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东西哥哥苦中作乐 甄贤婆婆庙里求签
在一学年里，下半学期是最容易混过去的。仿佛开学不久，就到了国庆、元旦，再一转眼就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了。
我发现甄贤婆婆自从郑光才回来之后，就没到街上去耍过了。茶馆的生意也完全交给了月生伯和大娘。今年的元宵节也不似往年的热闹，以往每到正月十五的时候，甄贤婆婆都要做些灯来挂在茶馆的门口，以祝福咱们的茶馆在新的一年里兴旺发达。
我们重阳镇自古以来就是风雅小镇。春节贴对联的时候，大家比赛的是各家各户的文才和书法艺术；元宵节的花灯，最为讲究的是灯谜，除了比赛各家各户的手巧之外，也是在比赛谁家的心灵。每年赏灯的时候，我们的镇上到处是人山和灯河，游动的灯有龙争虎斗、狮子滚绣球。静止的各类灯谜，旁边都会有人拿着奖品，等有人家猜中了还会发设奖的。因为每年都要例行举办，所以，多数的灯谜都很容易猜中，每年我们都会从灯主人那里领到各式各样的奖品，非常有成就感的。到处充满了灯节的喜兴。在众多的灯里，甄贤婆婆所做的走马灯，结构别致、构思巧妙，灯在风中旋转的时候，图案上的人马就活动起来了，观赏的人们久久不愿意离开。灯有八面，四大四小，寓意开茶馆的人需要八面玲珑，要有四方人缘。四大面均有一幅图画，四小面配一则谜面谜语：蠢到人间草木知，花冠伞盖半遮林。何惜赴汤又蹈火，草木之中有一人。四句诗谜的谜底都是一个字：“茶”。
关于茶的典故，甄贤婆婆讲得罪多的就是关于茶可以长寿的故事，说的是乾隆皇帝一生特别爱喝茶，所以，到了85岁的时候，仍然精力充沛，圣体安康，继续干革命工作当然能胜任，但退休的年龄早就过了，老占着领导干部的位子，不利于革命事业的向前发展，于是，他决定正式传位给嘉庆皇帝。在传位仪式上，一个大臣想拍老皇帝的马屁，奏曰：“国不可一日无君。”乾隆皇帝听了，自尊心得到满足，开心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你有新帝君了；君不可一日无茶，往后我喝盖碗茶矣！”我们甄家世世代代经营茶馆，据族谱记载，祖辈多数是活过了80岁以上的，可算是长寿世家了，如此看来，喝茶似乎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今年的元宵节，甄贤婆婆虽然也制作了一盏灯，但不再是走马灯，也没有谜语供人们猜，所以，我们甄家茶馆门前没什么人气，连那些耍龙灯的人也只在我们甄家茶馆门前象征性地舞了几转，就跑到别的店面去了。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十五过，忙农活。大人下田，娃娃上学。”说的是过了农历的正月十五，学校就该开学了。
但我们三年级的同学已经上学好久了。因为这一学期学完，我们就初中毕业了。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决定提前到正月初七开始补课。
年级教研组组长、班主任堂兄东西哥哥最近似乎特别的忙碌。由于丽媛老师帮贾眼镜贾老夫子代课上我们的语文，美媛老师仍然上我们的政治。他们三个老师教一个班，就进一步加强了横向联系——时常在一起学习五十四号文件。学习五十四号文件需要四个人才行。而我们班的课程老师一共有六位，其中外语老师郑享福是教全年级的，没时间陪东西哥哥他们玩，剩下还有物理老师贾富春，化学老师虚武昌分别不定期加入他们的学习团队。他们学习的内容主要是“喊朋友”升级，因为第一盘开始比谁先拿到2.所以，又叫甩2升级。
据说，为了提高中华民族的整体素质，我们要实施素质教育，从下一届学生开始，所有的学校一律不再招收补习生，同时，还规定，所有的学校，不准为学生补课了。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一、二年级的老师在全县范围内交叉监考和阅卷。听说有名姓吴的女教师，躲在厕所里帮学生作弊，被前来监考的老师发现，郑校长在教育局开会回来，就把这精神在全校范围内进行了及时的传达和贯彻。
但是，在全县的统一考试和阅卷的过程中，我们的成绩被明显地被人为压低了许多！全班的作文竟然找不出一个上良好等次以上的。语文老师贾眼镜气得病情加重。贾老夫子这个驰骋教坛多年荣获多种荣誉的老将军在这次激烈的竞争中败走麦城，让他教的学生们给考了个倒数前几名的成就，他气急败坏地找到郑校长闹，要求破例提前退休：“郑校长，老子不干了，什么玩意儿？要整人也不是那种整法撒！老子要举报那些人弄虚作假，大不了老子不干了，您评评理，这样做公平吗？”
郑校长道：“老贾，您在咱们县语文教育战线可谓是老将军了，也是语文教育界的权威，是专家级教师。您安心养病，不用听别人瞎议论。学校是信任您的，学生是信服您的，家长也是会相信信赖您的……天做棋盘星做子，谁人能下？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敢弹？回去吧，安心养病，啊？”
贾老师气鼓鼓地离开校长室，跑到教室里找同学们一一询问答题情况，尤其是对咱们班的写作愤愤不平：“什么玩意？咱们班的学生写的文章不敢说有多好，至少不可能只得那么点分吧？你们没有遇到赏识你们的行家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何在啊……虚名这东西误人子弟啊！”
由于明年不办补习班，许多估计今年走不了的补习生和今年考不上高中的应届生都觉得前程堪忧，纷纷找到学校，强烈要求退学费。仅此一项，学校就损失几千元的收入。郑校长因为手中少了钱，说话就小声了许多，做事也更加勤奋努力。但老师越加看不起他了，安排工作的时候，也都要和他讨价还价了，甚至个别的人还要和他顶嘴。只有他的两个妹妹和一贯忠诚老实的老师才能自觉地服从他的安排和指挥。所以，郑校长感叹：“权力和金钱，一样都不能少啊？有了金钱的权力，腰杆才硬气呀！”
东西哥哥等老师肩负着教毕业班的工作，但学校发不出补课费，这样一来我们星期天的补课计划就得做一些调整，改为隔一周补一次。所以，在农历四月初八这天，我们没补课，我正在家里耍，甄贤婆婆备了钱纸香烛，来找我妈妈一起去赶庙会。
四月初八，据说是佛的生日。白云庵、融金寺开浴佛会送神水。人们被其神奇的传说吸引，纷至沓来，持香礼拜，供奉神灵。这天热闹非凡，善男信女与恶男妖精女以及男不男女不女从四面八方涌来。
甄贤婆婆虔诚地烧了钱纸，焚香、叩头，并说她斋戒过了，在菩萨座前三摩地。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向无忧和尚要了一签。乃是“坎为水”。无忧和尚念道：“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人才会去摸取，摸来摸去一场空。老施主此签，所求不遂，行人难寻，凡事小心，交节安宁。多种善因，才有善果。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甄贤婆婆听了，默不作声。我们也不清楚甄贤婆婆到底求的什么签，见甄贤婆婆那样，就想转移注意力。母亲说：“我也为金娃子抽了一签，看他考不考得中状元！”
母亲也在菩萨面前祈求之后，抽出一签，曰：“天风渐”。无忧和尚看了一看，摇了摇头。
我母亲便焦急地问道：“大师，咋啦？是不是我的金娃子考不起学堂了？”
无忧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叹了口气，用极其平和的声调念道：“凤凰落在西歧山，长鸣几声出圣贤！哎，此签本有富贵荣华之命，却是时运不济，可惜可惜！”
待母亲问“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飘然进了三圣殿，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