重阳镇是典型的计划经济发展模式。自从老祖宗约定甄家茶馆、贾家饭馆、郑家旅馆的各自的发展方向之后，长期以来，彼此呼应，互相支持，从来没有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红过脸，真正实现了和谐发展，共同繁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丰收，三个家族各自搞好自身内部的管理，精诚团结，艰苦奋斗，共同为重阳镇的经济和文化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茶馆文化的精髓就是宣泄情绪。我们甄家茶馆不仅仅是重阳镇人休闲喝茶的地方，更是重阳镇的人们进行心理疏导的好去处，也是重阳镇的新闻发布站。据说一直以来，重阳镇的大大小小的纠纷，多半是在咱甄家茶馆里协调解决的——江湖上吃茶的规矩，就是双防当事人，在茶馆里当面锣对面鼓的开讲，双方均信任的第三方——一般是镇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认真听取了双方的陈述之后，由他对彼此的问题进行处理。只要一裁决，无论是心服还是口服，总之都得服，从此之后，不能再起纠纷，否则就是不给面子。“今天你让我没面子，明天我就让你啥子都没有！”这就是江湖规矩——谁的权势大，地位高，威望够，谁说了就算数。茶馆里人多嘴杂，所以，一般涉及敏感问题的重大新闻，也是从咱们甄家茶馆里发布出去的。可见，开茶馆的基础条件就必须要懂江湖、懂社会、懂政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有政治。茶馆江湖虽然总会向社会表白——只谈风月，不说政治。其实，真正能离开政治的茶馆……几难找到！
政治和经济从来就是一对孪生姐妹。可以说，经济是社会政治的风向标，社会政治的春风吹到哪里，经济的活力就在哪里。反之，社会政治的秋风吹到哪里，哪里的经济就会一片萧条。
这几天我们甄家老茶馆的生意明显地淡了许多。原因是虚家在外地跑摊的老幺回来，在我们茶馆的对面办了一间咖啡屋。新型的经济实体的出现，说明传统的社会结构遭遇到了失衡。新生的社会力量一般都是从新型的经济进入社会领域的。这个过程也许比较突然，一夜之间，改换了门面；也许很漫长，从量变到质变，几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重阳镇虚家是最近100年崛起的新兴家族。这支人据说也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由于，到内地的时间比较晚了，良田沃土依然被先到的村民占有，就在政府申请到垦荒执照，率领一家子，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垦荒种植，发展生息，经过几代人不断地艰苦努力，逐渐显露出了家族的凝聚力，不仅集聚财富，而且人丁兴旺，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耕读传家。
中国人自古就有重农轻商的文化传统——所谓士农工商四民，士为四民之首，读书做官才是大家心中的成功；商为四民之末，虽然商人多富，但社会地位不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虚家人丁发展壮大了，必然会有子弟从农村到场镇，开始在街上做起小生意。随着市场经济的萌芽，金钱的多少作为了衡量人们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社会上流行“摆个小摊，胜过做县官；汽车一响，胜过当省长；学会做生意，不愿做***。”于是乎，商人的经济实力大小决定了商人的社会地位高低。这虚家老幺原先就是个在重阳镇街边摆地摊的，但他头脑灵活，这些年在外地到处跑，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做生意，据说是有些发达了。经济实力决定了虚家的社会轰动能量。虚家的口气很大，说：“只要用钱能摆平的事，那就不算事儿！现在而今眼目下，没有钱摆不平的人和事！”
我决定约好朋友虚五一起去侦查一下，看看究竟是啥新鲜玩意能把我们家喝了几十年茶的老茶客吸引过去。因为虚老幺是虚五的叔叔，即使被虚老幺发现，也可以蒙混过关，不至于让我们侦查的计划被人家发现。
这些年，重阳镇集资新修了许多漂亮的房子。街到上的门面一下子就多出了100多家。除了传统的茶馆、饭馆、旅馆之外，小镇街上开张了一些做生意的新行当。有的买小百货、有的开理发店、有的开酒吧、咖啡屋，有的放y录象，有的开ok厅。有的门口站立两个漂亮的女郎，有的门前摆了漂亮的花篮，拉出了很牛很牛的条幅，说明这家店主很牛。新开的店面里去的大多数是年轻人。这里来的姑娘小伙子女的漂亮，男的潇洒，仿佛都很有钱的样子。我乘机进入里面去，只见里面陈设豪华， 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服务周到热情，确实有宾至如归之感。不像以前的供销合作社，服务员坐在柜台上爱理不理的。重阳真的ok厅据说在咱们这一带都是唯一的一家。是独门生意。即便如此，白天生意也清淡，晚上小镇的人去的也不多，多数来耍的都是外地人慕名而来的。我们进去，看见的一个很大的叫大厅，这里人很多很杂，彩灯闪烁，收录机里在播放着软绵绵的歌曲：“桃花江是美人窝，美人窝里没有我。”一些男女在搂抱着跳舞。穿过大厅就是小厅了，小厅的门都半掩着。我从门逢里往里看，里面只有暗淡的灯光。看到电视旁边的沙发上一男一女正拥抱着看电视，电视里一个漂亮姑娘穿着闪闪发光的迷你超短裙，露出雪白的胸脯……沙发上的男女也开始说话了，那男子很着急似的说：“哎呀我的小心肝，真是急死我了！你如能快活，我……”
我想：东西哥哥曾经告诉我们说，救人一命，胜早七级浮屠。要让那女的快点活过来，必须进行抢救才行，于是就冲里面说：“快救人啦！有人需要急救啊！”
那里面的男子忙跑出来问：“谁需要急救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一看，原来是二舅从里面跑出来，十分疑惑，问：“二舅，原来是您在里面说话啊？您……里面不是有个姑娘快死了吗？”
二舅舅见四周没人来，冲我骂道：“金娃子，快点回家去！小心你的皮！”原来，这里面的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小姐，当地老百姓背地里把她们叫做“猫”。
“猫本来是家里面专门喂养来抓老鼠的，怎么会用来形容小姐呢？”在我们的语文老师贾眼镜上课的时候，虚五同学认真地举手，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贾老夫子摘掉眼镜，大声吼道：“问的啥子问题哟，简直球莫名堂！！专心读书是正经……不准笑！不准笑！再笑，我要去向你们班主任甄老师那里告你们的状！扣你们的操行分，看你们怎么毕业！！”
我说：“贾老师，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孔大圣人不是告诉我们一定要勤学好问吗？怎么我们问了问他您老人家还批评我们呢？”
贾老师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论语.子路》篇记载‘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有些问题，该问才问，不该问的别问，问了我也可以不答……不但不答，还可以说你是小人哉，某某也！对不对？”
然后，贾老夫子进一步警告那个同学：“你要专心读书，不要胡乱想些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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