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南宫炎在近月楼被一个恶霸何赐仁缠上,一怒之下伤了他的性命。当下楼内宾客急急脱身,不多时走得干干净净,除了徽宗君臣三个,还有个尹希不曾走。南宫婉儿道:“不想京城里人这等势利。”尹希道:“子阳兄莫慌,方才是那人无礼在先。又放出狠话,几次要伤你性命,子阳兄自卫伤人并无理屈。若要人证,在下自与你做个见证。”南宫炎回道:“尹兄仗义执言,我这里多谢了。”当下李邦彦见死了他外甥,恨不得一口吃了南宫炎!却又不好言明,直呆呆站在那里。那时何家随从,已从地上爬起,见主人死了吓得六神无主。内中一个壮着胆子道:“那伤人的你若是好汉,便不要走。杀死我家公子,我家舅老爷岂肯轻饶了你?”南宫炎笑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将你们公子尸首收拾了,随我一起到开封府说理去。”众随从听了这话,先着一人回去报信,其余人寻个木板,将何赐仁尸首抬起。众人要走,却听这近月楼店主上前叫道:“英雄留步,可借一步说话。”南宫炎听了这话回道:“我险忘了,今日与店家惹了许多麻烦,实在迫不得已。今日打坏的桌椅碗碟,可算个价钱,我自赔补你。”那店主将南宫炎拉过一旁,轻声道:“几个碗碟值得什么!实不相瞒小人唤作李舜,当今李尚书乃是我的族兄,今日你杀死的这个赛太岁,却是他的亲外甥。我与这个混账虽也有些亲戚,平日却恶他行径,英雄今日为民除害正是大快人心。只是他家势大,若是告到开封府,非要你抵命不可。英雄一身本事,若是与这等宵小抵命,岂不可惜?可就此逃去,小人这里只推做不知,纵然下了海捕文书,却去哪里抓人?”南宫炎笑道:“多蒙好意,他无礼是真,我杀人却也是实。就此逃去不难,只是有辱祖宗,也害了家人。”转身要走,李湘君见南宫炎为了自己惹下大祸,过意不去。心里已有计较,便对南宫炎道:“公子可在这里等我一等,小女去去便来。”拿了银票转身走了。南宫不易大怒道:“好薄情的女子!我哥哥伤人全是为她,这等关头竟自己走了。”南宫炎道:“不要胡说,我料李姑娘不是这等人。”寻思她必是回家照料母亲了,也不等她,与众人出了店门直到开封府去了。还有徽宗君臣三人,见了这等事哪有心思再坐,都转回宫了。
且说行到半路,岳飞忽道:“贤弟且先到开封去,待我去留守衙门一趟,少时就到。”岳飞与牛皋等人先急匆匆奔留守衙门了,南宫炎一众先到了开封府,到了府外先击过鸣冤鼓。南宫婉儿姐弟都在堂外等候。却说那开封府尹滕邈,闻人击鼓,急叫升堂,见得众随从抬着何赐仁上堂。他正认得,心下先吃了一惊道:“这厮往日横行不法,今日果得此报!只是他家势头却大,这桩案子我需小心审断。”又见南宫炎站在堂下昂然不跪,把惊堂木一拍,大喝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府如何不跪!”南宫炎闻言,欠身与府尹见礼道:“小将南宫炎,官拜顺昌马军指挥使,非比白身故而失礼了。”滕府尹道:“既是朝廷将领,且饶你站着回话。”又问众随从道:“你们抬的何人,因何击打鸣冤鼓?”领头的一个随从道:“今日我家公子到近月楼吃酒,看上了那里的歌姬。不意调笑了几句,却被这位南宫将军动起手来,将我家公子踢伤。我公子吃了亏,自是按耐不住,上来与他厮斗时,却被他一剑取了性命。望大人明鉴,与我家公子主持公道。”滕府尹问南宫炎道:“如此便是你目无法纪,寻衅斗殴,杀伤人命?”南宫炎道:“大人明断!小将再不济也是一方统制,岂识不得公法?那日小将与一众亲友,也在近月楼吃酒,却见这厮仗势欺人。小将本来好言相劝,不想这厮不听反出言侮辱于小将,小将气愤不过便出手教训于他。他本事不及小将,小将也未与他为难,不想这厮死性不改,反趁机偷袭欲取我性命。小将为自保防身,只得取他性命,此事当时楼内之人皆可为证。望大人明察!”滕府尹道:“既有人证,可传唤过堂。”
尹希正在堂外候命,闻得传召,进得堂来亦是昂首不跪。那滕府尹正没好气,又喝道:“好大胆!你又是何人?见了本府,竟敢不跪!”尹希上前道:“我有一物,大人看后自然明了。”府尹道:“可呈上堂来!”尹希随手取出一份公文,递将上去,那滕府尹见了大吃一惊。欲待发话,尹希摇摇头使个眼色,滕府尹道:“我已知来路,你既做人证有话便说。”尹希道:“这位南宫将军所言不虚,这位何家公子,仗势欺人在先,恼羞报复在后。南宫将军为求自保,只得伤人!”滕府尹正思索间,正听得闯进一个员外,哭哭啼啼,踉踉跄跄跌将进来,抱着何赐仁的尸体大哭道:“儿呀,你死得好苦吓!年纪轻轻便早早走了,撇下你爹爹叫我怎活呵!”不必猜,这个必然是何赐仁的父亲了。那何员外哭了一阵,便问道:“哪个是杀人凶手?”随从指南宫炎道:“这个便是!”何员外闻言爬将起来,两双手来扯南宫炎问道:“我孩儿与你何仇,这般狠心伤了他的性命。”南宫炎一把推开道:“休来缠我!自古道“养不教,父之过。”,你那儿子品行不端!平日不知做下了多少好事,你自家生的孽障反来怪我?”何员外听得这话,又羞又怒,竟在大堂之上闹将起来。滕府尹本就烦心,又把惊堂木拍了一下,喝道:“放肆!你当我这大堂何等地方?若不是看你是苦主,今日便先打你***板!”如此方才歇了一阵,不想这时李湘君又闯过堂来,滕府尹教人放进。李湘君跪下禀道:“启禀大人,这个何公子乃是小女子所杀,与他人无涉。望大人不要冤枉了好人!”南宫炎闻言大惊道:“小姐何苦这般!”滕府尹道:“你是何人?与这何赐仁有何仇?为何杀他?”李湘君道:“小女子李湘君,先父既是前银光禄大夫李汝敬,可惜家道不幸。先父未等朝廷传召,便已抱病归天。只留小女与母亲相依为命,不想母亲前些日子也染了病症,小女子无奈只得到那近月楼献唱。今日不幸碰见这何公子,不怀好意反要欺辱小女,幸得南宫将军出手相助。岂料何公子不甘吃亏,反要取南宫将军性命,他二人厮斗时,小女恐南宫将军不虞,便取剑伤了何公子性命。故而此事只在我一身,大人明察秋毫不要连累无辜。”又对南宫炎道:“感蒙公子大恩,今生恐怕无以为报。只有一事相求,家母病体抱恙,若小女有个三长两短,烦请公子代小女权尽孝道。”言罢,眼里滴下泪来,南宫炎道:“小姐把我南宫炎当何等人?堂堂丈夫岂能要一女子替我顶罪?”又开言道:“大人不可听李小姐之言,大人不见那何公子伤在喉咙,李小姐不通武艺如何做的到?”南宫炎又将那口纯钧剑抽开,呈上前来道:“此乃我佩剑,剑锋与死者伤口吻合,大人尽可教仵作查验。”滕府尹看了纯钧,却不见一丝血,便道:“此剑因何不见一丝血迹?”南宫炎道:“此乃千年古剑,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因此锋利无比。伤人时只是个快,故而不见一丝血迹。”滕府尹道:“原来如此,可惜一口好剑了!”便教仵作上堂验尸,仵作验了一遍,确系喉咙被利器所伤,一剑封喉以致血流遍地而死。到此滕府尹已知详细,心中暗道:“虽然这南宫炎自卫伤人,然这何赐仁亲舅却不好惹!他若杀了寻常无赖,我这里轻判些倒也无妨,今日这般却不好办。”不觉皱起眉头,堂下那孔目孙定看了半晌,开言道:“今日天晚,大人且歇一歇,隔日再审如何?”滕府尹闻言道:“也好,权且退堂择日再审。”就教苦主收回尸首,南宫炎确系杀伤人命,暂且监下牢狱。那口纯钧剑,乃是凶器暂封在府衙。李湘君扰乱命案,念其心系报恩暂不追究,其余人等一并退下堂去,听候择日传唤。
且说退了堂去,李湘君见南宫炎下狱皆是为了自己,双眼不住地落泪,南宫婉儿上前劝道:“李姑娘莫哭了,如今只得想法救我弟弟才是。”南宫不易灵光一现道:“这回有救了,待我去兖州一趟。姐姐与岳大哥去求宗留守周旋,,我朝自太祖开国,刑不上士大夫,一切尚有回转余地。”南宫婉儿道:“你去兖州作甚?”南宫不易道:“姐姐不知,我上月随子阳哥哥定曹州时,路过巨野***杀一个贼子,救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魏国公贺太平的侄女。如今哥哥有难,我去求她父母做封书信,请魏国公出手相救,天子面前也好说话。”南宫婉儿道:“却原来在此,今番真个好人好报,既如此你不要耽搁,星夜前往速去速回。”南宫不易急回馆驿收拾了,星夜直奔兖州而去。南宫婉儿宽慰了李湘君,先将李湘君送回家。见了李湘君母亲李夫人抱病在身,她本是孔厚的传人,一身医术甚是精湛。看了李夫人的病,就开了一副方子,亲自抓了几副药来。与李夫人服下安歇了,便告别李湘君,投留守府寻岳飞去了。
再说那滕府尹,自白日审了案子,只觉此案棘手。故而停了三日,不曾过问,且说到了第四日,人报李尚书差管家来见。滕府尹只得出身去迎,却见那李管家带着家人十数个,将金银宝物,珍珠玛瑙稀有奇珍,装了有五六箱,一齐送上府邸。滕府尹本不敢收,却听那李管家道:“我家老爷与大人往日最密,今日不过聊表心意,那文案之事还请大人多多留意。”只说了这一句,李管家引着家人走了。那滕府尹却不傻,岂能不知李尚书的本意?急叫人去传孙孔目到此议事。且说过了一刻,孙孔目未到,家人又报宗留守差人送书信来此。滕府尹见了宗泽来书,不觉愁绪更深。少时那孔目孙定来到,滕府尹将前事讲明,叹道:“如今李尚书乃是天子红人,若拂逆了他,将来这开封府尹怕是做不长久!那南宫炎是刘錡爱将,又有宗泽支持。方才宗泽来书叫我以国家为重,不可头顶青天昧下良心,上负天子,下负百姓。如此真个左右为难!”孙定笑道:“大人既然这般为难,不若置身事外如何?”滕府尹道:“你道我不想?此事说来容易,却不好办!”孙定道:“大人明日可上奏天子,只说近日身体不适,怕有中风之嫌。又不敢怠慢公务,便将这案子推与刑部盖天锡!那盖天锡素来以公正闻名,从不徇私,人称“盖青天”。且将此案交与此人,无论如何判决,大人总是上不负天子,下不负百姓!岂不是两全其美?”滕府尹闻言大笑道:“如此甚好,便以孔目之言,明日上奏天子!”
到了次日,滕府尹依照孙定之言,上奏天子面前。徽宗闻奏道:“盖卿家可愿接手此案?”当下闪出那盖天锡道:“此乃国事,臣岂敢推脱?既交与臣,臣自当公平行事。”当下李邦彦闻言心中暗骂道:“滕邈老贼竟这般乖滑!将此案交与盖天锡,不晓得此人乃是我的死敌?”开言道:“臣久慕盖尚书铁面之风,愿为陪审请陛下成全。”徽宗往日知道二人不和,却不知李邦彦陪审是何用意?正要准许,又闪出那龙图阁直学士张#鸣珂,开言道:“既然李大人有此雅兴,臣也愿为陪审,请陛下一并成全。”二人如此,反弄得徽宗 一头雾水,便道:“既如此一并准了。”时朝堂并无他事,徽宗退朝,三人一并往开封府衙去了。 且说三人驾车同往,行到半路,盖天锡暗思道:“此不过寻常斗殴杀伤人命案,那滕邈绝不至推我身上。既接了此案,我去探访一番又如何?”想到此处独自下了车道:“两位可先行一步,我这里有些物事不曾带来,且待我回家去取。”就下车步行,张李二人不明其意,只得由他走了。盖天锡先赶回家,脱去袍带换了便衣,又打听得近月楼去处。待到了近月楼前,盖天锡往里看去,笑道:“真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前些天方出了人命,今日依旧高朋满座。”自选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壶清茶,见楼内宾客谈笑如故。便唤过酒保问道:“我闻前日你这里打伤过人命,怎地今日生意依旧红火?”酒保道:“客官不知,我这里有句话,你只好自己知道却不好往外说。”盖天锡道:“你但说无妨。”酒保道:“客官不知,这东京城有个赛太岁仗着家势,四处生事搅得满城良善不得安宁。他又好女色,但遇着好的不问其他只管抢来,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盖天锡大怒道:“那开封府如何不管?衙门是他家开得不成?”酒保道:“客官差了,这个赛太岁不足为惧,只是他舅舅却是当朝的李尚书。天子红人,东京城里谁敢惹他?开封府衙虽晓得他的恶行,却抓不到他的形,再有那受害人家恐他报复,吃些亏也就忍了。”盖天锡道:“原来如此难怪满城人都怕他,如今既然死了这厮,想来是除了此害,众人欢愉了。”酒保道:“正是如此,可惜那个除害的英雄,年纪轻轻就与这等奸人偿命,真个可惜了。”盖天锡又问起当日情形,酒保说起当日之事,盖天锡听个明白,就算还了茶钱。心中已是明了,依旧赶回家中,换了袍带打扮齐整,又往开封府衙去了。
张#鸣珂见盖天锡左等不到,心中甚是焦急,直到下午才见盖天锡到来。三人开堂会审,盖天锡自坐了首位,张#鸣珂居左,李邦彦居右。又将一应原告,被告提出,南宫炎有官职在身,依旧立于堂下。盖天锡当先大喝一声道:“南宫炎!你知罪否?”南宫炎道:“小将知罪!”盖天锡道:“你有何罪?”南宫炎道:“不该与人斗殴,以致杀伤人命。”李邦彦闻言窃喜,便道:“人犯既已认罪,大人不必再审,可立下判决。”盖天锡道:“且慢,南宫炎你既知罪,可知错否?”不想南宫炎朗声道:“小将不知有何错?”李邦彦大喝道:“混账!你身为朝廷将官,目无法纪!光天化日寻衅滋事,当庭杀伤人命,还敢说不知何错?”张#鸣珂道:“李大人且休动怒,看他有何话说。”南宫炎道:“何赐仁目中无人,恃强凌弱,东京百姓饱受其害。又厚颜无耻,欲仗势欺辱良女,我本放他一次。谁料他不知悔改,反欲偷袭!就这等空无一能,身无一术,只会欺压良善的腌臜小人!我杀他千次!又何错之有?”那堂外百姓听得这等言语,不住地与南宫炎叫好,李邦彦大怒道:“放肆!大胆狂徒!时至今日还敢口出狂言!你眼中还有王法?”南宫炎冷笑一声道:“王法?但不知大人所言是哪个王法?”李邦彦道:“王法自然是,天子所定法令!”南宫炎又问道:“既是天子所定,倘天子犯法如何?”李邦彦道:“自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南宫炎道:“甚好!那何赐仁是天子?”李邦彦一听就变了脸道:“自然不是!”南宫炎再问道:“是官?”李邦彦道:“也不是!”南宫炎道:“既如此他不过一介庶民!犯了王法,如何不见人拿他?只因是你李大人的外甥罢了,就这般嚣张跋扈!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那何赐仁不过是你李大人的外甥,犯了王法便无人敢拿。难不成你李大人大过天子去了?”李邦彦闻言一时语塞,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道:“你.....”堂上盖天锡见了心中暗道:“这少年一身正气,只是锋芒太露,若是好好调教,他日当是栋梁之才。”盖天锡道:“且休做口舌之争,李大人既是陪审,先看本官断案如何?”李邦彦默然无语,盖天锡又问过那一众随从道:“尔等当日都曾在场,且说你家主人如何身亡?”那随从都道是南宫炎争风吃醋挑衅在前,动手伤人在后。他家公子吃了亏,才无奈还击,后来身手不如南宫炎才被他一剑杀死。盖天锡笑道:“果然好奴才!”把脸一变道:“来呀将这一众奴才,都与我掌嘴五十!”吓得一众随从跪地都道冤枉,李邦彦见了道:“都道大人公正无私,此番为何案子不曾断清,便先拿人行刑?”盖天锡道:“这众奴敢来哄骗本官,岂不是该打的?只是就此打了你们,我道你们不服!”便教传近月楼酒保上堂,不多时酒保上堂,见了盖天锡认得是上午客人,只惊得说不出话来。盖天锡道:“那酒保听着,既然到此不必惊怕,只将你上午的话再讲一遍。若是有人敢寻隙报复,便是与本官过不去!你可听清了?”酒保听得这话,已是明白了前后急道:“大老爷面前,小人不敢扯谎!”便将那日楼内前后之事,一五一十和盘说出。听得堂内众人一阵惊愕,盖天锡再讲惊堂木拍下喝道:“事已至此!你等有何话说?左右与我掌嘴!”众随从吓得慌跪地求饶,三班衙役哪里容你分说,一把架过来,五十个嘴巴打过。打得众随从满嘴流血,脸却肿得像个屁股一般。
盖天锡见打完了判道:“你这一众奴才,平日与你主人为虎作伥,欺压良善!今日算是便宜了!”叫左右每人赏个三十大板,一并轰出堂去!盖天锡当堂宣判道:“南宫炎听判!何赐仁横行不法,仗势调戏民女,又存心不良,妄图杀伤人命。今丧命身死,纯属咎由自取,故本官判其死有余辜与他人无涉!南宫炎路见不平,愤而除暴,虽系自保伤人。然你身为朝廷命官,当知法度,奸徒逞凶你当交与有司审问!不该擅杀人命,此举虽是为民除害,终归鲁莽之举!然念你年少气盛,前番又多为朝廷出力。故本官判你停俸一年,归家潜心思过,待朝廷有用你时,须全心为国出力。本官如此判决,你可心服?”南宫炎闻言,双膝跪下道:“大人明断!南宫炎岂敢不服?”堂外百姓听得如此判决,一个个满心欢喜,都道:“不愧是盖青天,真个清明如水。”李邦彦在堂闻得此言,直气得胡子都要掉了,大叫道:“盖天锡!枉你平日自诩公正无私,今日怎如此徇私枉法?那南宫炎当庭杀伤人命,你纵不判他个以命抵命,也当刺配流刑!如此轻判,莫不是得了他的好处?”盖天锡笑道:“李大人不要出口伤人,另甥倚仗大人之名,在东京城内胡作非为,满城百姓人尽皆知。大人若是非要计较,我这里也不妨,唤往日受另甥之害的苦主,一并上堂说说旧事。到时传到天子那里,只怕大人难脱管教不严之罪!”李邦彦闻言道:“好!不愧是盖尚书!明日见了天子,我自有话说!”言罢,就下了堂,愤愤而去。南宫炎来与盖天锡道谢道:“承蒙大人仗义相助,小将感激不尽!”盖天锡道:“不必道谢!我为国家公法,岂为你一人私情?”南宫炎笑而不语,依旧谢过盖天锡,退堂回馆驿去了。 张#鸣珂道:“兄此番结怨奸臣,恐怕日后又要播弄是非。”盖天锡道:“我与这奸臣向来势成水火,结怨已深早不在此!我看那南宫炎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就此坏在奸臣手里,岂不叫忠臣义士寒心?”两个计较定了,出了开封府各自回家去了。
次日天子早朝,李邦彦上书弹劾盖天锡,罔顾法纪私纵人犯。盖天锡据理力争,言何赐仁倚仗权势为祸一方,李邦彦不加管束反不闻不问。又举南宫炎刚烈勇毅,足可为国所用!有魏国公贺太平、工部尚书王诚、直学士张#鸣珂等人,一齐上奏保本,具言南宫炎无罪。这贺太平与南宫炎本是不熟的,却是南宫不易星夜赶到兖州,见了贺兰香父母具言此事。那贺员外听闻,急做书两封,一封与贺太平,另一封与王诚。这个王尚书前文有讲,正是贺员外的亲家了。二人得了书信,如何不与南宫炎说话?又有言官上奏道:“自昨日盖尚书宣判,开封百姓感其公断,除去祸害正义得伸。满心欢喜举家欢庆天子圣明。”徽宗听闻龙颜大悦,又想起当日何赐仁跋扈模样,也是十分厌恶。就按盖天锡判决,赦南宫炎无罪!只是徽宗却也对李邦彦颇感歉意,不数日后竟升李邦彦为太宰,自此权势更盛。
南宫炎逃过一劫,感蒙众人奔走,又在近月楼设宴招待众人。诸事皆毕,南宫炎领南宫婉儿姐弟去拜谒李夫人,李夫人自服了药,病已好去大半,到了此时李湘君方才道出实情。李夫人闻言甚是感动,见南宫炎生得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见了好生喜爱,便问道:“敢问公子青春几何?可是已有家室了?”南宫炎道:“小子虚度十九春秋,只因性情乖僻,故而未曾成家。”李夫人笑道:“却还小我那君儿一岁,我观公子人才出众,更兼正气凛然。我有意将小女许配公子,未知尊意如何?”南宫炎大吃一惊道:“夫人莫要说笑,这个如何使得?”南宫婉儿笑道:“使得,使得,英雄美女正是一对,如何使不得?”一句话把李湘君,说得脸儿都红了,李夫人问道:“莫不是公子嫌弃小女貌丑,高攀不上公子家世?”南宫炎道:“夫人休要误会,小姐倾城之貌,绝世之姿。若许与小子,只怕委屈了她。”李夫人闻言大笑,问李湘君道:“但不知我儿之意如何?”李湘君羞红俏脸道:“终身大事自有母亲做主就是了。”话既已到此,南宫炎道:“蒙小姐不弃,此小子三生福分也,只是终身大事,需先禀过父母。我这里可留一信物,来日禀过父母再来迎娶。”南宫婉儿道:“如此折腾却到几时?顺昌距此地千里之遥,你往返几趟只怕又生变故。若依我意,反正李夫人在东京也无甚亲属,不如与我们一起回顺昌。先另择一处住下,待禀告过我伯父伯母,再择吉日迎娶,岂不是省去许多事情。”众人听罢都道甚妙,就按南宫婉儿意思来办。 南宫炎到礼部领了回文,想起还有件袍盔未曾取回,仍邀了岳飞众人,来到神兵坊。那孟冉见了道:“南宫将军果然好汉,又为东京除去一害!”南宫炎笑道:“客气了,除暴安良乃是我辈本份。那厮作恶多端,纵然我不杀他,来日必遭天谴!”孟冉取过袍盔,果然造得精巧,孟冉道:“那脚皮也十分坚韧,我亦托人缝制成虎皮靴一双。”南宫炎道谢过,取出银两答谢,孟冉坚辞不受。又取出一对金银双锏,长有三尺有余,长短并齐。对岳飞南宫炎二人道:“我观二位均非寻常之人,眼下虽未曾得势,来日必有大作为。这对锏乃是我去岁打造成的,希图好看故而镀了层金银。虽不是什么绝世神兵,倒也材质上乘,二位若不嫌弃可收下。”南宫炎接过一支金装锏,单手耍将起来,只觉十分趁手。岳飞自然是取过那支银锏,也使将起来。二人舞了一会儿,都道是一对好锏,就谢过孟冉,将双锏各留一支。 南宫炎得了这袍盔好生喜欢,又想到岳飞平日为人素朴,身上盔甲都是旧的。又将袍盔转送岳飞道:“此番多劳大哥奔走,小弟生性桀骜,自与大哥相识连连惹祸,险些连累大哥。如今天寒日冷,大哥可将这袍盔收下,就当小弟心意。”言罢,眼中竟落下泪来,岳飞见了也不推辞。收了袍盔笑道:“贤弟哪里话,既然结义一场,你我便是手足一般,哪有什么连累之说?”言罢,将身上铜钱镖取出一枚,笑道:“礼尚往来,此乃义父留下的铜钱镖,休看其小却甚凌厉。只是比起你的袍盔倒是轻了些。”南宫炎闻言倒笑了,就收了铜钱镖,与众人一阵叙谈,回馆驿而去。 且说李夫人母女收拾了,南宫炎姐弟选购药材,与众家将雇了马车,就一路直返顺昌。此番正是“前世姻缘今生定,岂是祸福任流转?”不知众人归乡更遇何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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