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贲远刺血书璧 张天师羽化登真
上回说到,岳飞略施小计收服红罗山施全等人,率众人来州府来见刘浩,刘浩大喜留军中听用。引岳飞来见康王,奏报其功,康王见岳飞形貌堂堂,甚是喜爱,当即授承信郎之职。
康王在相州住了数日,忽一日,汪博彦引着一人手捧圣旨,急急来见康王,教康王速速接旨。康王见此人竟是耿南仲!康王接过圣旨,却是京师危急,金人复围城下,钦宗任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宗泽为副元帅,教速募河北义勇,往京师勤王。康王看罢,慌问其故。
却原来康王离了东京不久,金军遣杨天吉与王汭为使,前来汴梁,强要宋朝割让河东、河北全境。钦宗不敢不应,乃令耿南仲、聂昌,持诏书分往两河。不料二人皆辞,耿南仲道:“臣今年老,倘不达意,迟延之间,恐误朝廷大事,请陛下另选干臣。”聂昌道:“臣父母高堂皆在,未敢远离,且朝中贤达胜臣者,举目皆是,故以请辞。”中书侍郎陈过庭见二人皆推托不去,自告奋勇,请往两河。钦宗见此叹息一声,继而痛哭道:“朕素视二卿为朕肱股,何以临事托辞,不思报君也?”传令必要二人亲往,以耿南仲随王汭往见完颜宗望,聂昌随杨天吉往见完颜宗翰。二人无奈,只得启程前去,临行之时,聂昌见钦宗道:“两河之人忠议勇劲,万一不从,必为所执,死不瞑目矣。傥和议不遂,臣当分遣官属,促勤王之师入卫。”钦宗闻言称善,与聂昌作别,殊不知此一别,天人永隔。
聂昌既离了汴梁,行至永安,得见金军元帅完颜宗翰,其从人见聂昌到来喝道:“汝閤门舍人,不得擅入,当以榜子赞名,方得引入。”聂昌大怒道:“吾乃上朝天使,粘罕不肯亲迎便罢,怎教使牍子赞名?”争执良久,其以客礼相见。
见罢宗翰,宗翰教杨天吉随聂昌同往河东,不过数日到得绛州。时金使在后,聂昌见城门已闭,手持诏令在城下教城中军士速速开城,弃械而降。守城者乃绛州兵马钤辖赵子清,见聂昌到此,教开城降敌,尚未开口,左右将士大怒道:“国家止有今日,皆为此等文官佞臣所误,我等宁死不肯降敌!”赵子清道:“我与贼众对峙多日,纵使万刃加身,亦无退意,岂有一纸诏令,便使降之?尔等稍安勿躁,待我赚此人上城,尔等趁势乱刀砍上,也教金贼知我心意!”便对城下道:“相公且慢,方今两军交战未见胜负,公虽持诏而来,将士不知真假,岂肯心服?”聂昌道:“天子诏令谁敢伪造,汝且开了城门,我将诏令与汝亲观以辨真假。”赵子清道:“金人在后,我若开城,彼趁势攻城,岂是儿戏?我自放下绳梯,烦公踱城而上,若诏令为真,自当开城弃械。”言罢,教城上放下绳梯,聂昌闻言哪知是计,无奈,只得上了绳梯,踱步登城。
聂昌好不容易,上了城楼,只见守城军士满脸怒色,见聂昌上来,抢将过来,按倒在地。聂昌叫道:“将军何意?”赵子清骂道:“枉尔等身居高位,久沐皇恩,今贼来犯,尔等不思报国,反蛊惑天子,教我等献城投敌。今日到此,尔休想活命!”不容分说,教军士先剜去聂昌双目,聂昌痛叫一声,忍着剧痛苦笑一声道:“我自离了汴京,便知有此下场,可惜未能报效皇恩,身先去矣!”城上军士乱刀砍上,聂昌终死城上,临死作血诗一首:
星流一箭五心摧,
电彻双眸两胁开。
车马践时头似粉,
乌鸢啄处骨如灰。
父兄有感空垂念,
子弟无知不举哀。
回首临川归未得,
冥中虚筑望乡台。
后李纲听闻此事,作评曰:“奋舌骂虏,刺血书壁。伟绩英功,垂天贯日。义胆忠肝,唯精唯一。持生死之书,存古今之纲。堂堂遗像,日月争光。”
《宋史》载聂昌其人,言其乃疏俊之士,而器质窳薄,使当重任于艰难之秋,昌河东之行尤谬,效死弗当,徒伤勇尔。直至宋高宗即位后,建炎四年,聂昌方被追封观文殿大学士,谥“忠愍”。
绛州军士杀死聂昌,将尸体碎割成块,往城下掷去,城外金使见了好不骇然。
再说耿南仲,随着王汭持诏而走,行得较慢,方到了卫州,那里民兵闻听是金使到来,群情激奋,拦住去路,要杀王汭。幸得耿南仲上前说和,王汭吓得魂不附体,趁着这时抱头鼠窜,民兵见走了王汭,转头又要去寻耿南仲,不想此人奸猾,早溜得没影了。那时闻得聂昌,在绛州被抉目脔割,若往河北,哪里有命回来,遂一路直奔相州来了。
康王闻诏,当即署联,出榜招募士卒,相州一带青壮闻名,投军者纷纷,入伍者不可胜数。时康王兵马约有数千,欲至大名府,先会合宗泽及河北诸路勤王兵马,使刘浩统兵先行,自与汪博彦等引军合后。
且说刘浩统军先行,使岳飞等引轻骑百名,以为斥候在前探路。大军行至滑南,李固渡之时,金骑陡至,众军大惊,皆有退意。岳飞谓众军道:“敌虽众,未知吾虚实,当及其未定击之。”言罢,拍马挺枪直突敌阵,金军枭将望见岳飞单骑而来,心中大怒,手舞大刀直取岳飞。两个斗不上三四合,岳飞腰间取出银锏,大喝一声,一锏正中脑颅,登时毙命。金军失了主将,被岳飞冲入阵来,远用枪挑,近用锏打,往来驰骋,无人可挡。众军见金军阵势大乱,趁势赶入阵来,各自努力,奋战一阵,杀得金军大败而走。
康王率众一路往大名府来,至大名府时已有万余兵马。彼时宗泽率众,自磁州到来,张俊随信德知府梁杨祖,率兵马三千来助,康王大喜,升张俊为后军统制。康王谓张俊道:“卿军中别有能将乎?”张俊道:“末将近日新得一人,甚是得用,请与大王一会。”康王教传此人,不多时但见一人上前拜谒,康王见那人生得魁梧沈鸷,壮勇非常,张俊道:“此人姓杨名沂中,表字正甫,力气超人,弓马娴熟,军中以善射闻名。乃建宁知寨杨震之子,前日建宁寨为贼军所破,杨知寨力尽殉国,方投奔到此。”康王见了十分喜爱,当即将袍带解下赐予杨沂中,提为中军护卫。杨沂中拜谢康王,自此紧随康王左右,昼夜守护,从不离身。
康王自号令诸军,四方精锐陆续而至,帐下已有:宗泽、岳飞、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等。自大名府为始,往汴京勤王,于是诸军激昂,威势颇震。
康王勤王兵马尚在路上,再说汴京这里,钦宗闻听金兵已渡过黄河,汴梁以北一马平川,再无险阻,心中惊慌。又想起李纲来,即命人手诏,再调李纲来京,可惜李纲已至长沙,路途遥远,来往不便,手诏未到,汴京已破城了。钦宗当日在龙德宫与徽宗叙说前事,忽然忆起,昔日盐池水患,有蛟龙作乱,曾请龙虎山天师府虚靖天师出山平定,以广大法力,请神斩蛟,遂平蛟乱。天师曾密奏徽宗,有赤马红羊之兆,请天子修德。如今金兵犯境,正应其言。忙遣使亟召,唤天师入京施法退敌。
使者赍诏星夜往龙虎山来,在路非止一日,终至上清宫天师府,急报入内。天师早知此事,见天使到来受召叹道:“不想昔日显兆,今日成真,人间自此多事,不知何日方能安宁?”亦不耽搁,率一应道众起行,离宫之前,唤其弟子萨守坚道:“汝根骨奇灵,非是凡品,将来造化更胜于吾。天下不久将乱,妖邪必生,吾先前传授之五雷正法,汝用心研习。自吾去后,汝当离山入世,灭邪除妖,他日自然早登紫府。”萨守坚闻言谢过天师,亦收拾起行,后于陕西路逢神霄派王文卿、林灵素等,雷法大成,光大神霄派,在人间除魔卫道,驱瘟除疫,造下无数功德,功行圆满终登仙籍,此亦后话按下不提。
再说张天师率众前往汴京,在路行了许久,行至泗州,忽然风雨大作,路不能行,众人只得寓居城外天庆观暂歇。当夜风雨停住,天师仰观天象,召众弟子道:“红羊之厄,非人力可解,国事沦亡,不可挽回。吾今到此处,已知大限已至,今夜便要羽化了,尔等可将明灯点燃,明日扶吾旧身重返上清宫。”众弟子闻言大惊,皆知天师道行高深,此言绝非妄语,只得依照天师所言,将明灯点燃,掩门而退。天师当夜尸解登真,羽化而去,时年靖康元年,丙午十一月二十三日,享年三十六。临行之时作诗一首:
一面青铜镜,
数重苍玉山。
恍然夜船发,
移迹洞天间。
宝殿香云合,
无人万象闲。
西山下红日,
烟雨若潜潜。
次日天明,众弟子推门来看,只见天师面色如常,周身有五色彩光笼罩,四肢仍温,端坐于床榻,却是羽化归真了。众弟子只得在这天庆观内,将天师盛棺入殓,寻旧路仍回天师府去了。后来其弟子率士民将之葬于龟山之下,后常显圣,守护一方。天师府中为第三十代天师,后世称虚靖弘悟妙道真君”,道教之中尊为“玄风演化天尊。”因其一生并无子嗣,剑印传于叔父张时修,故而羽化之后,众皆推时修为第三十一代天师。
如此钦宗欲请天师施法退敌之愿,亦就此落空,金军仍逼汴京,情势危急之时,兵部尚书孙傅竟于书中寻到一条退敌之法,不知此人如何退敌,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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