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袁仕超聚义巨猿寨 于显通解惑南宫府

上回说到,南宫炎诱得李金雄下山,本已团团围住,不料杀出一个托天猿,将其救走反折了两个都监。这边且按下慢表,再说那傅聪尝了一口酒,为何便知南宫炎之意?那坛中装得并非美酒,不过都是清水。至于饮酒作乐,只是做与那些喽啰看得,不如此怎能引得贼兵下山? 且说傅聪与南宫不易按计而行,那日天晚,二人引两千人马先伏在山下。见李金雄大队果然下山,傅聪笑道:“南宫将军果然神算,此贼已然是中计了。”南宫不易道:“此时他寨中必然空虚,我们就潜上山去,夺了他的老巢,教他首尾不得兼顾。”二人计较定,看看天色昏暗,一步一步摸上山去。 再说山上,杨玉霜见李金雄下山去了,与杨元方,赵威二人道:“如今寨中并无重兵,我恐官军趁虚来袭,不若就寨前埋伏起来,官军若来管教他有来无回。”赵威道:“妹妹忒小心,山下官军几乎醉死。大哥兵马杀到,逃命尚来不及,还想袭我山寨?”元方道:“哥哥不是这等说,倘若官军真个有谋,山寨有个闪失,我等担待的起?话虽不中听,却总为了山寨着想。”赵威闻言道:“不必唠叨了,我分五百兵与你兄妹,随你怎样调遣。我自守在内寨,若是寨前有变,我自接应便了。”言罢,自入内寨去了。

玉霜见赵威去了,但见旁若无人,暗自与她兄长道:“少时官军真个来袭,若见我有备必然退去。那时哥哥不可追他,亦不可多伤官军性命。”元方道:“官军与我们乃是死敌,如何反要放走了他?”玉霜道:“哥哥到此仍看不清吗?李金雄勇而少谋,早晚必败!南宫炎与我们无仇,又何苦与他结怨?我们在此暂助一时不妨,早晚却要另谋后路。”元方听了不悦道:“妹妹说这话好叫人心寒,你不想当初李大哥收留之恩。又是为我兄妹打破城池,惹得官府征讨。做人的岂能忘本?他为我们损兵折将,我兄妹只当拼死报答,怎能只顾自己明哲保身?”玉霜闻言道:“罢了,此事容后再提,且先顾眼前。”元方这才罢休,兄妹自领兵埋伏在寨前。 傅聪引兵摸上山,但见得秋风寨内灯火通明,傅聪道:“倒未倾巢而出,不过他大队已去,些许人马还不手到擒来?”吩咐道一齐冲进寨去,南宫不易道:“切勿轻动,他既有人留守未必不曾提防。待我先去探个究竟。”再看那寨前连个巡哨的都没,不易自取了弓箭,踱步过去,一箭射倒塔上岗哨。落下来时,却是一个草人,不易见了大惊道:“不好了!贼人必有准备。”招呼傅聪道:“引军速退,迟些便要搭在这里了。”傅聪正不解,蓦地里火把通明,恍如白昼一般。左面杀出一彪人马,一员女将一马当先,掣一对日月凝霜刀,娇喝一声道:“本姑娘久候多时了,尔等还待走到哪里去?”不是杨玉霜,又是哪个?右面杨元方挺枪杀出,寨内赵威闻得喊杀声起,急提宣花斧,也催兵马杀将过来。南宫不易见有个女将,暗道:“我自上前擒了她,管叫众贼不敢妄动。”急急上马提枪,来战杨玉霜,近前笑道:“可惜一个美女,竟自做了强盗,真是老天无眼,暴殄天物。看你生得这般粉嫩,又如何是我对手?早早退去吧。”玉霜闻言笑道:“好个油嘴的贼,白日我也认得你,我本道南宫炎如何厉害,却派你来送死!”言罢舞动双刀就砍,不易挺枪招架,这杨玉霜的武艺曾受异人教授过,一身武艺莫说陈丽卿,便是那蒙阴召家村的“镜面堆花”高梁,论将起来也不惶多让。南宫不易枪法虽熟,如何是她对手?战不到三四十合,杨玉霜一对双刀如风掣电,杀得南宫不易抵敌不住。旋风般得一刀,将他素罗袍劈下一块。南宫不易大惊,哪里还敢再战!倒拖枪拍马败走,众军一起上前来救,玉霜使开双刀背后赶来,逢人就砍,直杀得尸横遍地。南宫不易见她赶来道:“美人姐姐你真个舍得取我性命?只怕我哥哥不与你干休。”玉霜在背后笑道:“不想南宫炎偷鸡不成,反折了他兄弟!”南宫不易闻言大怒道:“今日便是死,也不可丢了我哥哥脸面。”竟自调转马头,挺枪再战玉霜。玉霜暗道:“我道只是个油嘴浮浪子弟,到此倒也有几分胆气。”架住枪道:“我看你不着甲胄,小小年纪,想来不是官府中人,何必这般拼命?”不易道:“你省得什么,我哥哥何等英雄,岂容你来玷污?我再不济也是捐躯报国,可惜你好好一个女孩家却做了强贼!”玉霜闻他这般言语,想起若非老父惨死,她又岂会上山做了强盗?不觉间激了她的怒气,大骂道:“官府里没一个好人,你却拼死做他的走狗,还来说我吗?今日不砍你做七八段,誓不甘休!”两口刀没命乱砍,也亏得南宫不易拼死一战,几合下来倒也抵挡得住。 这边傅聪战住杨元方,尚未见胜负时,赵威提斧杀到,三匹马卷做一处厮杀。但见得南宫不易抵敌不住,虚晃一枪撇了二人,来救南宫不易。待近前时,就豹皮囊里摸过没羽金镖,大喝一声道:“贼婆娘!着我镖!”一镖望着杨玉霜打来,玉霜大惊急忙躲闪,这一镖却将她身旁一个贼兵打死。傅聪道:“兄弟休要纠缠,还不快走?”南宫不易得了空,拖枪就走。傅聪眼见取胜已是无望,招呼官军急急退走。玉霜躲过一镖,见二人走了,就怀中摸出一口飞刀来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狗官也吃我一刀。”一飞刀望傅聪射来,南宫不易见了,也是他的机巧,就顺手竟接住了这口飞刀。放到怀中,回头笑道:“美人姐姐多谢了,这口飞刀改日还你,后会有期了。”玉霜见了,虽然气恼也是无法。赵威见官军退走,直引军追杀,玉霜急止道:“恐他山下接应,不可追他!”赵威哪里肯听,引军直追到山腰,南宫不易见了道:“这贼子既不要命了,我不妨成全了他。”就取过弓箭,一箭射去正中赵威左肩,就倒下马去。贼军见了慌忙救起,哪里还敢再追,急送回寨中去了。

且说傅聪引军回寨,南宫炎见了道:“莫非贼人有备,不曾夺得他寨子?”傅聪道:“在下无能,不想贼人预先准备,杀出一个女贼手持双刀,好不厉害。故而寨子未曾夺得,反折了些兵马。”南宫炎闻言道:“这倒奇了,若李金雄看破我计,何必下山来送死?我此番伤了他大半人马,没来由只为引我夺他寨子。”傅聪不见南赢步胜二人,问道:“南步二位将军何处去了?”南宫炎苦笑一声道:“我本已将李金雄团团困住,他所部死伤大半。眼看得手之时,不想莫名杀出一彪人马,为首那人十分厉害,从步胜将军后方杀出。步胜将军不敌被他所杀,竟拦挡他不住,被他救出李金雄。谁料李金雄不甘兵败,反回马来杀南赢将军,也是我救援不及,被李金雄转马伤了南赢将军性命。可惜此番功亏一篑,虽大破贼军却也折了两位将军性命。”傅聪道:“好恼!明日在下当冲头阵,必要将贼军杀个片甲不留,来祭我军阵亡将士。”二人正说间,却见南宫不易,手中拿口飞刀,自顾自地发笑。南宫炎见了道:“你那口飞刀哪里来得,却在那里发笑?”南宫不易笑道:“美人相赠,我不笑难道要哭?”傅聪道:“亏得令弟灵敏,这飞刀是那山上女贼的。说来惭愧,那女贼十分厉害,我见令弟敌她不过,发镖来助。却被那女贼躲过,她不甘心便发飞刀来射我,不料却被令弟接去了。若论那女贼容貌,确实第一流的人才,叫做美人也不为过。”南宫炎大笑道:“不想还有这等事,贤弟若是喜欢,明日我发兵擒了她。送与你做个夫人,娶回家去可好?只是她是个强贼,怕只怕叔父不喜。”南宫不易也知道他说调笑的话,也不应答拿着飞刀转回营去了。南宫炎道:“如今还是正事要紧,那李金雄虽然逃去,他手下人马已死了大半。仅凭手上那不足两千余人,若是死守不出必败无疑!我这里分批攻打,饶他山寨犹如铁桶,也拦挡不住。”当夜南宫炎令兵将好好歇息,以待明日大战。

再说李金雄被托天猿救了,合兵一处走到仿山下,暂歇住脚来。这个托天猿南宫炎不认得,在下却认得。此人姓袁名仕超,曹州冤句人,祖籍蓟州,家中米商出身。可惜父母早丧,他又不喜经商,故而散尽家财游侠四方。纵横齐鲁一带,颇有些名声。只因他身法了得,腾挪闪转活似猿猴,又身长力大,故而人送绰号“托天猿”。后见朝政日益败坏,官府欺压良善。索性就反上历山,建起一座山寨,自号巨猿寨。他与李金雄自幼相识,后闻得李金雄也反上仿山,二山自然相互救应。那晚点起一千兵马来助李金雄,本欲趁夜袭官军大营,送李金雄一份大礼。不想正逢李金雄被官军围住,突然杀出,反杀得南宫炎措手不及。 且说二人兵合一处,李金雄谢道:“若非兄长相救,今夜我等皆丧身于此了。”袁仕超道:“贤弟哪里话,你我唇齿相依。今夜莫说是你遭困,便是素不相识之人,我也当施以援手。”李金雄叹口气道:“可怜我数千弟兄,尽遭官军毒手,我还有何面目坐这山寨之主?”身旁王烈道:“贤弟不要气短,只恨那小贼诡计多端。且待日后重整兵马,擒住那小贼剐碎了祭奠众兄弟。”李金雄闻言道:“自当如此,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又对袁仕超道:“既逢兄长援手,不若同到山寨布防,助我去退官军。”袁仕超道:“如今官军人多,这秋风寨守不得,贤弟速速回山收拾寨中人。就今夜从此处撤出,一同到我那巨猿寨去。”李金雄闻言不悦道:“莫非兄长小觊于我?今日我也不用你相助,纵然战死亦绝不出秋风寨。”袁仕超道:“贤弟休要意气用事,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敌强我弱,若死守不出,徒损无益。只恐到时退不得官军,又脱身不得,何必较一时胜负,而置身不顾?”李金雄呆滞半晌道:“也罢,多谢兄长好意,目下无可奈何,亦只得如此。”言罢,就引兵马回山去了。 待归寨后,却见寨前尸堆遍地,喽啰正在清扫。李金雄大惊,待见了赵威与杨家兄妹,才知官军袭寨之事。见了杨玉霜惭愧不已,口中不住地谢罪。杨玉霜此时也知李金雄兵败,心中暗道:“事已至此,我这里仁至义尽,此人终不是个成事之人。”心下已有离开之意,只是她兄长在此不好开口就是了。李金雄看这山寨,想起往日风光,不禁有些潸然。但想起南宫炎之恨,又怒从心头起。招呼人马将山上金银细软收拾了,一些粗重物事弃之不用,就随袁仕超下了山,抄小路往巨猿寨去了。

第二日,南宫炎聚齐人马预备攻山,却听探马来报道:“启上将军,如今那仿山上人去寨空,一个贼影都不见了。”南宫炎闻言道:“这贼倒也机灵,先行撤去,只是未擒贼首,只怕日后遗祸不小。”遂传下令去,教军士往寨中探查一番,果然不见一个人,只得了他寨中粮草物事。南宫炎见事已至此,此间事遂已告定,引兵马回曹州去了。 见了那谢知府告知原事,那谢知府听闻退了贼兵,虽然折去两个都监,这剿寇倒也圆满。遂心中大喜,张榜通告全城,在那里大吹大擂。一面上表朝廷与南宫炎请功,又一面安排庆功。直闹了三日,南宫炎见徒扰民无益,便与谢知府请辞而去。此间事了,贺兰香自然要归家,谢知府安排傅聪点起一千兵马护送。正好南宫炎亦要回顺昌府,一起出得城来,贺兰香与南宫炎作别道:“救命之恩此生不忘,将军来日若有空暇时,千万来兖州看看。到时也好让小女一尽地主之谊。”南宫炎笑道:“承蒙小姐记挂,倘小姐不怕叨扰,在下来日得空,定要到府上拜访。”贺兰香浅笑作答,又与她姨母杨夫人作别一番,便上了软轿。待贺兰香启程而去,南宫炎双眼依旧凝视不回。那杨夫人看在眼里叹口气道:“世间事变化无常,有情的却不逢时。”南宫炎道:“夫人何处此言?”杨夫人道:“我也是过来人,若论将军人才与我这甥女倒也登对。只可惜她去年,已许了东京王尚书的公子,正是那魏国公指的婚。虽也是个好归宿,然若要论起才德,我看将军更般配些。”南宫炎闻这话,好似凉水浇头一般,却不好说其他只得道:“不怕夫人取笑,小姐仙人之姿。在下若说无意却是虚话,这姻缘之事全看天意,既是有缘无分,亦不好强求。”言罢,与杨夫人拱手作别,就点起旧部回顺昌去了。

南宫炎引军回顺昌,出了曹州行至成武,(成武县)走到那文亭山下。那时正是八月初,金秋时分,不知何故恁般炎热,红日当天,并不见几片云彩。大军行至中午,那时烈阳当头,军士们甲胄在身,已是汗流浃背。说来倒奇怪,别人挥汗如雨,南宫炎端坐马上,并不见一滴汗来。南宫炎见那山景秀丽开言道:“这里又是个好山,有先贤在此驻足嘞。”南宫不易在旁,他自小出身富贵,就是随父贩茶时亦是软轿伺候。几时吃得这般苦来,虽不着甲胄,已是汗湿衣衫了。叫苦道:“哥哥还有闲心看山,不知这什么鬼天,半日不吹一丝风来。却比来时炎热的多些,兀自晒杀人了。”南宫炎闻言不悦道:“聒噪什么,若不是你来缠时,我迫你来了?这时却说出这等话来!”阎充在旁擦了把汗道:“将军勿恼,不是令弟多话,这天着实炎热。更兼这山路难行,军士们也是热得不行。”南宫炎望望日头,道:“怪哉,我却不觉一丝热气。”又见军士辛苦,便传下令去,教众军上山歇凉。寻些水源,避避日头再来行军。 那众军士闻言,如蒙大赦一般,各自上山倚树乘凉。山下又有一片文亭湖,波光粼粼,清冽见底。众军忙去取水,又将盔甲解下去晒。

南宫炎见众军去歇,放眼望去前面不远处,有一茶棚。便对南宫不易与阎充道:“不想这里有个歇脚处,我们不妨吃些茶去。”二人都道甚好,各自将马栓了,望着茶棚走去。 却见那茶棚不甚大,只是些茅草搭成,下面几根大梁。摆上五六张桌子,看来颇为简陋。三人走进棚内,有个后生接着,不上二十岁年纪,身着麻布衣,脸面清瘦。见南宫炎身着盔甲,不敢怠慢开言迎道:“列位将军请了,吃些什么茶来?”三人寻座位坐下,南宫炎道:“这天却热,不知可有怀菊,与我们散散热?”南宫不易道:“你们自去饮茶,我却热得厉害,店家有茹素汤做一碗与我喝。”那后生笑道:“小店虽小,这两样却都有的。但不知点心之类,可还要些?”南宫炎本是不饿的,看了一眼南宫不易,便道:“若有果品,不论多少尽管上来,一并算钱与你。”后生道:“烦请略等等,少时便到。”果然不多时,那后生先送上两杯茶来。

又过一会儿,一个老头儿,须发皆白,年近花甲。一手拄仗,一手托着一个盘儿,乘着一碗茹素汤,两样果品。送将过来道:“客官先吃些,稍后便上齐。”南宫不易见是个老人家,忙就手接过道:“惭愧,惭愧,怎好劳烦老丈亲来。”那老儿道:“不必客气,敢问几位客官是何处人士,要往哪儿去?”南宫炎道:“我乃顺昌南宫炎,这两位一位是我堂弟,一位在下同僚。我们自是要回顺昌去的。”那老儿听了大惊道:“莫不是前日,剿了秋风寨的南宫炎?”南宫炎道:“正是,不想老丈也听过在下的名字。”谁想那老儿闻言,气不打一处,就变了脸色。大怒道:“与我滚将出去,我便是喂狗,也不招待你这小贼!”南宫炎也是一惊问道:“老丈为何口出恶言?”那老儿也不答话,提起拐杖朝头就打,南宫炎急闪身躲过。却把那桌上茶杯盘儿,打落了一地,噼啪乱响。南宫不易见了道:“你这老儿好没道理,我们不曾惹了你,为何这般相待?”言罢就要去揪那老儿,南宫炎喝道:“不得无礼!”对着那老儿欠身行礼道:“老丈,自古开门迎客,再者我却不认得你,哪有这等待客之礼?”那老儿并不答话,只是怒气不息,铁青着脸儿。

后面那后生听见吵闹,忙赶将出来,见一地破碎,慌伏地请罪道:“将军赎罪,我爷年岁大了,不识礼节。有冲撞处,切莫怪罪,小人这里赔礼了。”又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道:“些许银两,不成敬意,万请恕罪,万请恕罪。”南宫炎推了银子,将那后生扶起道:“店家不必惊怕,只是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老丈方才为何动手恶言?”那后生道:“这里却有一段隐情,将军恕我无罪时,方敢说知。”南宫炎道:“但说无妨,我若是心怀怨恨,方才就拿了你们爷孙了。”那后生做了谢,眼中却滴下几滴泪来,说道:“小人名唤林青,我父亲本是那曹州城中一名书记,我有个姐姐待字闺中,尚未适人。一家五口,本也其乐融融。可惜好景不长,那城中有个通判黄真,仗着官府里的势儿,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故而满城有句话儿叫“黄蜂针不毒,最毒黄真心。”,有一日我姐姐上街,不合被那贼看见,我姐姐不从,却被他府内走狗强掳去了。后来家父几番寻觅,往那贼府上要人时,方才知道我姐姐不甘受辱,竟在那贼家中寻了短见。我母亲得知,伤心欲绝竟自害了一场大病,我父亲气愤不过,便一纸诉状将那贼告了。那谢知府与黄真那贼是个相与,几番推诿,反问我父亲证据不足诬告命官之罪!竟将我父亲一顿痛打,拿下冤狱!”南宫炎听到这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道:“好狗官!前日我便看他不似好人,不想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阎充在旁叹气道:“如今家国不宁,奸佞当道,这等事虽叫人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南宫不易插话道:“你家虽冤屈,却与我哥哥有何干系?那林青道:“我父亲下狱,谢知府本说只要我家不再打官司,这事便也算了。只是家父哪里肯忍,铮铮不屈一定要告。那谢知府受了黄真的好处,将我父亲百般折磨,可怜我父受刑不过,竟屈死狱中。官府亦不许我们收葬,后我母亲得知,病情愈加竟随我父归天去了。”话到此处,那林青再也隐忍不住,爷孙两个抱头痛哭。直哭了一阵,才道:“只恨小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得手刃仇人。那时李都监(李金雄)外出归来,得知我家之事,抱打不平去与黄真理论,大闹一场。李都监气上心头,就手扼死黄真,又放起一把火来。故而就此反上秋风寨,后我爷孙得知此事,恐怕官府牵连。收拾了些细软,改名换姓来到这成武县投奔一个亲戚。不想亲戚早已搬走,城里我们住不得,便在这里搭下棚子。来往赚些银钱使用。那李都监与我家有大恩,前日我爷闻听过路客人言,说将军剿平秋风寨,李都监不知生死,故而气恼将军。方才无礼,恳请将军怜悯不要加罪。”南宫炎闻言心头好似闪过一个霹雳,久久才道:“原来这李金雄确是个好汉,老丈放心,我前日虽大败他山寨。却不曾伤得他性命,如今他已弃寨而走,不知奔向何方去了。”就身上摸出十两银子,又问南宫不易道:“小弟你可曾带得银两,若有都借给我,待回家时还你。”南宫不易道:“我那日出城狩猎,也不曾多带,身上也只余十两。”就递给南宫炎,南宫炎将这二十两拿给林青道:“休嫌少,你爷孙实在可怜,这里岂是安身之所?恐怕夜间山上豺狼野兽来袭,不是个长久的所在。收了银两,弃了茶棚,就往城里住去,也好养你祖父。”林青不敢接,推辞道:“将军不罪已是大恩,岂敢再收银两。”南宫不易道:“纵你不用,也不为你爷着想?好好侍奉他天年,才是正理。”林青再三推辞不过,方才收了银两。经这一闹,三人再无心思吃茶,各自走出棚去了。 南宫炎出了茶棚,心头犹如一团乱麻,左思右想,惨然不乐。略歇了歇,又令军士启程。

一路之上呆坐马上,那一路也遇着些山水,却再也听不见他道一句好话。南宫不易见了不乐,便劝他道:“哥哥莫做小儿女姿态,大丈夫胸怀天下,兼济四海。这世道不平事岂止一桩?倘遇见一个,便要怅然不乐,你岂不是要愁苦而死?”南宫炎闻言,苦笑一声道:“不想却被你教训起我来了,不必担心,我不过是这几日天气炎热,得了些暑气。过几日便好了。”言罢,强打精神,心中却不断回想起李金雄当日那句:“如今皇帝无道,官府残暴鱼肉百姓。不想你一身本事,不思拨乱反正,反为朝廷鹰犬,真个不知羞耻!”一时间烦恼无比,竟想不透彻。

一连行了数日,回了顺昌府。南宫炎与南宫不易分手,遣回军马,先与阎充去见刘锜。待见了刘锜,南宫炎跪地禀道:“小将惭愧,此番虽大破贼军,却折去两位都监。且贼首逃遁而去,只恐日后其卷土重来。今有负所托,请令公降罪。”刘锜连忙扶起笑道:“你讨贼经过我已尽知,那李金雄凶悍之名响彻山东,并非一般贼寇可比。你初次领军,便连克其两阵,已是不易。只是毕竟年轻,尚缺历练,故而谋有失算。至于贼人逃遁,你本客军助阵,未能去其根本,亦属无可奈何。功过相论,总是功大于过。”南宫炎起身道:“多谢令公不罪之恩。”刘锜见他起身仍是一脸失魂之色,便道:“子阳莫不是你一路归来,却害了病来?”南宫炎正要作答,阎充在旁抢道:“令公不知,那山东天气怪异。我等归来之时,一路竟十分炎热,南宫将军一路中了些暑气,故而有些失态。”刘锜闻言道:“罢了,既然身体不适,可先行回家歇息。本镇已为尔等上表请功,想来圣旨不日便到。”南宫炎心不在焉,听了这话,谢过刘锜自回府去了。

待回了家,已是傍晚时分。父母见他神色不佳,以为打了败仗,上来宽慰几句。他只道一路风尘,十分疲倦,先行睡去了。晚膳时分,柳夫人叫丫鬟唤他起来,不想,起来仍是一脸落魄之色。一桌佳肴食不几口,他道困倦,回身又睡去了。柳夫人怕害了病,忙着人请个先生来治。先生赶到把了脉,只道全身无病,开了两幅凝神之药,便告辞了。父母无奈,只得由他。这南宫炎一睡,直到第二日中午,心中烦闷仍不愿起。恰好当日有一人来访,此人姓于名昊,字显通。是南宫炎幼时同学,曾一同学艺。论年纪比南宫炎小三个月,故而二人以兄弟相称。家中世代行医,昨夜那个先生便是于昊父亲。若论武艺,也骑得劣马,开得硬弓。只是他心性随和散漫,不喜功名,更不喜与人争夺。故而那乡试,他连去也未去。柳夫人见于昊来访,请人引房,于昊见了南宫炎道:“昨夜听家父言道,兄长贵体抱恙。只是却把不出病来,小弟放心不下特来探视。”南宫炎见是于昊,摆手屏退左右,言道:“贤弟不知,我心中确有心病。如今只说与贤弟一人知道,切不可与外人相说。”南宫炎叙说前事,于昊道:“兄长可知那梁山宋江?”南宫炎道:“山东及时雨,名震天下何人不知?我自幼便知其大名,只是可惜英雄末路,为朝廷所灭。”于昊再问道:“兄长知张叔夜否?”南宫炎笑道:“张嵇仲国之栋梁,我岂能不晓?你所说这两人乃是死对头,莫非有言教我?”于昊笑道:“指教却是不敢,不过若依小弟看,此二人皆是世间英雄。宋公明出身民间,因朝廷不明,愤然起兵。可惜天数使然,终是力有未逮,为张嵇仲所擒。然梁山好汉一百零八,也是轰轰烈烈,不负男儿之名。张嵇仲长于兵事,公忠体国。以一己之力,平方腊、擒宋江、破田虎、灭王庆。内乱俱平,岂不是个真英雄?只是如今朝廷是否真个安宁,兄长想来也是看得分明了。若依兄长之见,他二人谁为真英雄?”南宫炎道:“我自幼熟读诗书,饱览英雄事迹,故而以为张嵇仲为真英雄!那宋公明攻州破府,杀贪官、除恶霸,我心中也是敬他。只是他却不该为祸百姓,惹得山东一片骚乱。故而前番王善来犯,我随宗留守大破其军,实是因为厌恶杀人强盗。”于昊再问道:“兄长先前威名,早已传遍此间。只是我闻兄长当日,在那东京演武场,只身挑战雷府众将。听人言是兄长出言不逊,惹事在前,若非后来陈希真援场,恐怕要吃官司。那雷府众将也是荡寇功臣,兄长不该敬重?”南宫炎道:“陈希真道貌岸然,与宋公明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宋公明也算得堂堂正正,陈希真谄媚朝廷,无功德于百姓。这等人我却不服!”言未毕,却苦笑一声道:“如今朝廷依旧昏暗,那李金雄也算得真豪杰,我引兵讨伐,与陈希真等人有何两样?同为朝廷爪牙罢了。”于昊闻言笑道:“那兄长莫不是,欲效仿宋公明举兵起义?”南宫炎道:“非也,朝廷虽是不明,却未曾薄待与我。尤其刘令公、宗留守等,更是有知遇之恩。我岂肯无端相背?”于昊正色道:“既如此便是了,兄长既然以为张嵇仲为英雄,日后便效仿此人就是了。朝廷有负百姓,你可做过有负百姓之事?男儿丈夫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焉能成事?你便在床高卧不起,这天下便清明了?”南宫炎闻言,翻身而起长吸一口气道:“贤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我既一日为将,便要尽一日之责。自今日之后,再不去多想也。”言罢,起身穿衣,一番洗漱神色恢复如初。于昊见此心中暗道:“人生在世,沉沉浮浮,哪有必然之对错。若凡事认真,不说其他,单论这太祖江山何处得来?处事在其位,谋其职,足矣。”

十日之后,刘锜令人召南宫炎入府,开言道:“昨日天子遣使前来,为表你前日破贼之功,今特封你为颍州马军都指挥使,赠上骑都尉。自此不必再空挂虚衔。另赏白银三千两,锦缎五百匹,御马一匹。今日你可尽行领回。”南宫炎闻言道:“不是小将不识好歹,只是今日这封赏着实不敢领。”刘锜笑道:“这倒奇了,如今这为官的哪个不想步步高升,你却推辞起来却是何故?”南宫炎道:“自古无功不受禄,我既食君之禄,剿寇安民乃是分内之事。岂敢以此邀功?再者这功劳实是惭愧,损兵折将令公不曾加罪已是万幸。如今官升一级,小将实在受之有愧。”刘锜道:“此乃天子隆恩,怎好退却?本镇听闻你先祖也曾做过上骑都尉,此正是光宗耀祖之事,实当之无愧也。”南宫炎闻言,也知上意难为,就受了官职。刘锜叫左右取过银两锦缎,南宫炎见了道:“破贼非我一人之功,皆赖将士用命。这银两锦缎,不若我代令公赏了北营将士如何?”刘锜闻言十分高兴,笑道:“既是赏你的,自然凭你做主,不必问我了。”心中赞道:“胜不骄败不馁,善抚士卒,果有良将之风。他日前途真个无可限量。”从人又将御马牵来,南宫炎见那马通体火红,身长丈二,却比自己那匹燎原火更是雄壮。已是认得此马,心中大吃一惊道:“这马非同寻常,我若猜不差,定是昔年梁武帝坐下赤龙驹。这等坐骑不是寻常可骑,非九五之尊不可御。”又寻思道:“这马却骑乘不得,天子赐此马与我,分明不合情理!莫不是有人欲相害与我?”当下不敢说破,只领了这匹御马,谢过刘锜牵回家去了。

待归家后,吩咐家人道:“此乃天子所赐宝马,不可怠慢。即日起另起一室,按我燎原火饲养之法,一同照顾。另外家中无论是谁,若无我命,不得骑乘此马!便是老爷夫人,亦要先行知会与我。”家人领命,即日便在马舍旁,又建造一间给这赤龙驹独用。南宫炎心道:“我如此安置,谅贼人奸诈,总寻不到我失当。” 南宫炎自得了官职,依旧终日演练兵马,是时颍州周遭宁静并无响马盗贼。转眼秋去冬来,又过了两个月,到了十月中旬。道君皇帝寿辰将至,天下各处王公大臣俱要朝贺天子。那顺昌知府王怀忠,一意媚上,此事岂敢怠慢?早凑足了金珠宝贝,直装了一十二车。只是上京之路,只恐强人惹眼,一时未曾寻觅人选,故而不敢上路。那时南宫炎剿寇归来,名震州郡,王知府岂不晓得?遂遣人去请。待到了府中,王知府教左右看茶,开言道:“久闻将军威名,本府钦慕已久,今得相会实为幸事。”南宫炎闻言心道:“这狗官平日未曾与我有过交集,话都懒说一句。钦慕已久?却不是来骗鬼?”笑道:“大人莫不要折煞小将,若有差遣尽管明言。”王知府道:“差遣却是不敢,只是有一桩公事需得劳烦将军。”南宫炎道:“既是公事,愿闻其详。”王知府道:“近日天子万寿将至,本府寿礼已然备齐。只恐路上强人横行,若教其抢了去,岂不功亏一篑?久闻将军英武过人,手段高强。有劳将军辛苦,若安全送得东京,本府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南宫炎道:“非是小将推脱,此乃大人府中之事,遣个都头便可走得。若无刘令公军令,实不敢妄动。”王知府道:“将军之言是也,只是本府帐下乏人,若有个似将军这般了得的。又何用劳烦将军?”南宫炎道:“既如此小将亦是爱莫能助,大人若无别事,小将家中尚有些杂事,不便打搅了。”那王知府相留不住,只由他去了。

南宫炎回到家中,与父亲南宫向说了此事,南宫向闻言道:“我儿虽不归他管辖,却不该驳他脸面。”南宫炎道:“父亲何出此言?孩儿如今也是正五品的指挥,他自恼我能耐我何?”南宫向道:“你不知这厮来路,此人原是亳县人。本名叫纪清风,自幼聪颖好学,博闻强记。可惜家境贫寒,十五岁那年亳县饥荒,父母相继饿死。幸得一王大善人收养,供他上得京师赶考,却中了进士,后衣锦荣归补了亳县县令。他感念王大善人抚养之恩,故而改叫王怀忠。本倒是个清廉爱民的好官,却不知何时勾上了东京的李尚书,就此官运亨通直做到了顺昌知府。他那里盘根错节,东京城里不知多少靠山,没来由与他交恶。”南宫炎道:“父亲难道不知?这厮自上任来全不以百姓为念,巧立名目增捐增税。大兴土木,东西改建,搅得满城商贾百姓不得安宁。又厚颜无耻,自比水泽蛟龙,于外自称政绩斐然。不想肥了他家瘦了百姓!满城人私下都叫他“王老虎”“王坏种”!似这等黑心烂肠的狗官,也配指使与我?”父子正说间,家人来报刘锜差人来召南宫炎过府议事。南宫炎闻言心中自猜了七八分,暗道:“必是那狗官使我不得,却去求令公去了。”

待见了刘锜,刘锜道:“王知府请你过府之事,我已尽知。此事本不在你任内,奈何他府内并无能人,方才相求与我,只得烦你往东京走一趟了。”南宫炎道:“令公差遣小将岂敢不从,只是这王怀忠平日贪婪成性,所得金宝必是搜刮民脂。既是不义之财,令公何苦答应与他?”刘锜道:“他往日行径我岂不知?只是这厮乃是李邦彦的门生,平日来往甚密。如今奸臣当道,多惹是非并无益处,何况此乃天子寿礼,护送到京也是情理之内。”南宫炎闻言叹口气道:“既是令公这般说,小将领命就是。”刘锜道:“天子万寿,我这里也需朝贺。前年有人送得一副皮日休的《胥台集》,我这里留之无用,你此去也带将去,一并献于天子。”教左右取过《胥台集》,交于南宫炎,又问道:“此去东京,你要点得多少兵马护送?”南宫炎道:“若要去得东京,半个兵马也要不得!”刘锜道:“何出此言?”南宫炎笑道:“这份寿礼较之当年蔡京的生辰纲,更是丰厚的多。若点起大队兵马护送,小将担保安然无恙送到东京。只是如此大张旗鼓,只恐四方盗贼惹眼。倘若一起来抢,几时送得东京?”刘锜道:“若依你之意若何?”南宫炎道:“若依我之意,还照当年那杨志方法。依旧扮作普通商人,一路小心谨慎自然安全送得东京去。”刘锜道:“只怕你年轻少见,过不得“黄泥冈”!”南宫炎道:“令公休要小觎于我,当年梁中书不合放出风来,故而惹得那晁盖七人来抢。如今各州官府俱要朝贺天子,岂止我顺昌一家?再者说天下能有几个智多星?不合偏叫我遇上?”刘锜闻言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后生可畏!若依你的本身,此去东京别处我不担心。只有那淮南八公山上有伙强贼甚是厉害,你若从那里过需要小心。”南宫炎暗笑道:“令公哪里知道我与众兄弟交情。”就辞别刘锜,转回家去了。

次日早上,南宫炎禀过父母,改换了衣装,收拾枪马,径往城西而去。列位看官,你道这南宫炎往城西何事?原来他的计较却在这里,这城西有家药铺,店主乃是个女子。名唤南宫婉儿,正是南宫不易的亲姐姐,也是南宫炎的亲堂姐。这南宫炎的叔叔,头胎生了南宫婉儿。后不幸小产两次,方才生下南宫不易,故而父母取了这个名字。这南宫婉儿自幼灵巧,勤思好动,犹好制造器具。兼通一身医术,早年曾拜孔厚为师,颇通药理。曾随父母游玩泰山,偶得泰山神木与流星陨铁,婉儿若获至宝。归家后日夜打造,历时半载反复改良,制成流星弩一柄。轻巧灵便,射速飞快,恍若流星一般。闲话少提,南宫炎来到店中,不想南宫不易也在此。早望见了南宫炎问道:“哥哥害病不是早好了?怎有空到这里?”南宫炎道:“我今来不是拿药的,快唤姐姐出来,我自有事与她说。” 南宫不易闻言进了后堂,唤了他姐姐出来。见了南宫炎道:“子阳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家中有人害病?”南宫炎道:“家中安好,只是有一事相烦姐姐。”南宫婉儿道:“说得哪里话,有事便讲,都是自家人说甚么相烦。”南宫炎:“近日令公着我往东京公干,前日听叔父言道姐姐店里药材紧缺,不日便要上京采购。既如此不妨与小弟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南宫婉儿笑道:“原来是这等事,有贤弟同往却方便不少。何言相烦?不知贤弟要几时走动?”南宫炎道:“赶早不赶晚,姐姐若得便,今日便起行。”南宫婉儿道:“这般要紧,待我回禀了父母,收拾些行李一同上路便了。”南宫不易闻言道:“有兴头,你们既然要去,留我一人在家作甚?我也要同去的。”南宫婉道:“带你同去也好,只是一路不得惹事。”南宫炎道:“既如此,我却有几句话嘱咐。”三人进了后堂,南宫炎道:“我却实话讲了,此番不是玩闹,今天子寿辰将至,令公遣我押送寿礼进京。那寿礼中金珠宝物直有一十二车,我恐路上惹人眼,姐姐这里可将店里药材铺上一层,路上逢人只说贩药材往东京卖。切记万不可走了风声!”南宫婉儿闻言笑道:“我道你怎么这般好?原来是有内鬼。帮你却不妨,只不过这一去少不得十数日,我这店里流水算在谁头上嘞?”南宫炎也笑道:“此事若得成功,自然一切算在小弟头上。”南宫婉儿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带我姐弟回禀了父母,下午一并起行就是了。”姐弟两个归家禀过父母,将行李收拾了,领了四个家人把店中药材尽数取了。装成一车,又将店门闭上。下午时分,南宫炎亲自挑选了健硕家将二十余人。领了那十二车寿礼,号作“万寿纲”!往西门会合了南宫婉儿,将那车子四面钉死,店中各味药材各铺了一层。自插大旗一面,扮作寻常商队,姐弟三人打马在前,直往东京汴梁而去。毕竟不知这万寿纲,能否平安到得东京。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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