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生领着两人随曹赟定的后,快步走向四太太的苑子,陈、曹相视撇嘴有些无奈。随步跟上,心里嘀咕,这祖宗又要干啥?两人对周戎生的脾气早已见怪不怪,刚刚还在踌躇踱步,立马又步履生风,或许刚刚还怒不可遏,转瞬间哈哈大笑。这个北燕王世子让两人看不懂,却也最懂。
四太太客堂中,曹赟定可能刚到,周远疆正在看书,四太太见曹赟定来了沏了一壶茶后自己很自然的退下,曹赟定低头行礼并无多言。
“奴才给王爷请安!” 曹赟定像周远疆行礼。
“唉,老曹坐下说话。” 周远疆轻叹一声,或者有些无奈,曹赟定平时少会来内府找他,陈蓦则是常随他左右,一个帮他搭理家庭,一个则帮他打理军务。
“王爷,此次大骊习武风潮逐渐扩散廊汉开外几座城池,不多久全国皆行,但引起众多文人雅客的穷酸秀才不满,觉得我们是在重武抑文......所以抵制。” 曹赟定坐下后,望向周远疆 ,语气有些磕巴。
正在看书的那个半老人放下书站起来,身材看上去并不算高大的大柱国北燕王,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双手插入袖管。形同一位老农,口中言语却是猖狂至极:“那些读书人隔了几千里骂我,骂到今天,都有好几大缸子口水了,我不痛不痒,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嚼人口舌且提笔蘸墨都难的家伙侃人还行,要是让他们上战场砍人嘛?可笑至极”
“是。” 曹赟定跟了周远疆这些年,自然知道他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莫说这些江湖中这些没有功名只挂了一个穷酸秀才名头成天舞文弄墨自诩鸿儒而居的尺二读书人,就算是皇都朝廷里那些头戴双眼花翎一二品文官大学士暗地里哪个不是唇齿相依的骂狗蛮子,土老帽。
他北燕王清楚的很,哪个骂的那一句他都清清楚楚。但是他都受着,还是受着这表面阿谀奉承。他自己都怕自己哪天一个不高兴几十万北燕铁骑直下京城,放个屁都震天响,百官文客可能闻味道都得熏死。他怕,且这整个大骊国都怕。 曹赟定对于面前这个跟了多年的大柱国北燕王,曹赟定还是钦佩,气势依旧可拟战场上千万雄师。
北燕王看向曹赟定,随即说道:“其实这次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国人有忧患意识,懂居安......”
“周远疆,我要习武!”
突兀的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厅外传来打断了周远疆的说话。
大柱国很想一下子掐死这个逆子,无论在北燕王府,就算是在皇都与百官论理的时候,就是再不喜欢他的文臣百官都不敢打断他说话。可在这王府这话刚说了一半,被匆匆赶过来的周戎生打断,刚体现出来的气势一下溃不成军,好死不死,却也无可奈何。
“世子安好。” 曹赟定看见周戎生闯进来打断了周远疆说话,嘴角略微抽搐,连忙起身像周戎生行礼。对于周戎生和周远疆的关系他自然晓得,但是这些东西他管不到,也不能提别人父子之间的事,只能看着。
“不好意思,曹爷爷。” 周戎生看见曹赟定在和周远疆或商议事宜,他也有些难在,平时他在不懂事也不会蛮不讲理的随心所欲,肯定晓得曹赟定和周远疆在商议事情,就打算等会再入。看见曹赟定起身行礼,周戎生也摆手屈身回礼,他会责怪自身有些莽撞,准备退下去。
“王爷,世子,府中还有要事,老奴先行告退。” 曹赟定看见周戎生退步,随即像父子二人行礼离开,他想说的都说了,知晓周远疆的答复,也没有再多要事,看见周戎生可能有话要说,正好行礼告退。
得周远疆示意后曹赟定退后门外,曹滢、陈汝霖两人像曹赟定行礼,‘曹管家好。’ 曹赟定还是无话退下,陈、曹两人很懂规矩,周戎生入房间以后二人自行留守门外,从不逾矩。
人有人的规矩,家有家的规矩,府有府的规矩,城有城的规矩,国有国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规矩能恪守人,也能吃了人。
父子二人看着管家曹赟定离开,两人都在有些尴尬,大柱国没有了脾气,世子也没有顽性。
“祖宗,下次能不能给你爹留点面子哇?” 语气无奈,周远疆率先开口打破二人有些微妙的气氛,他作为一个将侯时晓勇 ,作回周远疆那就是难在了。
“咳咳,我要习武,习金戈铁马领军骑射之道,宁练筋长一分,不做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干咳两声环境尴尬,可能是嗓子有些干痒。随即目光似乎有些坚毅望向周远疆,紧咬牙,手握拳。
周远疆笑道:“好哇!那你为何要习武,为何要习金戈铁马用兵之道?”
“为了强生健体,为了领兵驰疆场。” 周戎生回答道。
“那又为何想到要领兵战敌驰骋沙场?”
“额...额...,为何?” 周戎生额了两声也额不出个所以然,如今大骊国富民强,国泰民安,如今太平盛世实在让十几岁的周戎生想不到那儿有战场或者厮杀。
周远疆看了看周戎生,这个面容稚气却刚毅的儿子,语气严肃:“因为有战乱,因为有人依旧虎视眈眈,因为要居安思危,不得享一天安逸忘了战乱之始,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所以要让所有人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周戎生难得和周远疆一起言论这些平时他从不问津的国事与道理。
“想我几十万北燕铁骑,放个屁都震天响,吐口吐沫都能淹皇城,这皇都不也是想踏就踏吗?” 周戎生素来百无禁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能下一句就会冒出来“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唉,四卿你还小,始终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如今的大骊国比前隋朝可算是超乎所以。现大骊民有所望,商有所从,百姓有所盼,但边境仍然战乱四起,虎视眈眈,多数境外小国硝烟四起,我多年来看遍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不想以后的大骊变成提不动爪子的老虎任人宰割。
如今边境亦是战乱四起。那北郎潼洲要是一统下来与我泗陆洲为难,我们倒是能应,可这数以百万的百姓当作何处理啊?” 周远疆一下子对周戎生说了这么多,有些慷慨激昂。
听了周远疆一番话,周戎生埋头,半晌,嘴里嘀咕一句;“兴罢,百姓苦,亡罢,百姓苦。”
周远疆看着刚才埋头沉思的周戎生,他才十几岁,尚且知事之年。他可能知道周戎生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在北郎潼洲和泗陆洲边境那两年,或许是他吃过的苦比他见过的尸横遍野和血流成河还多,大柱国的很触动,作为父亲很愧疚。
如今的大骊国很太平,前朝的苦吃过了的那些老人或许难忘饿饭啃土的日子,人吃土一辈子,人吃土一回。
那时做孙子时就吃过的苦如今孙子都多大了哪里还愿意回想已经成为历史的那些不堪,洒脱的人开口大笑‘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惆怅的人浊酒一杯自叹:‘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
每座城市,每个国家,都必然有繁华背后的颓废,光鲜下面的枯朽,以及光明正大大义凛然背后的阴暗肮脏和道德缺失。
时代变迁带来了繁荣昌盛,一笔划过了,少有人知的,血腥,残忍,冷酷,还有死亡。让少数人遭罪多数人贪逸,没有流血,没有暴戾,没有厮杀,便称不上也配不上“乐土”这个词汇。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四卿,大骊面对的不止一个目前不值一提的北郎潼洲。” 周戎生看向周戎生,又看向门外。
“嗯?那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大骊安危?”
“三儿,你觉得大骊国大吗?泗陆洲又大吗?” 大柱国看向周戎生。
“很大,我连王府都没逛完过。” 周戎生答到。
“呵呵哈哈哈,三儿,泗陆洲虽然以大骊国为首周边小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但泗陆洲不大,北郎潼洲都比泗陆洲大上几分。” 周远疆或是在笑,又或是有些感慨,不喜不忧反而显得有喜有忧。
“哦?”周戎生看见周远疆的模样更难得解,斜眼望着周远疆等着周远疆搭话。
“你看你,还不想上学塾,这些你都不晓得还觉得自己博古通今了对不对?” 周远疆没接着说,反而朝周戎生大笑,问道。
“先生没教。” 周戎生有些置气。
“那先生有没有说过不教,或者说先生有没有提醒过叫你循序渐进慢慢学,而你不屑一顾啊?” 周远疆又反问周戎生,这一下吧周戎生问着了,额额额,额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又有些切齿;
然后有些尴尬又有些厚颜,讪讪道:“武要习,文要通。文治武功强其体魄,文明其精神,不做周远疆一样的武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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