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兀术燕山逢兀颜光,被混天阵所阻。此时营外来一道人,见了兀术道:“贫道山阴忽来道人,见过四狼主。”兀术道:“不必多礼,适才闻道长能解某家之难,想来必有所指教。”忽来道人笑道:“贫道夜观天象,大金应天而生,吞并南北不过早晚之事。今虽有那兀颜光阻路,然他萤火之光,怎遮狼主皓月之明?”兀术道:“惭愧,他人马虽少,所布之阵着实厉害。某家至今想不出如何破阵,请道长指教。”忽来道人道:“这天阵按诸天星斗所布,法聚阳象而成。虽然厉害却也有法门,只须取相生相克之理,便可打破此阵了。内中却要打造些甲胄器具,来日方好破敌。狼主自今日起,依旧坚守不战,召集工匠打造盔甲旌旗。再造雷车二十四部,来日贫道自有用处。”兀术闻言大喜,留忽来道人在帐饮宴。按其所言,打造五色盔甲旗帜,乃黄、白、黑、红、青。另造两支盔甲旗帜,一为绣旗花袍,一为素旗银甲。又造雷车二十四部,都用画板铁叶钉成,下装油柴,上安火炮。不数日,一应旗甲器具,督造完毕。
那兀颜光连日挑战,见兀术不敢出,然自己兵少并不敢压阵。这日金兀术,引全营兵马而出,列开阵势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兀颜光不解其意,吩咐将士不可轻动。待相持到傍晚时分,金军阵里忽来道人仰天笑道:“时辰已到,破阵正在此时。”口中默念咒语,一时间但见得,朔风凛凛,彤云密布,罩合天地,未晚先黑。兀术见此,吩咐军士吹起号角,教其四路兵马先行。那四路军马闻号,自率其部投北杀去。 但听得连环炮响,史文恭引军直冲阵门,直取火星主将。金军骁将韩常随即领先锋军,直突中军,直取土星主将。金军元帅撒里罕引军杀入左军,直取木星主将。燕云旧将杨德仁引军杀入右阵,直取金星主将。那阵中辽将,见金军冲入阵来,各自引兵抵敌。忽来道人在阵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但听得空中霹雳交加,辽军阵中竟落下无数天雷。一时间辽军阵脚大乱,兵士死伤无数。金军副元帅贺必达、斩着摩利之,趁此时引五千兵,将二十四部雷车一齐推入阵中。把火炮点着,一时间纷纷乱打。是夜,一阵北风狠刮起来,风助火势,金辽大军搅做一处。彼时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鬼哭神号,人兵撩乱。 辽军阵中贺重宝,见阵势已乱,忙默念咒语。只见一团黑气直冲金军阵中,众金将只觉头昏脑乱,在马上坐立不住。忽来道人见了,也念动咒语,一阵劲风急吹,将团黑气吹散。兀颜光见各部已乱,自引中军人马相救。但见烈焰滚滚,炮声轰天,韩常引兵已杀进阵来。兀颜光看到此处,心知此阵以难保全,叹息一声道:“天命难违!且尽力一战罢!”打马来战韩常,二将斗有三十余合,史文恭打破阵门,从阵后杀来。兀颜光长子兀颜延寿见了,急取方天戟敌住史文恭。战不二十余合,被史文恭一枪刺中左腿,一跤跌下马去,左右挠钩擒住。
且说辽军人马不过数万,怎当得金兵如狼似虎?不多时诸阵皆被撞破,一齐抢进中军而来。忽来道人见时机已到,对兀术道:“辽军已呈败像,狼主趁此时一鼓作气,可获全功。”兀术大喜亲引主军,直冲辽中军而去。 且说兀术冲入中军,率先砍倒辽军帅字大旗。至入夜时分,众金将如滚汤泼雪一般四处乱杀,辽军大败被杀得零零散散溃不成军。只余兀颜光一人死撑,被金军裹在当中,死命突围不出。那韩常引弓搭箭,一箭射倒兀颜光坐骑,被众金将拿住。残余辽军见主帅已被擒,纷纷跪地而降。兀术大喜收兵归营,众将各擒敌将献功。兀术待赏忽来道人时,却早不见踪影。左右道:“那道长自狼主冲阵时,便已不见了。”兀术嗟叹一声道:“好个不慕名利的高士!”却见韩常解兀颜光来献,兀术亲下帐来与兀颜光解缚道:“时至今日将军仍不愿降否?”兀颜光道:“俺本大金国人,也知天命难违,只是辽主厚待不可不报。时至今日恩已报还,前者误犯虎威,还望狼主海涵。今后愿为一马前卒,供狼主驱使。”兀术大笑道:“将军哪里话,今得将军投诚,实乃大金之福也。”兀颜光先说降了儿子,后又将本部将士一一说降,不愿降者既放归故里。 再说混天阵虽被打破,却透出三员辽将破围而出。乃是阿里奇、曲利出清、乌利可安三人,眼见兵败,只得往燕京去投天寿公主。待到了燕京,公主接上城去问道:“你三人不在燕山拒敌,如何弄得如此狼狈?”阿里奇道:“颜统军本将金兵杀败一阵,打得他连日不敢出战。却不料得了何人指点,竟将颜统军混天阵打破,杀得我军大败溃不成军。小将无能眼见大势已去,只得破围而出来见公主。”公主闻言大惊,叹息一声道:“不想颜统军也败于金贼之手,如今再无回天之力,天亡我大辽也!”曲利出清道:“如今颜统军生死未卜,末将料已殉国。如今我等唯公主马首是瞻,金兵得了燕山,想来不日便到。如何行事,请公主拿个主意。”公主道:“眼下大辽只得孤城一座,城中只剩万余兵马。不知三位将军以为是战是和?”三人齐道:“我等世受皇恩,肝脑涂地不能报也!自当以身拒贼,不死不休!”公主道:“好!既如此三位可归我帐下,金贼若来我当血战到底!”三将闻言,权退下歇息去了。 再说天寿公主,嘴上虽这般说,心中却心绪不宁。想起她有四个皇侄在此,遂令人召来商议。你道是哪四人?即天祚帝胞弟耶律得重四子,长子耶律宗云,次子耶律宗电,三子耶律宗雷,四子耶律宗霖。时得重战死,他四个儿子便得了公主照料。四人到了公主府上,宗云道:“未知姑姑唤我兄弟何事?”公主道:“适才阿里奇、曲利出清、乌利可安三人来报,颜统军兵败燕山生死未卜。金贼不日便要来攻燕京,目下如何是好?”宗雷道:“金贼势大,燕京难保!然那阿骨打恨我大辽入骨!焉肯轻放了我等?依侄儿之见,金贼若来我兄弟拼死一战!九泉之下也算对得起父王了。”公主闻言大怒道:“住口!你等俱是皇室血脉怎可轻易言死?我如今已有计较,你四人需听我调遣。”四人道:“愿听姑姑调遣。”公主道:“如今兵少城孤,言胜已是不能。但自古城下之盟未有善报!故而我绝不肯屈膝求和!只是城中百姓无罪,何苦连累百姓玉石俱焚?我意为先把守城池,教金贼吃些苦头,使其不敢小觑与我。
到了那时,再言议和方可。你四人尚且年轻,日后当怀复国大志,切不可轻易言死。我大辽国土广大,想他女真才多少?权且忍耐一时,待日后有变即可复兴大辽!”四人闻言铭记于心,公主即命四人,各自率部把守燕京东西南北城门。 且说兀术得了燕山,收降了兀颜光,得知燕京不过万余人马。便遣使下书至燕京,言若献城而出,满城百姓秋毫无犯,皇室大臣听候发落。孰料那使者尚未进城,便有天寿公主道:“若言说降,不必见了,我满城军民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降!”使者转回以此言回兀术,兀术闻言大怒道:“当某家何等人?区区万人也敢螳臂当车?”也不等太祖兵到,自引大军十五万直下燕京。 待到了燕京城下,兀术对兀颜光道:“统军督帅燕京多年,想来对此城了若指掌,就由统军任前锋攻此城如何?”兀颜光道:“奴婢新降之将,自觉无颜去见天寿公主。如今若要奴婢领军去攻旧主,只怕天下人都笑奴婢为不义之人。如此虽死不敢领命!”兀术闻言大悟笑道:“如此却是某家的不是了,区区万人之城,何劳统军前往。统军既着重旧情,此战可率军押后,某家着别将冲锋就是了。”兀颜光谢过兀术,引军押后,心中暗道:“休小看万人之城,只城上利器便费好大功夫!只是两边都有恩于我,我又何必说破?” 天寿公主答里孛,引众将亲登城楼。兀术远远望见,但见那天寿公主,貌似春烟笼芍药,颜如秋水浸芙容。寒光皎皎映日月,恰似仙子离广寒。头戴鎏金凤翅盔,身披黄金锁子甲。掌中朱缨湛金枪,腰挂七星寒霜剑。巾帼英姿傲九霄,北国称为第一人。兀术顾左右道:“这便是那天寿公主?但看气势非同寻常,难怪敢抗拒某家!哈迷蚩道:“此女正是那耶律延禧的公主,臣闻其熟通韬略,英武更胜男儿。”兀术道:“饶她厉害,区区万余兵马不过螳臂挡车!”传令韩常引军两万,先攻城池! 韩常引大军先到城下叫道:“城上听着,我四狼主仁德,不愿打破城池玉石俱焚。尔等若知晓天命,当献城归降。切勿顽固不化螳臂当车!”城上公主听了啐了一声道:“呸!我当是谁在城下叫嚷!韩常你父子世受皇恩,你不思报效尽忠,反不顾廉耻助贼为虐!今日还有何面目在此聒噪?”韩常听了也不答话,传令军士搭云梯攻城。不多时云梯搭好,金兵上梯攻城时,城上竟不放箭!就在金兵一个个,手持刀盾将上城楼之时,那城上辽军个个掩住口鼻,金兵忽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天寿公主一声令下道:“金汤伺候!”一众辽军抬起十余口大锅,那锅内一片金黄滚沸汤水不知何物。从城跺 里往下一倾,一片臭气熏天,城下金兵被滚汤浇个满身。登时痛不可当,一跤摔下云梯跌死无数。有那身着铁甲的,顺着铁衣直入肌肤,疼得龇牙咧嘴,一个个倒地**。更兼那股恶臭,混着沸气铺天盖地,熏得城下金兵人人呕吐不止。 韩常见此情景,正无计可施,不想此时天寿公主竟趁乱杀出。但听得连环炮响,东面耶律宗雷、西面耶律宗电也应声而出,三面大军夹攻而来。韩常见了大怒,不料军士被那“金汤”一烫一熏,大多头昏脑胀,哪有应战之力?”就这般厮杀混战,韩常所部支持不住往后败走。幸得兀术领中军接战,公主见金军众多不敢恋战,厮杀一阵各部退回城内。就这一场混战,韩常前锋人马折损五千,伤者不计其数。 兀术见出师不利,当日暂停攻城,只将城池围住。兀术扎住营盘召众将道:“今日那城上什么东西如此厉害?”哈迷蚩道:“此乃“滚粪汁”,混合猪、羊、牛,畜生粪便熬制而成。更兼恶臭难闻,寻常人沾着一点,痛不可耐粪汁入体生不如死!不想答里孛一介女流,竟想出这等东西。狼主明日可令敢死士操大盾攻城,只消杀上城去,她那里人少如何能挡?”兀术道:“也好,就依军师之见,明日仍教韩常领敢死军攻城。” 话说次日,韩常依旧领五千敢死军,一个个手持大盾,身披重甲搭云梯攻城而去。城上又将那滚粪汁抬出,不想大盾也是无用。滚粪汁劈头盖脸,血肉之躯如何禁的?有几个耐住疼的,冲上城去却被城上辽军,一刀一个砍翻下城。兀术眼见收效甚微,怒不可遏传令全军压上!天寿公主见了号令一声,吩咐将风雷车搬出。十余辆风雷车发炬石,把个云梯烧得断裂。就这般一连激战十余日,燕京城险兀术不能下。加之滚粪汁伤人,军中中伤者,感染腐烂伤者多死,一时间金军又生瘟疫。 十余日后,金太祖与完颜杲、完颜宗望等大军回合,齐聚于燕京城下。三路大军共计四十余万,故此金军士气大涨。金太祖亲自督阵,将士无不效死!就这般又攻七日,两军死伤均多,燕京城南门摇摇欲破。城内百姓因遭连日战火,已是缺吃少喝,城内几乎一片狼藉。公主见此心有不忍,聚众将道:“非我不尽力,如今天意难违,燕京必不可保。百姓无罪何苦连累?我欲献城与金兵讲和,但诸将皆大辽之股肱!你等可引余下兵马退走,或投西夏,或投中原,以为来日复国为念!”众将无奈洒泪应允,不料公主降表未写,只听得城下城内大开!军士来报道:“公主不好了!参知政事左企弓、虞仲文两个,引一众汉臣开门迎敌,金兵已杀进城来了!”公主大怒道:“可恨二贼坏我大计!”阿里奇道:“如今顾不得许多,北门人少我等打着公主旗号,引兵从北门杀出。公主可与四位殿下扮作百姓,趁乱而走。”时公主侍女叶丝婉道:“公主可速速与奴婢换了衣装,奴婢就与将军们一起走了。公主千万珍重,请恕奴婢日后不能伺候了。”公主闻言岂能不知其意?面有不忍之色,叶丝婉道:“这等时候公主还在犹疑?少我一人,不过多一殉难之人。若少了公主,大辽何日复国?”公主无奈将泪擦了,下城与叶丝婉换了衣装。临行道:“千万保重性命,不可轻易寻死。”言罢,与四位皇侄出西门而走,所幸无人认得,五人安全出得燕京。 且说公主一众出了燕京,耶律宗雷道:“姑姑如今我们却去投何方?”公主道:“宋朝道宗皇帝昏弱无道,几番不顾信义攻打我大辽。我看他日后自保尚且不能,如何助我们复国?如今不若就此向西,我成安妹妹(成安公主耶律南仙)现为西夏皇后,他日一旦有变,若能借一支兵马复国指日可待。”耶律宗电道:“恐怕不是这般简单,那李乾顺(西夏崇宗)两面三刀唯利是图,陛下几次求助于他,皆被其拒绝。我看此人绝非善类!”公主道:“如今国土沦丧,我等哪里顾得这么许多,再者说事在人为,如今只得往西夏去了。”四人闻言不敢再说,五人就此一路往西投西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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