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甄贤婆婆乡下看女 甄贤公公茶馆遇孙
甄贤婆婆病了。
据说是因为生气得的病。
重阳镇政府计划在街头搞个新开发区，也就是要修建新街道，这样一来，就要拆除甄贤公公立的无字抗战纪念碑。
自从上次有人来问过之后，再也没有甄贤公公新的讯息，虽然不知道甄贤公公是否还活着，这个统战对象和合资的对象还比较渺茫。
但甄贤公公毕竟是参加了抗战的，即使没有列入民族英雄的行列，至少也在抗日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吧、这碑不是为了纪念甄贤公公个人，而是为纪念整个抗战胜利才立的，所以，表面上还是要表示一下尊重，在动工的时候，就把甄贤婆婆请到了政府的办公楼去开会。
各位领导满以为这样一来，老人家一定会从大局出发，从重阳镇的未来着眼，全力支持党委、政府的拆除规划。
哪知道，甄贤婆婆硬是把纪念碑看成了甄贤公公的象征，说什么都不同意拆除这个纪念碑：“我老婆子72岁了，哪天都可能死的。你们等我死了的时候再去拆除也不迟！反正，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同意你们拆除它！”
其实甄贤婆婆的身体壮着呢，她自小就练就一身好武艺，而且一直坚持不懈地锻炼，现在的身体很好，估计再活个十年八年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大舅因为有什么问题被提拔交流到条件差发展落后的会龙镇任党委书记去了。所以，主持会议的新任的重阳镇镇长郭鑫只得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据理力争：“老人家，我们非常尊敬您，知道您家甄贤先生为国立功，我们会永远记住这段抗战的光荣历史的。但历史是不断前进的，我们不能停留的历史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啊。我们要发展，要抓紧时间加快发展……”
郭镇长是上级机关派下来的，他和甄贤婆婆讲大道理，说得甄贤婆婆火起：“你们这是征求我的意见吗还是估到干？征求意见的话，我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同意；如果你们要估到干的话，我没意见！”说完，甄贤婆婆就离开了政府。也不听人家解释，仿佛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为了出政绩，修建新街的工程按照原计划进行。气得甄贤婆婆卧床不起，月生伯伯和大伯娘便喊她老人家到龙门镇莫愁姑姑家去走亲戚，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茶馆的生意就交给东西哥哥和我母亲，我也必须赶回去跑堂。
虽说重阳镇有好几家新式饮品屋，还起了些什么“梦吧” 、“酒吧”之类的时髦名字。但大多数的茶客还是要来坐茶馆的。
他们说：“还是喝茶好，有滋有味，听着竹椅子的唧唧声音，十分的惬意！喝茶带来的享受是喝别什么不可替代的……”
我是第一次来咱们家茶馆正式学跑堂，正是这次跑堂，我才知道了中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喝茶。
那天，我们的甄家大茶馆外，来了三个奇怪的客人：一个是穿土棉布衣服，柱着竹杖的老头子；另外两个穿白汗衫，戴草帽的壮汉。他们仨盯着烈日在门外站着，老者居中，正在看门额和对联。
我们的茶馆门额名是东西哥哥亲笔题写的“甄家茶居”，大门的对联却是本地的大文豪书写的：“满街货物半作贾，一园茶水全是甄。”这幅用木刻的对联，据族谱记载，已经挂了近两百年了。东西哥哥读大学之后，多次想超越这幅对联，另外撰写一幅，可写好好多好多次，都觉得超越不了，就每年清洗清洗，该烫金的烫烫金，该刷漆的刷刷漆，两百年的对联仍然气势雄健，显现出足够的底蕴。
见有客人来，我们自然要热情地去迎接和招呼。这在我们而言自小就看惯了，天然纯熟，得心应口，十分妥帖。东西哥哥这阵子有什么问题，做生意也没精打采，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那老者看了一会，见东西哥哥也没上前招呼。就上前来问道：“小伙子，你姓甄吗？你知道这间茶馆原来的字号吗？”
东西哥哥说：“我当然姓甄啊，这间茶馆的老字号我也知道啊。不过，这新的字号是我写上去的。原来的字号叫‘古泉春茶’，本是和对联一起写的，后来，我看见这匾额破旧了，就自己写了现在的门额。”
“哦，是这样……”老者点了点头，继续问：“你知道咱们的古泉是那口井吗？”
东西哥哥道：“是我们甄家祖先专门请高人来找到的一眼天然泉水，就是八宝琉璃井……”
“呵呵，不错，开茶馆离不开上等的井水。上等的茶要配上等的水才泡得出最好的味道来。”
东西哥哥道：“原来先生是内行啊，请进内堂雅座，今天来咱们甄家茶馆，一定让您品尝最真资格的茶味。”
一个戴草帽的汉子说：“请问，你们的店里有些什么好茶没有？”
东西哥哥道：“哦，先生喜欢喝什么茶？我们店里的茶叶，种类也比较多，不敢说齐备，但凡比较有名的茶叶，都可以拿出来。名贵的龙井碧螺铁观音，珍稀的龙团雀舌雪牙银针……要的话都有，但本地茶客一般的都是喜欢喝三花茶的。”
老者说：“博雅如此，茶博士当之无愧！好好，你给我泡一杯本地人最爱喝的三花茶来！你们俩喝什么？”
“一样。”
“也一样。”
我在一旁，答不上话。
这时觉得是该我表现的机会了，忙去提水冲茶。
东西哥哥道：“金娃子，你那壶水不行。花茶特别讲究水的火候……水嫩了出不了味儿，水老了营养丢失了……冲泡的时候也特别讲究轻重，轻了打不开，重了又破坏了。还是我亲自来泡，你在一边学习学习吧。”
那老头和他的朋友一起喝了东西哥哥亲自己煮水，亲手泡制的“八宝龙涎”香茶，连连称赞，说东西哥哥的茶艺不错，十分开心。
这时候，门外开来了几辆小车。前次甄贤婆婆做生日的时候来过的秦副部长大人也在其中。还有位当官模样的人走进了店对那老头说：“甄贤先生，不知道您老人家已经回到了家乡，迎接来迟，请你包涵……”
秦副部长忙向甄贤公公介绍道：“甄贤先生，……这位就是本县的胡余胡县长。”
甄贤公公站起来说：“老朽这次回乡，是个人私事。不敢惊动地方的父母官。大家请坐，既然来到了寒舍，我就得尽尽地主之宜。请坐，请坐。”他转身对东西哥哥说：“每人上一杯香茶来。”
难道这老者就是咱们家传说中甄贤公公？不是说他当了什么将军吗？怎么看他的穿着打扮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将军呢？
东西哥哥赶忙叫月生伯伯去接了甄贤婆婆回。证明了他确实就是甄贤公公。
几十年了，月生伯伯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拉了东西哥哥道甄贤公公面前道：“阿爷，这个就是您的孙儿，名叫甄东西，是咱们镇中学的教师。”
甄贤公公道：“很好。我看得出，他很了不起，对咱们甄家茶馆的经营之道也非常熟练。”
东西哥哥也改口，道：“爷爷，您老人家回家也不说一声，我们一直在盼望您回家啊！”
一堂欢聚，好不热闹！大伯娘和我妈妈协助甄贤婆婆做了一顿丰盛的洗尘宴。
胡余胡县长在宴会上对甄贤公公说道：“甄贤先生这次回家，有什么打算？”
甄贤公公说：“我呢，一是年纪大了，想叶落归根，回乡定居；二呢，是要有所作为的，主要是还宝于国家，还宝于人民。”
胡余胡县长道：“我代表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领导以及全县父老乡亲，欢迎您，同时，表示感谢！”
甄贤公公道：“谢谢胡县长，有关手续我们会通过有关部门办理。请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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